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卡列尼娜（13）
公爵先生並沒有明確反對的態度，在某些方面來說也算是對多莉的一種鼓勵。
她也乾脆把心一橫，直接把心裏計劃好的事情說了出來。
“只是對於這樁交易的一些細節，我跟奧布隆斯基先生之間產生了一些分歧。
您是知道的，這位先生從來都不會親力親為的去了解一件事情的細節，甚至在衙門裏做事也是如此。
這位先生一定是按照他在衙門裏做事的方法，什麼都只隨口吩咐一句，也不管事情能不能辦好，他也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同樣的，這次在賣產業的這件事上，他也沒有想着費心去找一個誠實守信的買家。
他甚至都沒有仔細了解過這塊林地的情況，林子裏都種了什麼樹，大概一共有多少數目。
這些買賣必須應該知道的細節他都不知道，就被人家用三萬八千盧布的價格給哄住了。”
這個價格確實不怎麼盡如人意，畢竟這還是公爵先生親自送給女兒的陪嫁產業，他又怎麼會不知道那塊林地的真正價值。
那可是一塊價值將近十萬盧布的林地，哪怕賣不了這麼高的價格，如今女婿竟然要以三萬八千盧布的價格賤賣出去，這也叫公爵先生尤其的不滿意。
當然這也是多莉願意看到的結果，畢竟公爵先生越是對奧布隆斯基不滿，才越有可能出手幫助她。
事情也確實如她所想，公爵先生壓下心中的不滿，又看向自己這個彷彿不認識的大女兒，語氣依然平靜的問了一個問題。
“所以我的多莉，你想要我為你做什麼？”
又那麼一瞬間，多莉甚至感覺被公爵先生那雙睿智的眼睛給看出了底細。
那眼神彷彿能直接看穿多莉心底的所有秘密，甚至有叫她有一種公爵先生已經知道她是個假貨的錯覺。
這叫她不敢再跟公爵先生對視。
好在多莉可以藉著傷心遮掩情緒和心虛，於是她繼續做出難過樣子，趁機低下頭雙手緊緊握住手中的手帕。
又好一番猶豫之後，才下定決心般把心裏的話告訴了自己的父親。
“我知道我想做的事情，並不是一個淑女以及貴婦應該插手和關心的事情，但是現實叫我不得不違反這個規定。
實在是我們這個家庭極度缺乏保障，而奧布隆斯基即將答應的這個成交價格又低的離譜。
顯然他是被那個買家給涮了，但是我卻不好在他跟別人談事兒的時候在一旁指手畫腳。
所以只能向他提出了一個約定，如果我能找到肯出價四萬盧布並且付款條件更加優惠的買家，那麼奧布隆斯基就要捨去現在這個買家，跟我找到的人進行交易。”
公爵先向覺得，他大概有一點兒猜到大女兒的想法了。
雖然有點意外，但是這個猜測並沒有叫他憤怒，也沒有感到對於女人插手丈夫財產問題的那種冒犯。
反而公爵先生感覺有些欣慰，總算經過一些挫折之後，這個大女兒不再那麼愚蠢了。
於是在公爵先生鼓勵的眼神中，多莉把她給列文寫的那封信，而且信里拜託他的事情告訴了公爵先生。
“不管我是不是真的能找到合適的買家，我必須都要先了解清楚那塊林產的實際情況。
這樣才能保證未來在跟對方談判的時候，有足夠多的籌碼和底牌。
而不會像奧布隆斯基一樣，因為什麼都不知道，只能被人家牽着鼻子走。”
公爵先生哈哈笑了起來，顯然他也同意女兒關於女婿被人牽着鼻子走的說法。
笑過之後，公爵先生又了問一句，“所以親愛的多莉，你是想讓爸爸去幫你找合適的買家嗎？”
“是的，爸爸。那塊林產低於八萬盧布我是不會出售的。”
“沒想到我的女兒竟然這麼貪心！”
顯然公爵先生的意思是說，多莉已經從他們夫妻倆承諾的四萬盧布里，從丈夫手裏摳出了兩萬盧布。
結果按照女兒現在的想法，除了這兩萬盧布之外，實際多賣出的那四萬盧布也將會全部進入多莉的口袋。
“不過我的女兒，我還要提醒你一件事情。
請你不要忘了，這宗交易不管是以什麼樣的價格成效，最終還是需要奧布隆斯基親自出面簽字。
所以在不弄虛作假的情況下，成交價格根本就瞞不住他這位男主人。”
“所以爸爸，這就是另一個我需要您幫忙的地方。
我想由您或者是由您指定的一個代理人出面，以四萬盧布的價格，以及每年一萬盧布分四年付清的條件，提前跟奧布隆斯基買下這塊林產。
當然咱們只需要支付他一萬盧布的首付就可以。
不過您也知道，這一萬盧布的首付我也沒辦法拿出來，我需要請您先墊付，當然我可以付給您利息。”
需要公爵先生墊付一萬盧布，多莉多少都有點心虛，所以不但強調了利息的事情，還不忘小心翼翼的觀察公爵先生的表情。
結果並沒有看出什麼不對的地方，便只管繼續說：
