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我這樣的
“同學。”
簡時午嗓子燒一般的吐出答案來。
校醫未曾察覺他的僵硬,依舊在自己忙活說:“這燒的挺厲害的,得退燒,你去那邊的盆里打些涼水,用毛巾給他額頭降溫。”
簡時午一聽,連忙從口袋裏掏出個皺巴巴的退燒貼來,他說:“這個行嗎?”
校醫手裏的動作一頓,回頭:“哪裏來的?”
簡時午撓撓頭:“我媽讓我帶的。”
昨晚他一直頭痛,但是無論是體溫計,還是醫生檢查都表示簡時午各方面都沒有問題,只有簡時午大腦內那不時的疼痛和有些蒼白的臉色昭顯着怪異來。
早晨上學時,甄美麗說:“把這些帶着,不舒服就給我和你爸打電話。”
是退燒退和感冒藥各種的。
簡時午下意識就想說:“我沒淋雨,真沒感冒…”
話到嘴邊又頓住了。
腦海里有個身影不期然的出現,不論是因為什麼原因,他最後還是把東西帶在身上了。
校醫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既然有就快給他敷上吧。”
簡時午低低的應了一聲:“好。”
將口袋裏的退燒貼拿出來撕開包裝,是藍色的冰涼貼,走到床邊俯下身將貼小心翼翼的落在沈成滾燙的額頭上。
片刻后,簡時午的動作頓住了,原因無他——
他的頭不痛了。
當退燒貼落在沈成額頭上的那一刻,就連醫生都束手無策查不出緣由的頭痛消失了。
怎麼…回事?
為什麼,在照顧了沈成后他就不痛了?
這一切都太詭異了,詭異到他甚至都沒法很快的消化這個訊息,也沒法很快的找到問題的答案。
校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同學別傻站着,過來幫個忙。”
簡時午回神,趕緊應着:“好。”
本來他準備把沈成送過來就離開,誰知道校醫直接把他當做是個打下手的使喚,來都來了也不好脫身,等一切都結束了之後簡時午很怕沈成忽然醒了,他現在只想離他遠遠的,可不想被覺得圖謀不軌。
簡時午說:“老師,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校醫應了一聲,邊說:“嗯你去吃飯吧,對了,你的朋友的暈倒不止是因為發燒,他有嚴重的低血糖,我想跟你了解一下是什麼原因?”
簡時午頓住腳步:“低…血糖?”
醫生講手插進白大褂,嘆了口氣:“如果我沒猜錯,這是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和食物攝取過少導致的。”
?
簡時午下意識的就朝床上看去,那裏躺着的少年面色蒼白,平日裏總是散發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但是此刻或許是因為生病的緣故,少了幾分銳利的稜角,露出了些許屬於這個年紀,14歲孩子的脆弱和柔軟,沒有人會將他與日後那個殺伐果斷,令人畏懼的商業霸主聯繫在一起。
後來有人說沈成像匹惡狼,說他是魔鬼,說他冷血無情,但是沒有一個人知道,那個叱吒風雲的人在少年時代,居然因為低血糖暈倒,甚至是簡時午自己前世都不知道這件事情。
昨日暴雨連連,沈成在雨中走了那麼久,發燒在情理之中,而低血糖?
他…沒有吃飯嗎。
有一瞬間,簡時午甚至不敢去想,昨夜對於沈成來說會是一個怎樣難熬的夜晚。
校醫說:“你了解情況嗎?”
簡時午抿了抿,輕輕搖頭。
校醫嘆氣說:“你去吃飯吧。”
簡時午轉身朝門外走去,一直到都看不見人影了,小胖子卻又忽然出現在門口,他扒着門,詢問:“老師,沈成能吃什麼飯?”
校醫一愣,下意識回答:“別吃葷腥的,素凈點。”
簡時午乾脆利索:“好嘞,我去買飯。”
他的動作很快,風風火火的就把飯買好了,陽春三月,剛下過一場雨天氣就轉暖了,一路上額頭都出了不少汗,進門的時候因為頭痛還差點摔了一跤,這本來是一件很窘迫的事情,但是小胖像個球一樣,做什麼動作都有些憨憨,引得人不由自主的發笑。
校醫坐在桌前:“你慢點,別摔着。”
簡時午把飯放下,擦了把頭上汗說:“我怕涼了。”
將飯菜都放在桌子上,簡時午呼呼的喘着氣,他說:“我讓阿姨打了這個骨頭湯,還有這個粥是肉絲粥,哦哦,我還買了個蛋,一會等他醒了老師麻煩您替我交給沈成,謝謝您啦。”
校醫狐疑:“你不在這裏等嗎,看的出你們關係不錯。”
“……”
這是不可能的。
倒是有趣,這是他第一次聽人說自己和沈成關係不錯。
簡時午不由的想起前世,他和沈成訂了婚,他以為就算沈成不喜歡自己,自己也可以打動他,一輩子很長,有很多的時間和機會可以慢慢來。
可他錯了,沈成根本不碰他。
這婚姻過的,比合租室友還要感情淡薄,他不甘,他折騰,他用卑劣的手段想博得沈成的注意,可那只是將自己推向了另一個深淵,沈成從來不是任由擺佈的花瓶,他是一匹隱忍蟄伏的惡狼,試圖掌控擁有他的人都會付出慘痛代價。
簡時午扯出一抹笑,輕聲說:“不用了,我還有作業沒寫完,先走了。”
“哦對……”
走了兩步簡時午又轉身說:“老師,如果可以的話,您不要說是我買的,就說是食堂搞活動送的!”
