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道遲遲(一)
——六年後——
雖然還不到4月,近來天氣已經熱的異常,再加上一場比賽下來,手冢有些微喘的拿着手中的球拍,晶瑩的汗水佈滿額前,甚至有些薄汗已經打濕運動背心。
“你也不怎麼樣嘛,真搞不懂他是怎麼輸給你的。”錦織兮扛着自己的網球拍,十分不雅的盤腿坐在了網球場中,不客氣的開口道。
黑色棒球帽下那雙若隱若現的蒼藍色眸子,那雙泛着漣漪的眸子,好像一直都帶着笑意,彎彎的,像是夜空裏皎潔的上弦月。
手冢雖然剛六年級,但自小的教育讓他明白鬥嘴無用,輸了就是輸了,拿着球拍,轉身,想要離開現場。
錦織兮實在是有些熱的不行,“喂,你有沒有水?我渴了。”
手冢不想理會她,繼續往前走。
錦織兮無語的扯了扯嘴角,朝着自己的棒球帽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切,竟然還輸不起。”
少女的抱怨聲雖然很小,但卻被手冢聽了個真切,他微微停頓了一下腳步,回頭,瞥了一眼身後戴着口罩和帽子,把自己蒙的嚴嚴實實的人,突然,有了一絲好奇。
“你···叫什麼名字?”
手冢遲疑了一下,清冷的開口道。
錦織兮無聊的雙手向後撐着自己的身子,懶洋洋的開口,“你先給我拿水杯,我再告訴你我叫什麼。”
手冢略顯驚訝,卻也應道,“你等一下。”
這是答應了?
錦織兮得意的勾了勾唇角,笑的像是狡黠的狐狸,閉着雙眼,抬頭,享受着太陽爺爺溫暖的照耀,嘛,果然輸多了,還是贏得感覺好啊。
都快笑面虎平時老壓迫她,還不讓她和別人比賽?!
要不是她堅強成性,堅忍不拔,任勞任怨,活得不卑不亢,早就在佛祖面前種地了。
去而復返的腳步聲雖然很輕,但還是被錦織兮捕捉到了。
冰涼的礦泉水突然貼到自己的額頭,錦織兮伸手接過,擰開瓶蓋,“哇,正好是我喜歡的桃子味!”
“太鬆懈了。”
冰冷正直的話在耳邊響起。
錦織兮正要喝水的動作一僵,隨即勾了勾唇,放下手中的水,毫不客氣的開口道,“我就說是誰嘛,原來是弦一郎你啊,您老人家不是在家思考人生嗎?怎麼又跑出來了?”
“太胡鬧了,跟我回去。”真田弦一郎口氣嚴厲道。
“不要。”錦織兮不爽的別過頭,“你叫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我成什麼了,不就是輸了一場比賽嘛,你竟然用那張破冷臉涼了我整整三天!”
“輸了就是輸了,我會找機會贏回來,你不該摻和進來的。”
真田本想跟她解釋清楚,可是誰知他的話反而讓少女更加怒火中燒。
“哼!反正我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真田微微蹙眉。
“你就是這個意思,明明輸了,還輸不起。”少女一生氣起來,無論是誰,都會被莫名其妙的攻擊,更何況真田還給了她正大光明的理由。
“我不是···”
“不是什麼?不是輸不起,不是受刺激,還是不是不識好人心,埋怨我多管閑事?”
真田弦一郎開始沉默起來。
他承認,他確實感到受打擊,自從學網球以來,他除了幸村從未輸過,可是,現在竟然突然冒出一個手冢,他不甘心···
“你翹了三天課,悠閑在家,我呢?我被那個討厭的柳生扣了三次,不僅如此,他還說我遲到次數過多,讓我寫份1000字的檢討,不然就給我記小過。”錦織兮咬牙切齒道,“我來幫你報仇,你一句感激的話都沒有,竟然還嫌棄我多管閑事?!”
“我沒有···”
“沒有什麼,是沒有冷落我,沒有逃學,還是沒有在我去找你的時候把我拒之門外?!”
真田弦一郎被她說的有些啞口無言。
“我是不想你浪費時間···”
“你當然浪費了我的時間,要不是你,我現在就不用因為寫不出1000字檢討,被迫偷溜出門,幫你報仇!”
錦織兮說的義正言辭,冠冕堂皇。
真田弦一郎的無力感卻越發強烈,說了這麼多,他算是明白了,少女就是想找個人幫她寫檢討。
“幸村知道你出門了?”
“不知道,一會兒我還要偷溜回去。”錦織兮前三個字回答的異常理直氣壯,後面的聲音卻越發的弱了起來。
嘛,她本來就是偷溜出來的。
錦織兮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卻忘記自己正帶着口罩。
“檢討的事情我會幫你解決,不過···這件事,你最好跟幸村解釋清楚。”真田弦一郎好心的提醒道。
“我不要,只要你守口如瓶,他是絕對不會知道的。”
“為什麼?”
錦織兮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廢話,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出賣我,我就不會死的很難看。”
“死得很難看?”
“不然呢——如果笑面虎知道我背着他私下比賽,一定會讓我好好的和20公斤的沙袋們相親相愛,然後再拖着我和他打永遠沒有終局的網球,只需三天,你就可以來給我上香了。”
錦織兮苦着一張小臉吐槽道,“萬一有那麼一天,你一定要記得給我燒些好吃的,因為他會故意讓我每天吃我最討厭的蘿蔔和雞蛋羹,還會逼我喝那些沒滋味的牛奶···”
真田弦一郎突然咳咳了兩聲,打斷了少女接下來的敘述。
“他還會把他最不擅長的化學作業丟給我,明明我也不會啊,可是他竟然還要求我全做對——要是做不對,就要把我養的三條金魚做成烤魚···”
“既然小兮兒你都把話說得這麼清楚了,那就照你說得辦吧。”
不急不緩,不輕不重的溫和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那熟悉的習以為常的聲線錦織兮已經不知道聽了多少遍。
少女面色一僵,頭頂只有兩個字飄過,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