“因為這樣一來，我們就能爭取更多的時間，去從容的找一個能出高價的買家。
等到這塊林產按照咱們商定的價格賣出去之後，到時候再把您墊付的那一萬盧布連本帶利的還給您。”
“這倒是一個聰明的想法。”公爵先生只思考了片刻，就決定要答應女兒的求助。
畢竟那個女婿他已經看不順眼很久了，而且那份產業還是從他母親手裏傳下來的。
當初他帶着對女兒的愛和祝福，送給女兒當成了嫁妝。
結果這才過去幾年的時間，女婿把女兒嫁妝都敗光了，連最後的這塊祖傳的林產也保不住。
公爵先生甚至在考慮，要不要他自己掏錢把林地買回來。
多莉不知道公爵先生的心理活動，不過她聽到公爵先生答應出手幫忙后，立刻激動的一把抱住了公爵先生。
嘴裏還興奮地說著，“謝謝您，爸爸。我也代表塔尼婭和格里沙他們幾個謝謝您。
因為只有這樣，只有我自己掌握了錢財，才能保證給幾個孩子都能接受道正規的貴族教育，甚至還能給他們留下一些財產。
而不是等我們過世以後，我的幾個孩子都成了一無所有的窮光蛋。”
公爵先生微笑着勸慰了女兒幾句，說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然後又問了女兒，如果她真的因為這塊林地得到了六萬盧布現金，她會拿這筆錢怎麼辦。
由於今天跟公爵先生說的事情已經足夠出格，所以多莉並沒敢把自己開辦美容沙龍的想法告訴公爵先生，她怕接連的叛逆行為叫這位睿智的老先生一時接受不了。
所以只是做出思考的樣子，然後才用不太確定的語氣說：“也許我還需要再請您幫忙找一個代理人。”
馬上多莉又趁機拍公爵先生的馬屁，“您看，便是出嫁這麼多年，我也離不開您呢。”
父女兩個暢快的笑過之後，多莉才繼續說：“到時候，就讓代理人幫我進行一些穩健卻有保障的投資。
當然如果沒有合適的投資項目，哪怕只放在銀行，每年拿到一筆利息應該也不錯。”
公爵先生對女兒的這個回答並沒有感到意外，而且還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想法。
畢竟在他看來，自家大女兒出嫁之前就天真單純，說的直白一些甚至還有點愚蠢無知。
等出嫁以後，這個女兒又整天圍繞着家庭、丈夫和孩子，永遠都是忙忙碌碌，卻不可能對理財有什麼建設性的想法。
當然多莉今天提出這個糊弄丈夫的想法，已經足夠叫他這個父親吃驚，如果女兒再說出什麼出人意料的話，就太不合理了。
所以公爵先生之前也對女兒進行了必要的警告，中心思想就是這次也是體諒她的難處，而且為了給她和幾個孩子未來一個保障，他才會出手幫上一把。如果以後多莉再有這些出格的行為，那麼他一定會親自重新教育自己的女兒。
目的已經達成的多莉，並沒有太把公爵先生的話往心裏去，畢竟她已經註定了當不了一個聽話的女兒。
不過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公爵先生必須要哄住。
因此她連連對公爵先生保證，說她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為了幾個孩子。以後一定要做回一個賢妻良母，不會讓公爵先生失望。
父女兩個的談話總算是告了一個段落，公爵先生也答應找一個代理人出面，按照商量好的條件跟奧布隆斯基進行交易，同時也會去找更合適的買家。
“好了，不用擔心了我的多莉。哪怕爸爸沒有找到更合適的買家，我也可以自己把這份產業買回來。”
這回多莉是真的有些感動了，她趕緊對公爵先生說：“爸爸，我這樣已經很麻煩您了，所以您真的不用再這樣做。
如果找不到其他的買家，您只需要出兩萬盧布從奧布隆斯基手裏買下這塊林地就可以。
至於剩下的那些錢，說實在的，這塊林產本來就是您送給我的陪嫁，我認為再回到您的手裏也沒有什麼不可以。”
公爵先生聽了女兒的話，就是欣慰一笑，“好了，多莉。你現在說的這麼慷慨，我當然很感動。
可是不要忘了，你還需要錢去支付塔尼亞他們幾個的教育金。所以這些你就不用擔心了，就交給你的父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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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