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瑠歌靠在黑暗的巷道邊,望着馬路上的車來人往漸漸演變成一片慌亂,她忽然感覺喉嚨間泛出了乾澀的噁心感。
一種對自己的噁心。
現在她袖手旁邊站在黑暗的巷道中,就像是凝望着擱淺的魚群,嘴上嚷嚷着下不去手,沒有辦法了,實際卻龜縮在一隅角落中,彷彿給自己找到了足以抵擋一切的理由。
……虛偽。
她的指尖倏地鬆開了棕紅的牆磚,伴隨着微笑,幾簇齏粉簌簌落下。
“我後悔了,”她輕聲說,“什麼帝國的爛攤子我不該去插手,都錯了。”
“我有掌控這件事的能力。”
她既要解決那隻木乃伊,也要不驚動帝國背後的吸血氏族。
黑暗的巷道中,唯有一點光線如水般朦朧地漫進來。少女站在水與暗的分界線,往上,是她筆直纖細的小腿,她半截身體隱沒在無邊的黑暗中,一雙玻璃般剔透的翠綠眼眸灼灼生輝。
這種綠色不是餓極了的野獸將要捕食的神色,也不是塗滿劇毒的藥物,將要蔓延一切惡意的冰冷綠色。這種綠色是那麼的生機勃勃,恍若廣袤無垠的蔥鬱森林,明亮到能夠掃蕩一切陰霾。
少女往前踏了一步。
身體完全地暴露在燈光朦朧的區域,那些黑暗如潮水般褪去,耳邊彷彿有“嘩”的一聲,似乎是鏡花水月破裂的聲音。
“去吧,”沈雁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隨手扔出了一個袋子拋至瑠歌懷中,“你自己知道就好。”
“嗯,我知道。”少女在接過袋子的剎那,眼中有瞬間的震驚劃過。她嘴角上揚,微微翹起,轉身迅速向外面走去。
前面沈雁月說過,如果超出了城堡範圍,那就是超過了獵殺範圍。這代表着一旦木乃伊跑到了城市內部,帝國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木乃伊對普通人群進行攻擊,使之變異為血屍,這一切都在帝國的犧牲範圍計算內。
誠如沈雁月所言,他的“這只是開始”,並不是對未來的讖言,而是一句大實話。
以普通人的生命為餌食飼養這麼一隻大殺器,在瑠歌的想像中有這麼三種可能性。
第一,日不落帝國是想創造一個生化武器,也許在未來戰爭中能夠派上壓倒性的作用。畢竟——變異物本身是一隻木乃伊。當日不落某天心血來潮想要弄垮某一個國家時,只需要說文物展出,他們願意借出大英博物館珍貴的木乃伊,便可以直接將木乃伊送入其他國家的國境,然後製作一場巨大的混亂。
這也是為什麼有多米尼克助陣,不願意讓木乃伊跑出城堡的原因。
第二,日不落做好了木乃伊逃逸的準備,他們想藉助一場混亂,除掉什麼人。
但這其中總有種種疑點,比如若是政府內的某一黨派與吸血鬼聯手的話,完全可以讓吸血鬼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某個障礙物,而不是這樣大張旗鼓地消耗普通群眾……
第三……上位貴族與吸血鬼通婚不斷,變革的鐘聲已經悄然奏響。他們不再滿足黑暗中的隱秘勾當,他們想要使通婚徹底合法化,進入公眾的視野。
吸血鬼或許與政府做好了交易,想要徹底將血族引入人類的世界!從此,血族也能夠共享人類社會的資源……
這是跨時代意義的交易。
遺憾的是,這裏面也有很大的疑問。人類對血族存在不陌生,為什麼不直接公佈而是用這種會引起人類厭惡排斥的方式呢?是中間利益分配不均勻所導致的么?
