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始作俑者
說完，黑衣女人似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憤，上前幾步，逼近上官無痕。上官無痕看到她近乎瘋狂的神態，情不禁地退後。
我曾懷疑過上官無痕假意隱瞞武功，如今看他行動自如，才確定他的確不會武功。
上官無痕退了兩步后，很快平穩下心神，一掃臉上的驚慌，恢復了平靜自若，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說“我早就警告過你，讓你不要動她，哼，你竟然偷走攝魂散，逼她服下，我豈能放過你！怎麼？你想殺我？”
自從那黑衣女人出現，我就覺得她的眼睛和神態有些熟悉，猜到是她，慕容輕煙，但我卻不敢確認。古人常常用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來形容美女，慕容輕煙容貌無雙、風華絕代，區區一句話又怎麼夠形容她的凝脂的肌膚、如清泉流水的聲音、粉妝玉砌的容顏、輕靈如水的姿態、超塵脫俗的氣質，她是我一生所見過的最美的女子。可是，眼前的黑衣女人，她的聲音，對，就是聲音，她的聲音低沉沙啞，說不出的難聽，這聲音怎麼可能會是慕容輕煙發出來的。所以，當上官無痕提及攝魂散，確認了她的身份時，我還是愣了一愣。
慕容輕煙哈哈大笑，笑中有着無數滄桑與悲涼，讓人聽之心傷。她笑完，痴痴地看着上官無痕，顫聲說“殺你？那太便宜你了！而且，我太愛你了，我用自己的全部來愛你，即使你如此對我，我還是下不了手！”說完，她頓了頓，狠狠瞪了我一眼，發出一聲怪笑，對上官無痕說“我想來想去，終於發現你最怕的是什麼！哈哈，你這樣的人怎麼會怕死？但是你卻怕她知道你的為人，哈哈，我要告訴她，你到底是什麼樣一個人，讓她厭惡你，讓她恨你，讓你一輩子都得不到她，痛苦一生。”
慕容輕煙的話，讓上官無痕的臉色一霎那間變得慘白，剛才的鎮定自若、風度翩翩不見了，眼前的他是那麼的驚慌和恐懼，他厲聲說道“慕容輕煙，你敢！”
慕容輕煙笑了笑，說“你能阻止我嗎？不要忘了，無痕，你不會武功的。”
當上官無痕喊出慕容輕煙時，林月軒和歐陽天劍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可憐的他們，今天頻頻受到巨大刺激。歐陽飛劍並沒有接觸過慕容輕煙，看着他們兩人一臉的震驚，忙問道“我只知道慕容輕煙是慕容山莊的莊主，聽說是個絕世美人，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你們這是怎麼了？”林月軒不解地問“我記得你在慕容山莊救走雲兒和魅影時，曾和她交過手，你怎麼會不知道？”歐陽飛劍皺着眉頭，說“哦，那日我剛趕到慕容山莊，就發現有個女的想要殺雲兒，我沒細想就出手了，那人是慕容輕煙？”林月軒點點頭。
看着歐陽飛劍，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失聲問道“慕容，那日火燒茅舍，想殺死我的人難道是你？”待到看見歐陽飛劍臉色一白，我後悔不及，暗暗懊惱自己的粗心。歐陽飛劍眸中似乎有冰雪呼之欲出，冰冷的無一絲溫度的聲音驀然發出“很好！很好！”
慕容輕煙哼了一聲，不理會歐陽飛劍，只是看着我，恨恨地說“就是你！你為什麼會出現？你沒有出現之前，我和無痕一直很好很恩愛，就是因為你，他才會變心的！你讓我怎能不恨你！哈哈，你知道嗎，就是為了你，他竟然不顧多年的情份，將我生生推入毒蟲堆中，想致我於死地，可惜，我命大，沒有死成，卻成了這幅鬼樣子！”說完，她掀開面罩，露出了她的臉。
我當偵探多年，什麼場面沒有見過，如今見到她的臉，還是情不自禁地發出“啊”的一聲，聲音中充滿恐懼，身體搖搖欲墜，忙將頭撇向一旁，不敢再看，強忍着才沒有嘔吐出來。
這根本不是人應該有的臉，整張臉面目全非，慘不忍睹。原本細玉般吹彈可破的嬌嫩肌膚因中毒變得焦黑，面上佈滿暗紅色的疤痕，凹凸不平，臉上竟然沒有一片完好的皮膚，尤其是左臉一條長長的深粗划痕，紅肉翻出，觸目驚心，更為整張臉增添了幾分詭異恐怖的味道。曾經曲線優美的唇變得龜裂不堪，嘴角疤痕遍佈，有些甚至延伸到頸上，甚至更下……猙獰的面容再配上她那盡集於眉目唇鼻之間的兇狠、惡毒、怨恨、憤怒、痛楚等等醜惡之情，即使是地獄中的猙獰厲鬼見了，也要嚇得退避三舍。這真是我曾經見過的超塵脫俗如錯墜凡間得凌波仙子慕容輕煙？恐怕沒有一個人會相信！
