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逝(二)
帶着這種身體去上課,其實是沒什麼大不了的,知念向來都覺得自己的身體很不錯以至於總是死不掉。
就是洗胃后三天不能夠吃飯在加洗胃本生的痛苦,實在是讓知念一天到晚沒什麼勁。
但偏偏就在洗胃后的第三天,坐在後面的男生又開始無聊起來了,他不想聽課,就一個勁的說:“你說你是不是很賤,你就是賤,你就是賤...賤人...”
知念本來想上課就算了,她實在是不想吵架,這種吵架很無聊,再說她從小就不愛吵架。
但是那個男生卻越來越過分,開始從後面用筆戳她,知念有些生氣的把椅子往前拉了些,後面便沒有在戳的動靜了。
知念本以為這樣就算結束了,她也懶得說什麼,誰叫自己就是討人厭。
可是等到打鈴老師走後,知念的衣領突然從後面被人拉開,接着知念就感覺到有東西從領口後面塞了進去,那個男生還故意在塞進去的地方壓了壓,滿意於自己的傑作的他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扔進去的都是削下來的鉛筆屑,那男生在後面笑嘻嘻的說:“你真是臟啊!”
聽到這些的知念當然是受不了,氣的轉過來就把他的書撕掉扔除了窗外,然後自己被打的很慘,等到晚上做完值日就剩她一個人,準備走時卻無意中看到同學桌洞裏的雜誌,喜歡看書的她順手就拿了出來,沒想到是限制級的書,更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她看那本書的時候會有同學回來。
但是生活中有太多的時候都是這樣,在你最不想有人知道的時候,偏偏有人無意間知道了你的秘密。
現在的知念再回想那件事的時候,不由客觀了很多,記得當時的絆扇完她后,她整個腦子先是一懵,但是對生活本來就缺乏信心的她已經不能產生太大的悲傷或者憤怒之類的感情,所有的負面感情都注入一條叫做絕望的海洋。
她做的不過是順口說了句:“白痴嗎...”
其實現在想想,當時她說那句話與其是說絆,不如說是在說自己,自己所承受的所有一切痛苦還不都是自找的,自己沒有好好學習所以被老師說,自己沒有好好為人所以被大家討厭...自己就是個白痴,每當她討厭自己,自疚自責的時候都會這樣想,現在依舊如此,當時自殺未遂她又遇到下午的事的更是這樣想。
至於後來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不變的壓抑與沉悶,知念一句話都不想和別人說,每天都是一個人來來回回,干各種事情,說穿了就是吃飯後學習,學習后吃飯,中間穿插着睡眠。
至於老師,對於現在的知念是真的無所謂了...
難受就難受吧,日子就這樣過,知念知道自己是忍耐不了多久的,過不了多久她還要爆發,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因為她自殘的頻率越來越高,甚至惡化到每天要跑去廁隔割好幾次,只有在看到自己的血流下來時,才能釋放出那種窒息的壓抑感,才能刺激自己走下去。
不過這不是長久之計,而且麻煩也很多,課間割腕往往來不及止血,有時想起來會帶創可貼或者寬膠帶強行貼住,有很多時候來不及就只好直接套上護腕,本來知念買的護腕是白色的,但因為又一次流的多血便透了出來,不過沒人注意到,知念就重買了一對紅色的護腕。
由於根本不注意自己的傷口,感染對知念來說已經不是一兩次的事情了,每次。
以為感染的話會像電視上一樣逐步惡化,就算不死也傷的挺重,可是這些次感染都只是感染時知念覺得燒燒的,針扎一樣的痛,然後就會腫脹,後來便會流膿,有時嚴重的話感染髮炎后的地方會鏤空下去,就像被人剜去了一塊,按知念的理解就是細菌腐化了肌肉吧。
不過等過幾天後它自己就恢復了,本來都消失的肉又長回來了,這讓知念都不得不無奈的佩服,人體的生命力真是個堅強的東西。
本以為日子就會一成不變的過下去,卻被一個意想不到的信打破了。
離絆突然不來上課已經快一個月了,這時的知念卻突然收到了一封信,也是她上初中來收到的第一封信。
信上沒有署名,當知念從生活部的部員手中結果信時,有種做夢的感覺:是不是重名重姓,怎麼可能有人給我寫信!