或者……三者都有。
木乃伊沒有正常的人形,沒有思維意識,完全在無差別攻擊。哪怕引起公眾群憤,也能夠扣上他國間諜竊入導致生化武器失控的帽子——至於優雅俊美的血族,可以摘得一乾二淨。
種種機緣巧合撞擊在了一起,創造了現在這個人荒馬亂的結果。
瑠歌按捺住心中的困惑,轉而去搜尋木乃伊的氣息。
由於海冥與科菲提前疏散了一些見習生,因此混亂的市中心有不少通靈者與見習生們正在奔走着穩定局面。
木乃伊的氣息渾濁,對於瑠歌來說追蹤氣息異常方便。穿越條條寬闊的馬路,掠過一個個明亮的招牌,那個渾濁的氣息此刻在……
腦海中不斷有扭曲的景象斷片式地跳躍了出來,那似乎是一個封閉的空間,空間內竟然回蕩着聖誕頌歌聲和人們的歡笑聲。而後,封閉的空間突然打開了,有新的人類進入了這個地方。
識海中傳來了引擎發動與電子音報站的聲音,一抹鮮紅緩緩劃過。
那隻木乃伊,此時此刻竟然在一輛雙層巴士上!
神識歸位,瑠歌立刻用瞬移轉移到了巴士下一站將要停下的地方。
吸血鬼的瞬移並不是沒有限制可以隨意使用,能夠瞬移到的地方只能是吸血鬼曾經去過的地方,並且有距離和國界上的限制。
不過在脫身和有緊急狀況的時候,瞬移還是十分方便的。
鮮艷的雙層巴士穩穩噹噹地停靠在路邊,打開了那扇狹小的門。瑠歌掃了一眼車窗,只見公交車內罕見地出現了幾位打扮成聖誕老人模樣的藝人,正在公交車的過道中間演奏着聖誕樂曲。
約莫是她的神色迷茫,司機在收費時簡單地解釋了一下,“你好啊小姑娘,聖誕節快到了,我們公司想給乘坐巴士的人提供一些溫暖與驚喜。這些藝人會隨機挑選車次表演,我這幾天上班還是頭一次碰到,你很幸運。”
司機頭髮花白,也許因為心情愉悅,他的臉頰通紅,是個看起來非常慈愛的老人。
瑠歌點頭微笑,故作熟稔道:“我明白的,另一家公司提供免費巴士服務,你們就提供送溫暖服務,看來聖誕節的時候市場競爭也很激烈啊,大人的世界真辛苦,還好我在讀書。”
司機哈哈大笑,將找零遞給瑠歌。
車內的氛圍在藝人們拉動的小提琴下格外祥和,瑠歌扶着欄杆緩緩往裏走。在上了這輛巴士后,不知為何木乃伊的氣息削弱了許多,像是被什麼東西籠罩住了。
瑠歌裝作觀看藝人演唱,環顧了一下四周——日不落的年輕人在穿着打扮上總愛帶個棒球帽,然後穿一件帶帽子的衛衣,順便再把衛衣帽子套在棒球帽外。這樣的穿戴法很容易把臉遮住,讓人看不見大半張臉。
早在上世紀的時候,據說這種穿法十分流行,許多人還會多加一個口罩,引起了不少居民恐慌。政府因此不得不頒佈了法令,禁止年輕人作類似的恐怖分子的打扮。
見下面並沒有可疑人物,也沒有人被咬,瑠歌轉了一個圈,準備上巴士的第二層。
她緩緩踏上狹窄的階梯,在踩到第三個階梯時,彷彿心有靈犀似的,她探出半邊身體,朝司機的方位望了一眼。
只見不知道什麼時候,一位戴着雙層帽子的年輕人站在了司機身邊,向瑠歌微微一笑。
那一笑,似乎是嘲諷,又像是挑釁。他對上瑠歌的眼睛,雙眼清明地動了動嘴唇。
“瑠……歌……”
恰巧此時汽車到站,青年輕巧地邁下了車,隨即又有新的乘客魚貫而入。
瑠歌的眼皮微微一跳。
方才青年神出鬼沒地出現,在他微笑的同時,他伸出指尖指了指身側司機的脖頸。
因為車中央的甬道有藝人正在表演,幾乎所有的乘客目光都被藝人所吸引了,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司機小窗口的動靜。
那位笑起來萬分慈祥的司機,或許……已經被咬了。
瑠歌雙手漸漸捏緊了樓梯扶手。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青年挑的站點非常巧妙。下一站是此班車輛間隔最遠的一站,中間還要過一個火車軌道。
司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變異,而如果她直接除去司機的話這輛車將有撞擊到其他車輛的危險。
——瑠歌小姐,兩百年了,不知道你這次會怎麼選擇呢?