一旁的歐陽天劍、歐陽飛劍和林月軒，甚至是上官無痕，也比我好不了多少，各個臉色慘白如紙，嘴唇泛着白，將頭撇到一旁，誰也不敢再看慕容一眼。
慕容輕煙看到我們的表情，渾身一顫，佯裝出一副冷漠神態，眼中惡毒怨恨之色更深。對我輕聲說“你曾經說過我不懂愛！你知道我為他付出了什麼？”她看了上官無痕一眼，不顧上官無痕殺人似的眼神，凄楚地說“我剛剛出生沒多久，家中發生變故，慘遭滅門，幸被幾個忠誠護衛拚死救出，才僥倖活了下來。我從小苦練武功，一心想着重建慕容山莊，可是我一個弱女子，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為家族報仇重建慕容山莊無疑是一個遙遠的夢，在我最為迷惘之時，我碰到了無痕，那年我16歲。”
她眼中閃過般色彩，似乎是想起美好的過去，盡毀的容顏也顯得不那麼猙獰。她柔聲說“見無痕第一眼，我就被他吸引，他是那麼的光彩照人，那麼的超然脫俗，那麼的聰慧絕頂，那麼的風度翩翩。他對我很溫柔，我陷入地很快很深，有一天，終於忍不住，主動將自己給了他。我一點都不後悔，反而因為能成為他的人而暗暗高興。那時我們在一起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
我們所有的人靜靜地聽着，獃獃地看着她。她繼續說“後來，我將慕容家族滅門慘案告訴了他，他說要幫我重建慕容山莊，恢復第三大山莊往日的輝煌。我好開心，那時我覺得自己不再是孤單一人，終於有了依靠。”說道這裏，她頓了頓，語氣一變，悲憤地說“我們認識兩年後，有天，他忽然提出一個要求，讓我久久不能接受，他……他竟然讓我利用美色來籠絡武林中有名望的人。我震驚，我和他哭鬧，可是他對我說他這麼做也是逼不得已的，他也捨不得我，但為了我和他，只能這麼做了。他還說他永遠都不會嫌棄我，將來成功會娶我，會一直對我好。我當時好傻，竟然聽信了他的鬼話，痛苦地答應了他。”
她滄桑一笑，說“這麼幾年，我一直在出賣自己，周旋在那些讓我作嘔的男人身邊，心中唯一感到欣慰的是，無痕還是如以前那樣對我好，對我關心……”她看向我，苦笑着說“直到你的出現，他開始慢慢改變，對我冷淡、敷衍、避之唯恐不及。而他對你卻不一樣，那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溫柔和體貼，甚至他的眼睛會情不自禁地追隨着你，只要你對他笑，他就會痴傻地樂上好久……你讓我怎能甘心！怎能不恨你！”
我心驚膽寒地聽着她悲憤的傾訴，凌厲和憤怒的眼神掃向上官無痕。上官無痕接收到我的目光，苦笑一下，轉過頭對慕容輕煙，一字一句地說“我並沒有移情別戀，我從來就沒有愛過你，我只是一直在利用你而已！”
上官無痕無情的話，徹底打擊了慕容輕煙。她身體晃動，搖着頭，不肯相信。她好恨他，即使他無情無義地將她推入毒蟲堆中，她也沒有象現在這樣恨他，她一直以為他們曾經相愛過，可如今才發現，一切只是自己的痴傻，自己的一廂情願……
我再也忍不住了，怒聲說“上官無痕，你是人嗎？竟然這麼對待一個愛你的女人，你簡直是……”憤怒使我說不出話來。林月軒他們各個緊握拳頭，鄙視地看着他。
上官無痕悲痛地看着我，喃喃地說“雲兒，我……”
慕容輕煙失魂落魄地拔出手中長劍，向我們一步步走來，語無倫次地說“我不想活了，我要殺了你們，我們一起去死……”
此時，沒人有能力阻止幾乎陷入瘋狂的慕容輕煙，我們只能看着她向我們逐步逼近。
我看了看我周圍愛我、為我付出一切的男人們，不行，我可以死，但我不能讓他們再受任何傷害，我緊咬着嘴唇，苦思對策。
猛然，我眼中一亮，大聲喝道“你不想知道當年慕容山莊滅門慘案的真相？”
慕容輕煙一震，緩緩回過神，舉起的長劍慢慢放下，焦急地說“什麼真相？滅我慕容山莊的不是南天大俠燕青山嗎？”
我不忍地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想來她也是個可憐的人，如果她知道真相，那她……我猶豫地問“你真得想要知道真相？”
慕容輕煙急迫地說“當然，如今我已經什麼都沒有，若是能報滅門之仇，輕煙死也含笑了。求求你，告訴我吧！”
沉吟良久，我緩緩說“燕青山只是受人唆使，而上官無痕只是出謀劃策之人，真正策劃二十多年，造成這一切悲劇的始作俑者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