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
蘇傑明望着余繁初,臉色綠里透黑。
余繁初不想每次都是蘇傑明替自己出頭,忙不迭開口道歉,小心翼翼瞅了季臨一眼:“對不起,是我自己迷路了,你不要怪表哥。”
“迷路?”季臨懶懶地靠在車門上,像是聽了個天大的笑話,揚眉看過來,“B3層沒有門禁是下不來的,你到底是迷路,還是早有預謀?”
余繁初被他盯得頭皮一緊,一張口差點咬了舌頭。
季臨徐徐轉身面對她,背脊挺直,微微垂頭,網傳一米八八的身高一點也沒虛報,在堪堪一米六零的余繁初面前帶着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嗓音也涼意徹骨:“如果你真有什麼預謀,最好適可而止,別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余繁初彷彿要被那雙深邃的眸子吸進去,小心臟不受控制地亂跳着,整個胸腔劇烈地震顫作響。不知名的多重刺激衝撞交疊,雙腿也不由自主地發軟發抖。
“老大,你真的誤會了。”蘇傑明及時出聲,摟住余繁初就要軟下去的身子,輕笑一下,“門卡是我給初初的,我讓她去B2層等我,這丫頭肯定是記錯了。”說著低頭望向余繁初:“你說你,弄不清楚就給哥打電話,非要自己瞎跑,又闖禍了吧?”
余繁初一臉委屈:“唔。”
“沒事了沒事了。”蘇傑明拍拍她肩膀,對季臨說:“老大,你不是要去輝哥的琴行嗎?還有半個小時就——”
“我自己去。”季臨打斷他的同時拉開車門,似笑非笑地牽起唇角,睨了余繁初一眼,目光又回到蘇傑明身上,“別忘了,她還沒過試用期。”
蘇傑明:“……”
隨着一陣發動機轟鳴聲,白色的阿斯頓馬丁飛速駛離車庫。
蘇傑明臉色隨即沉下來,余繁初惴惴不安地摩挲着衣角,跟着蘇傑明走進電梯,兩人到了蘇傑明的辦公室。
一路上蘇傑明沉默不語,進辦公室便拿起電話摁號碼。
余繁初慌了,連忙跑過去問:“你要做什麼?”
蘇傑明繼續對着電話簿摁號碼,嗓音平靜:“找林總說清楚,這活兒我幹不了了,獎金我也不要了,你再在這兒待下去,總有一天連我也要被老大趕出工作室。”
余繁初腦袋裏嗡地一響,咬住唇可憐巴巴道:“對不起我錯了,你不要趕我走……”
“我這廟小,容不下您這尊大佛。”蘇傑明摁下撥號鍵,“還是讓林總另請高明吧。”
余繁初激動地把話筒扣下去。
蘇傑明一提氣,瞪眼望向她,下一秒目光卻軟了。
余繁初長得漂亮,漂亮裏帶着無法抗拒的親和可愛。
平時對着她親哥余安州一扁嘴,摘星星摘月亮他都願意。這位假表哥顯然更是受不住。
蘇傑明無奈地鬆開手,低頭醞釀幾秒鐘,深吸了一口氣:“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就想留在這裏。”余繁初咬了咬唇,瓮聲瓮氣道,“我保證以後好好工作,絕對不闖禍,不惹老大生氣了,我一定不會再給你添麻煩的好不好?”
蘇傑明揉了揉太陽穴:“下不為例。”
余繁初瞬間精神了起來,眼睛裏冒星光:“謝謝表哥!”
“……誰是你表哥,假的。”蘇傑明忍俊不禁,輕笑了一聲。
余繁初給陶溪打電話說今天不過去了,請蘇傑明吃了頓火鍋。
這對假兄妹其樂融融,終於在林又心的安排之外達成共識。
蘇傑明心情好,喝了不少酒,滿臉通紅,像大多數男人一樣藉著酒勁放大話:“妹妹你放心,以後有表哥罩你,儘管在公司橫着走。”
“繁星娛樂除了那些高管,老總,誰不得叫我一聲傑明哥?我在公司那可是元老級別的。”蘇傑明得意洋洋地拍胸脯。
余繁初毫不留情地拆他的台:“還有老大呢。”
“老大不一樣。”蘇傑明嘿嘿笑着勾住她肩膀,神秘兮兮地在她耳朵旁邊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哦。”
余繁初被他晃得腦袋發暈:“什麼秘密?”
“我們老大……”他頓了頓,一個字一個字從牙齒縫裏蹦出來:“還,是,處,男。”
余繁初:“……”
-
蘇傑明喝大了,余繁初最後給他叫了輛車,囑咐過司機之後自己才回家。
天黑了,余兆楠還在池塘里釣魚,余繁初跑過去看了看他身旁的小桶,裏面已經滿是蹦躂着的活魚。
“爸,您又釣這麼多大大小小的,我媽說了不好做。”余繁初從裏面挑出個頭稍小的魚,一條一條地放回池塘。
中年男人帥氣儒雅,身材保持得無可挑剔,轉頭看了眼自家閨女,微微傾身,“又跟誰出去玩了?現在才回來。”
“我沒出去玩。”余繁初說,“我找了個實習,今天在上班呢。”
余兆楠稍一蹙眉:“在哪裏實習?”