——是選擇直接解決司機,做好了犧牲一整車人的準備,還是賭司機不會突然變異,能夠安然無恙地開到終點站?
——兩百年後,在經歷了我和賽德的事件,你是否還跟曾經一樣,保持着一顆初心?
一道道玩味的聲音通過血脈傳音傳給瑠歌,引得她周身血脈氣息暴漲,又倏忽間被她收了回去。巴士內的溫度有一瞬間的降低,瑠歌微微一笑,冰冷地回了兩個字。
艾、肯!
哪怕年輕人帶着兩個帽子,他俊美得有些邪氣的五官和邊緣露出的一點兒茶色髮絲依然令瑠歌輕而易舉地分辨出了來人。
他怎麼會還活着?
他和木乃伊發生了什麼?
兩百年前聖彼得堡派女巫協會被梅爾維爾親王一手所屠,滿地鮮血,無一倖免。她記得當時自己神情恍惚,不知怎麼的就拋下了沈雁月,隨後跌跌撞撞下了山,輾轉流離,最後到達了這個工業革命的大本營。
那時候正是工業發展最為火熱的時候,瑠歌記得,將自己從恍惚中拖回現實的,就是那城市中衝天的臭氣。
……
“啪!”又一具屍體被工人隨意地扔進地面的深坑中,濺起一片泥水花。
“今天這是第幾具了?媽的!再這樣下去這個最大的坑也要放不下屍體咯!”一個工人不耐煩地抹了抹臉頰邊的汗水。
“死的人越來越多,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好。”另一個工人無奈地摩挲了一下粘膩的掌心,那上面混合著泥土、鮮血、汗水……還有屍液。
工人們說著話,彎下腰去抬下一具屍體,抬頭時卻愣住了。
方才那具屍體被拋下的瞬間,幾滴沾染了屍液的泥水濺上了一襲綴滿鮮花的輕紗裙擺,瞬息間,惡臭如同盯上食物的蠅群般,迅速蔓延開來。
然而,那輕紗裙擺的主人卻好似沒有知覺一般,仍在繼續往前行走。
純白的紗裙依稀是婚紗,又彷彿不是。工人們見識少,只聽說這種紗裙乃是頂級貴族婚禮所用,價格不菲。
掠過地面死不瞑目的屍體,往裙擺主人的腳踝上方看去,那是一層半透明的紗,上面的花瓣並不是真正的鮮花,而是羽毛。
裙擺上盛放的花朵是工匠們採用了最鮮艷的羽毛,再由技藝最為高超的大師剪裁成花瓣的模樣,一個個刺上紗擺,綉成鮮花,從而完成一件紗裙。
這種勞費工藝的紗裙,普通少女終其一生也不會有機會見到,唯有在夢中能夠想像一二。甚至工人們,都僅在都市傳說中聽聞女王在出席典禮時穿過此類奢華的禮服。
眼前做工精妙絕倫的紗裙裙擺並不是用鯨骨作架蓬起的款式,這件紗裙若有似無地飄在小腿周圍,隱隱約約,配上腰間的一條墨綠絲帶,勾勒出了紗裙主人的好身段。
能在這種時期用上那麼多輕紗布料做裙擺的,這個人的身份一定異常尊貴。
工人們抬眼望去,只見裙擺的主人是個小姑娘,年紀看起來不大,一副十五六歲的模樣。
她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斗篷,下面露出一點巧奪天工的裙擺,配着一雙黑色女巫靴,顯然是貴族的打扮。她的頭髮是罕見的橙金色,而容貌也不似典型的帝國人,細究起來……倒像是波羅的海那一圈人的長相。
這個場面看上去有種荒謬的美,累積無數屍體的屍坑之上,一位年輕身着紗裙的少女漫無目的地行走着。她輕盈地踏過那一具具屍身,像是上帝終於下派了救助的使者。
可惜,兩位工人並不信神。
之前摩挲了掌心的工人站起身來,朝少女揮了揮手示意道,“貴族就別來這種地方了,您要是生病了我們誰都承擔不起。請您快點離開吧,在這裏很容易感染上霍亂的。”
