第14章 無疾
晨光熹微。
楊旭睡眼惺忪的從床上坐起。
一名宮娥上前詢問：“公子，可要梳洗？”
“不忙。”楊旭頭疼的厲害，昨夜好像喝了很多酒。
他回想了一下，昨夜應該沒有醉后羅唣，悄然放下心來。
昨晚既是抒憂解愁，又有故意為之的意思。
他在不斷試探嬴政的底線。
秦律有雲，成年男丁無故嚎啕者，送官府。
自己雖然是童子，但在宮廷里應該更嚴重吧？
他想看看自己大晚上的狼嚎，會引發什麼後果。
這無疑是在冒險，但為了今後的計劃，自己必須這麼做。
楊旭正在揉着疼痛的腦袋，宮娥似無意說道：“公子昨晚唱的真好，就是讓人心裏堵堵的，怪惆悵的。”
楊旭愣了一下，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自己過目不忘，可是昨夜之前，他不記得見過對方。
他收回目光，隨口說道：“你聽得懂？”
他昨晚用的是後世的話，直到後面醉了后才忘記，用的現在的雅言。
語言交流如母語，這可能是天命給穿越者的又一保障。
“不懂”宮娥搖頭。
“那你怎麼聽出的那麼多意思？”楊旭輕笑。
“公子，那是怎樣的一個故事？”宮娥一副好奇的樣子。
楊旭不易察覺的扯了一下嘴角。
輕聲嘆氣道：“一個遠去的國度，一段讓人迷失的千年時光。”
“那公子，今晚還唱嗎？”
“不唱了，昨夜是心情不好，唱多了容易讓人瘋魔......分不清玄幻與現實......就像現在......”
頭疼的厲害，楊旭重新躺下，翻了個身，聲音漸漸轉低，近似呢喃。
宮娥沒有聽清，耳朵貼近楊旭，但聲音消失，楊旭睡著了。
只隱約聽到一句，“再唱就該有人瘋了。”
宮娥皺眉，不甚理解。
楊旭蒙上被子，心裏暗道：畢竟行為怎麼看都像神經病，他又沒得失心瘋，又不是狂士。偶然發泄一下，排遣一下情緒，順便摻雜一些他的目的，一直就不合時宜了。
試探嬴政也要講究張弛有度，緩緩推進，不能一下逼的過緊。
日上中天時，楊旭還沒起床，呼喚也沒回應。
宮娥小心翼翼的拉開衾被一角，將手覆在楊旭額頭上，發覺滾燙一片，嚇了一跳，忙去稟告消息。
半刻鐘后，宦者令帶着太醫夏東君，蕭大器急匆匆而來。
宮娥將三人延入內室，將楊旭的手腕從衾被中取出，讓開位置。
夏東君在床前跪坐下來，細心為楊旭切脈，望聞問切，另一人看同僚久久不語，上前查探，隨之也陷入沉思中。
宦者令心急如焚，問道：“兩位太醫，公子到底何疾？”
兩人對視一眼，不知該如何說。
宦者令急了：“兩位倒是說呀，大王憂心公子，還等着回話呢？”
“容我等商議一下。”聽到提及大王，兩人愈發不敢輕斷，只能無奈道。
宦者令耐着心跟隨兩人走到外室跪坐下來，聽兩人探討病情，一堆的癥狀與藥材從兩人口中不斷蹦出來。
宦者令聽不懂，煩躁的起身離開，去察看公子去了。
眼角餘光注意到宦者令離開，夏東君與蕭大器對視一眼，前者在几案上用手寫了個無，後者輕微頷首。
夏東君嘴唇微動，詢問該如何下診斷之語？
蕭大器皺眉，沉思片刻，在几案上快速寫下一字。
夏東君詫異，有些猶豫，正要說什麼，被蕭大器輕咳一聲打斷。
蕭大器起身，對返回的宦者令行禮道：“公子應是受了風寒，寒氣侵入心府，導致陰陽失調。寒氣易除，些許湯藥即可，但尚需梳理心中鬱結，使心情歡愉，方是根本。”
“如何祛除鬱結，使心情歡愉？”宦者令忙問道。
“莫如樂，故音樂者，所以動蕩血脈，通**神而和正心也。”蕭大器緩緩說道。
宦者令鬆了口氣，說到：“這有何難，吾這就稟過大王，派樂師來每日為公子靈誕彈奏樂曲，修養身心即可。”
回太醫署的途中。
夏東君隱蔽的朝前後看了看，蕭大器心領神會的靠了上去。
只聽兩人道：“公子靈誕之事，不知巨卿如何看？”
“脈象沉穩有力，氣息平和，肌體當康健無比。”蕭大器輕吐：“無疾”
“那為何？”夏東君不解。
不明白靈誕公子脈象上看明明沒病，卻卧床不起。
“不知，不過宮廷之事，還是不要深究的好。”蕭大器搖頭道。
“可是不查明緣由，大王如此寵愛公子靈誕，日後萬一有個好歹，你我如何吃罪的起？”夏東君擔憂道。
“既然無疾，何談吃罪。”蕭大器不以為然，想了想又有些不確定道：“但公子靈誕來歷神秘，想來有些病症你我探查不到也說之不定。”
夏東君大驚：“啊？那為何不稟告大王？這種事你我如何敢隱瞞？”
蕭大器拉了拉他的袖子，讓他小聲些，說道：“一旦你我說出查不出公子病因，下獄就在眼前矣。”
“木主難道不聞庖廚之事？”
“雖不明緣由，但短期內不會病發，吾還是有把握的。”蕭大器安同僚的心。
“那巨卿為何開出如此藥方？”夏東君指的是他寫了個樂字。
蕭大器咳了一下，聲音微不可聞：“聽聞公子深夜放聲高歌，故吾推測其必有心事，無心事不當如此。
癥狀已出，對症下藥即可。”
說完，臉色依然有些不自然，畢竟是宮闈之事，難以光明正大的說出來。況謠傳泄露宮廷之事，可是大罪。
不過兩人昨夜在太醫署值夜，才知道點跟腳。
畢竟大半夜的，宮中萬籟俱靜，突然歌聲傳來，只要不是耳聾或住的太遠，誰也不能聽不見是吧。
何況，天亮后又聞宮中在竊傳公子昨夜登高望月之事。
難怪聲音傳的那麼遠。
也正是因為此，他才敢開出此藥方。
不然打死他也不敢亂來。
話題戛然而止，宮中之事向來諱莫如深，兩人有默契的閉口不言。
眼看太醫署近在眼前，擔心對方心中藏不住事，蕭大器就對夏東君道：“木主切勿擔憂，且把精力放在繼任太醫丞的事上來。
太醫丞年老告退，同僚之中，屬木主醫術最為高明，新任太醫丞當非君莫屬。”
夏東君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連連謙虛，頗為的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