校醫嘴角抽了抽,他問:“為什麼?”
小胖子站在門口,沐浴在中午的陽光下,他“嘿嘿”一笑,抬胳膊做了一個帥氣的姿勢:“學雷鋒做好事不留名。”
“……”
現在的學生,學習學傻了嗎。
校醫說:“你這孩子,你怕什麼啊,你前後出錢又出力的,該是讓他感謝感謝你才對啊。”
簡時午皮一下很開心:“我怕他知道是我后吃不下飯。”
校醫哽住。
簡時午沖他拜了拜手,怕沈成醒了,火速的跑了。
正午的陽光透過窗戶灑落進來,外面的行人路是來來往往的嘈雜聲,校醫室內的桌子上冒着熱氣騰騰的飯菜,送走了小胖,校醫回神,餘光一瞥,微訝:“同學,你醒了?”
沈成吊著水要起身,床鋪微微的晃動,他輕輕點頭。
校醫說:“桌子上有飯菜,你餓了就吃一點。”
沈成靠在床畔,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低聲:“他買的?”
“不是他。”
校醫趕緊說:“食堂送的。”
“是嗎”沈成抬起頭,看向校醫,嘴角竟是勾起一抹淺薄的笑意:“我還沒說是誰。”
空氣中沉默了一瞬
這一刻,校醫面對一個14歲的孩子,居然破天荒有一種局促感,看着沈成又低頭收斂了情緒,莫名的,他忽然覺得這個少年像個通透而又聰明的操盤軍師,他一直站在棋盤上冷靜看着局裏的每個人,適時出手,時常沉默。
……
陽春三月的天,變幻莫測。
上午覺得冷,中午又嫌熱,晚上還是冷,天氣也時晴時陰,翻臉比翻書還要快。
大清早的,簡時午坐在哪裏抓耳撓腮。
猴子說:“我的時哥喲,這題不行我們找人抄一下吧,你怎麼還在糾結啊?”
簡時午看着習題冊上的題目,眼睛都要瞪圓了,小胖子最後的執着說:“不行,我這都做了一半了,要是抄了的話,我的努力算什麼?”
“……”
猴子不管他了:“那我可去找人了,我都還沒寫呢!”
簡時午沒理,把數學書翻來覆去的,試圖再次理解一下公式,或者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同題型來,忽然茅塞頓悟。
過了一會,前面走過來一個人停下:“交作業。”
奮戰的簡時午埋頭嘟囔道:“等一下,等一下好不好,我感覺我似乎有思路了…”
來者沉默了一會,沒說話。
簡時午在草稿紙上比劃了半天,終於感覺到不對抬起頭來就看到站在自己桌邊正在等着收作業的沈成,他的病已經大好了,乾淨白皙的手中放着幾本已經收上來的作業本,走道里是從窗欄灑落進來的陽光,沈成安靜佇立,君子端方。
“那個,我…”
沈成騰出只手,在解題第三行說:“這裏,算錯了。”
“啊?”
沈成稍微彎了腰,清冷的面上是一派嚴肅,低聲:“畫一條輔助線,從這裏計算長寬,最後再求和。”
簡時午傻愣愣的看着題目,慢半拍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沈成重新站直腰。
簡時午來不及喜悅,趕緊埋頭做題,用沈成教自己的辦法,果然沒一會就求出了答案來,從昨晚開始到現在一直困擾他的難題居然被沈成兩句話就給解決了,可以交作業了!
愉快的準備從座位起身,下意識找沈成的身影,然而停筆的那一瞬間簡時午才真正的楞了一下,他剛剛…是不是被沈成教了?要知道就算上輩子,沈成也從來沒有教過他做題啊!
不,準確的說,是從來沒主動跟他說過話才對。
那自己剛剛,難道是太想做出來題目,出現幻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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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時午:你第一次主動和我說話了。
沈成:不是第一次,以前也有很多時候
簡時午大喜:什麼時候?
沈成:讓你離我遠點的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