見她獃獃地不說話,工人只好上前了幾步,溫聲道,“請問您是迷路了嗎?從那邊離開就好。”他指了一個方向。
瑠歌蹙了蹙眉。
臭。
特別的臭。
臭氣熏天。
她的神識像是被那源源不斷的臭味劈開似的,乍然清醒了。神識回歸,驀地看見眼前滿臉臟污的男人,她下意識後退了幾步。
而當靴子踩到什麼軟綿綿的事物時,她原本便蒼白的臉色好似更白了。
“這裏是哪裏?”瑠歌開口問道。
“這裏是曼徹斯特的公墓。”工人見她鼻子不太能適應這個氣味,瞭然地後退了幾步,“您是哪家的小姐?快點回去吧,這裏不是您該來的地方。”
“賽德,你跟她啰嗦什麼!”另一個工人不滿地催促道,“這些貴族也許偶爾厭倦了生活想要嘗嘗鮮,他們上面那群人什麼破德行,你還不知道么?”
“上周,你知道吧?就隔壁兩條街那裏,我聽說有女貴族來找野男人呢!”男人說著哈哈大笑起來,“她們也不嫌臭,恐怕就是好這一口呢!”
被稱為賽德的男人不自覺地皺眉,他望着眼前少女清澈的雙眼,下意識道,“我覺得不是……”
“公墓?”瑠歌微微側頭,環顧了一下四周。
她的周身只見屍體疊加起來的大坑,根本不見墓碑。層層疊疊的屍體堆積在一起,倒像是東陸那邊的亂葬崗,甚至比亂葬崗的環境還要差些。
“這裏就是公墓?”地面只有黑色的泥土和臭氣熏人的屍體,一個屍堆也能被稱作公墓?
原本口氣便不太好的男人“嚯”了一聲,翻了個白眼,“請問您是哪家不食人間煙火的貴族小姐?請不要來添亂好么?”
幾言幾語間,瑠歌隱約地開始明白這裏的情況。她立刻從儲物戒指中摸出了兩條做工精妙的吊墜,一條遞給了賽德,另一條拋給了那個不斷嚷嚷的工人。
金色吊墜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準確地落入搬屍工人的懷中。
重新摸上戒指的剎那,她心中有一種強烈的迴避感——既想把這個戒指二話不說丟掉,又總是微妙地捨不得。
這個東西,也是那個人給她的。
可是,她不能跟裏面的東西過不去啊……
瑠歌咬了咬唇,強迫自己先面對眼前的狀況。
賽德收到吊墜后碰也不敢碰,不斷推拒。另一位工人看得眼睛都直了,“老子這輩子都沒見到過這麼好看的東西!你不要就給我,還回去做什麼?”
賽德蹙眉,“搶人家小姑娘的東西……你好意思么?”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工人啐了一口,“他們這些狗娘養的貴族,他們的東西還不是我們的血汗錢?說一清二白?嘿,我才不信呢!這東西我拿的心安理得。倒是你,天天不爭不搶的模樣,難怪你那妹妹活不下來呢!”
說完,他又緩和了語氣,嘿嘿兩聲笑道:“閣下您好,請問您有什麼吩咐?我叫艾肯,如果您想知道這幾條街上最優質的男人,我倒是可以為您推薦一二。”
大抵是被擊中了軟肋,賽德的臉色白了下來。他顫抖着雙手收下了吊墜,不再開口說話了。
瑠歌覺得這地兒實在臭氣熏天,滿地的屍體也異常礙眼,根本沒法好好說話。於是她問道,“你們兩個可以跟我離開一天么?這裏的工作……”
“沒問題沒問題!您要一個月都只是一句話的事兒,”艾肯緊緊抓住這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不打算鬆手了,“請問您有什麼吩咐?”
