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078風雨欲來
杜崇旭看到了她的傷心難過，也看到了她的極度隱忍。盛錦初臉色蒼白，像個紙片人似的坐在那裏，全身卻仍有一股不屈的勁頭。
她甚至沒有掉一滴眼淚，只是在接到電話的時候剎那間眼眶憋得通紅。
身姿一站穩，就從他的懷裏退出來，急匆匆的叫秘書幫她訂機票。
她去跟領導請假。
杜崇旭看她一副隨時會暈倒的樣子，提出陪她一起回去。
盛錦初叫他不要跟來。
杜崇旭只是不放心，跟她保證：“把你送到江北城，我馬上就回來，不會防礙到你。不然你半路出了什麼問題，家裏人就別想指望上你了。”
盛錦初這才妥協下來。
此刻杜崇旭側首看她，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的母親。難怪一開始見到她，就覺得親近。
杜崇旭有點兒知道原因了。
杜母就是天生的女強人，為人處事非常強勢。
家裏家外大大小小的事都由杜母一個人說了算，杜父稍有哪裏做得不合她的心意，她就對他一通數落，杜父從不吭聲。
家裏陰盛陽衰的相處模式讓杜崇旭覺得很畸形。別人的父親高大巍峨，像山一樣等著兒子去翻越。而他的父親卻是一個窩囊廢，從一開始就被母親踩在腳底下。
杜崇旭很早就下定決心，長大后娶媳婦，絕不要母親這種。他一定要找個水一般柔軟溫順的女人。
但是，真像個魔咒。他一邊抗拒強勢的女人，一邊又莫明的受它吸引。
以前杜崇旭總想不明白，為了爭脫，他甚至背叛他和盛錦初的感情，出軌看似溫柔如水的劉敏玉。
最後發現還是盛錦初對他更具吸引力。其他都是過眼雲煙，逢場作戲。
這一刻杜崇旭猛地頓悟，正是源於母親身上的那種強勢，是他從小到大見慣的。熟悉的東西因為安心，所以，莫明吸引一個人。
杜崇旭終於想明白了這種“宿命論”。
下了飛機，兩人直接乘車去醫院。
盛錦初路上給江愛華打電話，聽說盛文忠已經被推進了重症監護室。
她握着電話的手指在顫抖。半晌，輕輕的吐字：“怎麼會這樣？”
杜崇旭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叔叔一定會沒事的。”
盛錦初一度也這樣覺得，在父母被病痛擊倒之前，做兒女的總覺得他們是超人，可以長命百歲。
直到盛錦初突然得到消息，說盛文忠胃癌晚期進了重症監護室。她才如夢初醒，憎惡一直以來的慣性思維。
他們分明是風燭殘年的老人啊。
江愛華失魂落魄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看到盛錦初過來，馬上泣不成聲。
“小初……”
盛錦初伸手環抱住她，也抑制不住的眼眶發熱。等江愛華情緒稍微平撫，才問：“我爸得了這麼重的病，你們為什麼不告訴我？”
江愛華又要抹眼淚了，沒發現自己原來這麼愛哭，彷彿大半輩子積攢的眼淚，都要在這幾天流盡了。
“你爸連我也瞞着，疼的時候就跑出去，騙我說找人下棋。到現在實在瞞不住了，我才知道。他不讓我告訴你，說你工作上的事情已經很糟心了……”
這就是天下父母心。
兒女的事操再多的心都不嫌多，偏偏到了自己身上，能少麻煩一點兒就少麻煩一點兒。
江愛華神形灰敗，一看就連續幾天沒有休息好。知道盛文忠得了癌症，她的精神就瞬間被擊垮了。
不要看生活中的她一直風風火火，可骨子裏是個傳統的女人。盛文忠是她的神精支柱，一旦他垮了，她也再難成形。
盛錦初很了解自己的父母愛情。
她勸江愛華回家休息。這樣下去，不出多久她也要倒下了。
江愛華不肯：“不，我要在這裏守着你爸，他看不到我會慌。”
盛錦初忍着哽咽：“有我在這裏，不要緊。現在反正也見不到人，什麼時候可以看了，我給你打電話。”
杜崇旭也跟着勸：“是啊，阿姨，你就聽小初的，先回去休息。不然哪有精力更好的照顧叔叔。走，我送你回去。”他已經摻上她的胳膊。
盛錦初看了他一眼，不想讓他參與到她的家事裏來。但是，這個時候她分身乏術。
眼見江愛華也被說動了。盛錦初說；“那麻煩你先送我媽回去。然後你就直接回帝都吧，不要耽誤你的工作。”
杜崇旭看了她一眼：“你就別管我了。”
人一離開，盛錦初去找主治醫生了解情況。
胃癌晚期，已經沒了做手術的必要。
盛錦初聞言，豆大的淚珠往下滾。這一刻誰也安慰不了她，誰也不能勸她堅強。
痛心，悔恨，已經形成千軍萬馬之勢，朝她猛烈撲來。
醫生見慣生離死別，仍不能練就鐵石心腸，又何況是芸芸眾生中的平凡一員。
等盛錦初情緒稍微平撫一些，醫生又告訴她，其實盛文忠發現自己得了癌症的時候，就已經是晚期了
他是病人中比較樂觀的。
不告訴家人，是希望僅存的餘生，能和家人輕鬆愉悅的度過。
楚曼雲一從東航出來，直接給宋楚打電話。
電話接通后，她聲音嚴肅：“你在哪裏？見一面吧。”
“你不是在江北城？”宋楚聲音沙啞。
楚曼雲現在聽着他慵懶的嗓音也煩。她在想不明白一些事情的時候，脾氣就格外大。
“我來帝都了。你還在睡覺嗎？現在睡了，晚上還睡不睡？”
宋楚按開公放，擰開水龍頭嘩啦啦的洗了一把臉。
“吃槍葯啦？”
楚曼雲說：“等會兒見了我，吃槍葯的就是你。我把位置發你。”
說著，她掛了電話。
宋楚聽出了問題的嚴重性，卻實在想不出楚曼雲要跟他說什麼。
他換好衣服過去。
一進門，楚曼雲就憂心忡忡的看着他。
宋楚痞子似的鉤起一側唇角：“你一副我命不久矣的表情幹什麼？”
“閉上你的烏鴉嘴。”楚曼雲出聲呵斥，等宋楚一落座，她直接問：“盛錦初開闢航線，融資成功的事，你知道嗎？”
宋楚漫不經心：“知道啊，她就是憑藉這個重新得到重用。”
不然因為“性醜聞”的事，她可能還在坐冷板凳。
“那你知不知道融資她找的誰？”
宋楚眯了眯眼。
楚曼雲鬱悶的偏首，看他一臉傻相，就知道他一無所知了。
她扭過頭來，吐出兩字：“你爸。”
盛錦初的融資是從宋遇行那裏拿到的。
楚曼雲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不由大吃一驚，她想不明白盛錦初是怎麼和宋遇行聯繫上的。這件事宋楚知道還好，如果宋楚不知道，那問題就複雜了。
至少她到現在還一點兒頭緒都沒想出來。
宋楚俊顏一片愣怔，須臾，問她：“你是怎麼知道的？”他下意識搖頭：“這不太可能。”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東航已經將這件事提上日程了。合同涉及兩國語言，肯定需要律師，一般這種事務東航會首先聘請我，但是，這次他們把我繞開了。我是從一個關係不錯的朋友那裏聽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