“就……我們教授幫忙找的,在博物館。”余繁初扯了個謊。
余兆楠一直反對她的追星事業,甚至一提到愛豆,這位老古董就不高興,要是知道她在繁星娛樂給季臨當助理,余董事長說不定會直接關掉公司。
余繁初只好騙他。
“哪個博物館?”余兆楠把釣竿放下,拿出手機,“我打聲招呼。”
余兆楠對女兒有些偏愛過度,他能把大兒子余安州放在公司技術部吃苦,卻捨不得余繁初受一點風浪,從小到大事無巨細,安排得妥妥帖帖。
可是余繁初不想繼續被保護在象牙塔里,也想為自己做一點出格的事情了。她忙不迭搖頭:“不用了爸爸,我是去實習的,您都打點好了我還怎麼工作?”
余兆楠看了她幾秒,還是擔心:“你自己真的可以么?”
“爸爸我都大學畢業了。”余繁初哭笑不得,“您別老是把我當小孩子看好不好?”
余兆楠面色嚴肅地沉吟。
余繁初噗嗤一笑,抬手摸了摸他的眼角,“這麼操心,長皺紋了哦。”
余兆楠眉梢一跳。
余繁初笑嘻嘻:“媽媽會嫌棄你的。”
“有嗎?”余兆楠連忙抬手摸眼睛,表情緊張得不行,“真的有皺紋?”
男人都五十歲了,長皺紋也正常,他還算是保養不錯的那種。不過為了配合女兒,還是誇張地戲精上身。
父女倆在池塘邊笑鬧一陣,被阮晴叫進屋去喝銀耳湯。
余繁初在客廳里沒看見余安州的影子,也沒聽見阮晴叫他,努了努嘴:“我哥又不回來啊?”
阮晴把勺子放在她面前的碗裏,“說是最近新系統上線,每天都要加班。”
“騙子,明明就是為了談戀愛。”知曉內幕的余繁初小聲嘟噥道。
阮晴:“什麼?”
“沒沒什麼。”余繁初連忙對老媽擺手,“我是說我哥太辛苦了,都沒時間談戀愛。”
“男人要以事業為重。”余兆楠面色嚴肅地坐下,“等他有能力接手公司了,再考慮結婚的事。”
余繁初喝着香甜軟糯的銀耳湯,默默地在心底為余安州點根蠟。
-
余繁初有記手賬的習慣,每天發生的事情都會寫在手賬本里,畫上漂亮的裝飾圖案。大學社團組織的手賬展覽比賽,她還得過一等獎。
第一天成為季臨的助理,是一定要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的。
余繁初回到房間從包里拿手賬本,卻發現掏了個空,她焦急地把裏面所有東西都倒出來,也只找到幾根常用的熒光筆和一卷櫻花膠帶。
“奇怪,去哪兒了……”余繁初嘟噥着,回憶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
她確定從公司出來之後就再沒有打開過包,也沒有被人偷竊的痕迹。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壓根兒就沒收進包里。
手賬本此刻還在她工位上。
余繁初心底“咯噔”一下,趕緊給陶溪發消息:【在嗎嗚嗚嗚!】
陶溪很快回復:【怎麼了?】
余繁初:【我手賬本好像落在公司了!】
陶溪:【沒事的,工區有監控,不會丟。】
余繁初:【不行呀,裏面有好多Lin的照片,演唱會的票,還有我粉絲團的會員證……萬一被發現就完蛋了!】
陶溪:【……】
余繁初急得快哭了:【嗚嗚嗚怎麼辦?我還有救么?】
陶溪:【只能祈禱沒有人好奇心作祟,跑去翻你的手賬本。】
余繁初:【萬一呢萬一呢,如果有人翻了,我是不是板上釘釘完蛋了?】
陶溪:【……那應該是會被舉報。】
余繁初:【……】
過了一會,陶溪給她支招:【這樣吧,我們是九點上班,明天沒有晨會大家應該都不會早到,你七點就去公司,把東西收起來。】
余繁初:【那我要不要現在就去?】
陶溪:【現在公司已經鎖門了,只能明天早上。】
余繁初一副世界末日來臨的沮喪表情:【……好吧。】
余繁初擔憂得翻來覆去,幾乎徹夜未眠,五點半鬧鐘一響,就一骨碌從被窩裏爬起來,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迅速洗漱穿衣出門,攔了輛出租車去公司。
到的時候才六點半,天剛亮,工區里一個人都沒有,燈也沒開。
余繁初鬆了口氣,拍着胸脯往自己的位置跑過去。
青草綠的軟皮小本子,果然乖乖地躺在電腦顯示屏下面。
工區里安安靜靜的,余繁初坐下來,打開手賬本,欣賞自己之前記下的東西。有學習記錄,旅遊遊記,更多的還是和季臨有關的東西。
她喜歡他的歌詞,幾乎每頁都會在頁頭寫一句。
翻到前年演唱會的那頁,余繁初想起自己沒趕上飛機,又多花幾千塊重新買了機票,但那次季臨返場多唱了五首歌。
那一刻雀躍的心情到現在依舊那麼清晰,從每一個毛孔里散發出甜味的興奮。
余繁初沉浸在回憶的小世界裏,直到身後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男聲:“你在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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