他心中道:這個小姑娘看起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也許是背着家裏偷偷殺人了才跑到這裏來。給這麼貴重的首飾,恐怕想找他們幫忙毀屍滅跡。
瑠歌又從儲物戒中拿出了一張10英鎊面額的紙鈔,遞到兩人的手中,“可以勞煩你們……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么?還有,這附近有什麼餐館嗎?可以放心談話的那種。”
“有有有!”艾肯連忙接過紙鈔,速度之快都像搶了,“您往左穿過三條街,有一家門口掛着花籃的酒館,那酒館還不錯,沒那麼亂,不過價格嘛……嘿嘿。”
為了防止這兩人拿走紙鈔一去不復返,瑠歌點頭道,“我給你們一個小時,洗個澡換身衣服過來,身上不要有一絲味道,我在那家酒館等你們。到了之後……我還會支付你們費用的。不會有生命危險,請放心。”
說罷,她轉身離開。
艾肯生怕她後悔似的嚎道,“我們搬運屍體,遲早有一天也會染病死掉!比起病死,不如為您服務而死!”那聲音,聽起來要多忠心有多忠心,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侍奉了少女多少年似的。
一嗓子嚎完后,他連忙拽着賽德走了,“還愣着幹什麼!快去洗澡啊!”
賽德被他推搡着離開。
瑠歌漫步在遍地淤泥糞土的街道上,微蹙的眉頭始終沒有鬆開過。
人類世界……是這樣的嗎?
可是東陸……完全不是這樣的啊。
帝國的人們隨意朝地面潑灑糞便,那些糞便與屍體混亂地被丟在一個個大坑中,彷彿這就完成了“埋葬”。
她走路速度很快,邊走邊環顧着四周的情況,很快就走到了那個所謂掛着“花籃”的酒館。
酒館門口的確有一個花籃,不過花朵早已枯萎,乾癟癟地扭結在一起。微風吹拂時帶不走一大坨乾草,那些“花朵”唯有隨着花籃的掛鈎在晃動時發出“嘎吱——嘎吱——”的刺耳聲音。
哪裏是什麼花籃,分明像是報憂的烏鴉。
瑠歌掃了一眼,因為是早上,酒館看起來有些冷清。她在推門的瞬間給自己幻化了一身乾爽的便捷衣物,隨後才走了進去。
守着吧枱的是一位身材微胖的婦人,見這樣一位穿戴整潔氣質不凡的少女走進來,她立馬清醒了。婦人熱情地問道,“請問您有什麼吩咐?”
瑠歌對日不落帝國的食物沒什麼了解,她找了一個四人桌位坐下,問道:“您這裏有什麼肉嗎?準備兩份最好的肉和配菜吧,還有啤酒。”
婦人瞭然地點頭,賣力推薦道,“我這裏不僅有啤酒,還有不少好茶。您有什麼想喝的茶嗎?我還能做些蛋糕給您。”
“雖然您可能看不上我們這種小店的糕點,不過那都是我平時的拿手好戲,我的幾個女兒都很愛吃,您要不嘗嘗?”
捕捉到“茶”和“蛋糕”兩個單詞,瑠歌立馬聯想到了在東陸時沈雁月帶她嘗試的那些茶點,她雙眸微微亮起,期待地微笑道,“好啊,麻煩您了。”
隨後,她不動聲色地將手伸進隨身攜帶的小包中,從儲物戒中掏出幾個小巧的玩偶娃娃,再假裝從包里拿出來,遞給了婦人。
“對了,我剛好帶了幾個娃娃,您要是不嫌棄的話,不知道您的女兒會不會喜歡?”
玩偶做工精緻,不比那些精品商店櫥窗展示的差,婦人大為驚喜,感激地接過,“您心腸真好,感謝您,她們幾個一定會很喜歡的。”
瑠歌跟着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