看着雪白的正統信封,上面沒有署名,只有收信人的信息,字體知念並不熟悉,應該說知念只知道家長的字體,因為經常需要他們簽字,不過很工整,看起來很舒服。
知念回到自己座位上,懷着不知怎麼就產生的興奮與神聖的心情,撕開了信封。
中原同學:
很抱歉那天早上沒能去看你,因為家裏突然有急事。
反覆考慮總覺的還是要寫,本想打電話,可是不知道中原同學的電話號碼,只有先寫信,不過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想當面好好談談...
應該先從哪裏說起來比較好對我來說挺麻煩的,所以就先說我覺得更重要的吧。
看到這裏,知念想他肯定是要說那天在教室的事,可是看下去後有些出乎意料。
對不起,我就全都直說了。
中原同學你很不在乎自己,我相信你在天台所說的話,因為你是發自內心說的,我是這樣感覺的,你說討厭自己,我不是很理解,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會讓中原同學產生這樣的想法與行為,但是無論是來自外界的還是內在的,都沒有理由讓中原同學這麼做。
我只能說中原同學你這樣做絕對是錯的,自殘這種奇怪的想法,應該是中原同學意識偏激的情況下產生的吧,奇怪的想法會在情感極其激奮時產生,這個我還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就在前不久我也有過類似的奇怪想法,當時居然會覺得血很香,可是事後冷靜下來就不這樣認為了,那時的我不過是產生另類的想法逃避當時不想面對的現實。
無論如何請不要再自殘,拜託了!
我可以這樣說嗎?中原同學你是在藉此逃避不想面對的事實。
但是沒有什麼是可以逃得了的,去堅強的面對它,結果不一定都是好的,但是總比逃避好。
對於自己那天的行為,我真的很後悔,不過說這些沒什麼用,第二天居然自作主張的用錢償還,事後想想,是我太主觀了,再次傷害你,真的很對不起。
其實我在那件事發生前一直都很討厭你,你的很多行為都讓人覺得做的很差,我很奇怪你為什麼要偷東西,為什麼要不斷的做出那些傷害他人的事情,真的不知道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但是,當你把領帶還給我時,我對中原同學的看法就變了,總覺的你不是我所想的那樣的。後來看到中原同學手腕上的傷,聽到你說你那麼認真的說討厭自己,我心裏很不舒服,應該是很難受吧。
我都有些恨自己看待同學時不能全面的去看而要停留在一個方面,並且就因此下定論,中原同學你是否也有這種體會,或者說你現在的問題是否就是這個呢,看待人或問題是不是就停留在了一個太過明顯的方面而忽略了其它。
再次要提到我對中原同學你所做的事情,中原同學你是怎麼想的,無論你要怎麼樣解決,我都會尊重並且配合你的,這個責任,也許你覺得我付不起,可作為我一定會儘力。
渡澤絆
“什麼嗎...都是些廢話..”雖然看到心裏面的感覺是感動的,很真,看到這些實話並沒有讓她生氣什麼的,只不過這些話對於知念來說帶來的更多是煩擾。
偷東西,聽到這個字眼,知念就覺得超級無奈加憎恨。
逃避,她當然知道自己是在逃避,不過她想不到更好的解決方法,她就是要逃避。
這個世界就是讓人討厭,自己就是讓人討厭,自己就是這樣了,只有死亡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這天的晚自習知念不知道揉了多少紙團,這樣回復不太好吧,那樣回復也不太好...
最後知念乾脆不寫了,寫什麼呢?無聊...
而後不久幾周的一節課上,知念突然被叫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