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陸雲山、朱白和苗雀在聽到這句話時都愣了一下,他們的第一反應是大師兄所說的‘你’,到底在指他們三人中的哪一位?
陸雲山覺得是他的可能性最大,他可是堂堂掌門之子。
陸雲山進門之後不久,便一臉不爽地折返,對韓靈用更加不爽的口氣道:“大師兄讓你進去。”
苗雀瞪大眼,驚詫之餘又有點驚喜,這或許真是個機會?雖然大家都不相信小師妹,她也知道小師妹的確沒有名聲在外,她甚至都沒見過小師妹救人。但她總隱隱感覺這次掌門師伯的病情如果有轉機,可能就在小師妹身上。
苗雀趕緊去抓住韓靈的手,安慰她一句別怕。
苗雀拉着韓靈進屋的時候,吳振樓正向殷恆提出質疑。
吳振樓坐在上首位,殷恆只是在其左下首旁站立着,但不知為何,給人的感覺殷恆才是掌控和決策一切的人。其清靜凝定的姿儀,溫潤而沒有過於攻擊性的神態,讓人感覺他就是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勢,也有虛懷若谷的胸懷。人群中恰恰是這種人,最容易令人有安全感、仰仗感和臣服感。倘若選他作為領頭人,幾乎沒有人會有異議。
殷恆沒有回應吳振樓的質疑,而是將目光直接落在了韓靈身上。
“看過才知。”
韓靈立刻讀懂了殷恆眼神里的意思,他在問她是否有把握能治好掌門的病。
她是懂藥理,但她不是神仙,她不能保證治癒所有疾病,便不會做出這樣的保證。
“大師兄真打算讓她給我爹治病?”陸雲山一臉不敢相信,“若出了差池誰負責?”
“掌門本就命不久矣。”殷恆的目光從韓靈的臉上轉移到陸雲山身上,“若出了差池,便多一個陪葬者如何?”
陸雲山怔住,理解了一下殷恆的意思:如果這韓小師妹不能將他爹的病治好,便以她的命為代價?
陸雲山訝異地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了。以性命作賭,是不是玩得有點大了。
“我提出看病是出於好心,本無所求。倘若要這般承諾倒讓人心寒了,你們行你們上吧,我怕死。”
明明可以不設難題,不承諾就輕鬆救人,她為何要以性命作賭?
她剛研究完毒理藥理,才準備開始研究葯膳,有很多東西有待親自實踐驗證。她才不想死,哪怕她有九成可能救活青城派掌門也不行,她一成可能都不賭。若這麼隨意就把命許出去,那她當初就沒必要躲到青城派了。
“陪葬者是我。”殷恆更正道。
屋子裏瞬間安靜下來,針掉了都能聽見。
所有人都驚訝地倒吸一口涼氣,他們沒聽錯吧?大師兄要拿自己的命作賭?
韓靈愣了下,詫異地看向殷恆:“為什麼?”
殷恆目光溫和地與韓靈對視。
“因為識人不明。”
這話在變相表達,他識人明,認定韓靈可以。倘若識人不明,他願意為之付出代價。
韓靈不知道殷恆在短時間內是憑什麼來看人的,不過不得不說,他確實看人挺准。
不過,在場的人應該不會允許讓他真的因此去死。
“讓她試試便是,你倒不必如此承諾。”吳振樓嘆了口氣,終究不得不因殷恆的話選擇屈從了。
“沒關係。”
殷恆語調依舊隨和,如春風細雨般,但他的話卻是把在場人驚得心顫。
名門正派最重承諾,特別是當眾場合的承諾,必須一諾千金。這一聲應承意味着,若掌門真走了,他殷恆就要真的遵守承諾去陪葬。否則他會遭天下人恥笑,從此在名門正派前抬不起頭來,整個武林都會瞧不起他,他不再有威信可言,也不可能再是青城派的大師兄了。
韓靈不多廢話了,直接進屋,查看掌門的癥狀。
張神醫和他的兩名弟子正在屋內負責照料掌門陸綏峰,因他氣喘不勻,一直在給他施針。
陸綏峰的手被捆在床的兩側,以防他因發癢而抓傷自己。他現在因為窒息說不出什麼話來,每一次喘息都發出痛苦的嗯哼聲,眼睛倒是一直睜着,感受到有人來的時候,還會轉動。那眼神兒在看人的時候分明有話說,但沒有人知道陸綏峰想說什麼。
朱白以吃飯休息為由,客氣地將張神醫師徒三人引到了外頭。
韓靈只看了兩眼陸綏峰的情況,目光就開始飄忽,一會兒看屋頂,一會兒看地,一回兒環顧左右,最後停留在床鋪上。
“你這到底是在這給我爹治病呢,還是在這遊覽呢?”陸雲山見她這副漫不經心的態度便來氣,根本連個半吊子都不是,真實枉費了大師兄拿性命給她作保。
“掌門是受了風邪侵襲所致。”
“這話所有大夫都說過,就是不懂醫也會說。你不會就是想憑這話糊弄我們吧?”陸雲山追問。
韓靈壓根不理會陸雲山,詢問伺候掌門的弟子,“在掌門發病前,屋裏可有新進的物件?”
弟子仔細想了一下,“掌門病了之後容易發汗,衣服每日一換,被褥兩日一換,其他的就沒有了。”
韓靈觀察過屋內的其它地方,都是一些陳舊的擺設,沒有什麼引致人身上起風團的東西。她便檢查衣服、枕頭和被褥,甚至聞了聞,也沒發現問題。
但韓靈終究覺得問題可能出現在床鋪上,只有這裏距離病患比較近,經常接觸,癥狀才會越來越嚴重。
她發現床鋪鋪的特別厚,掀開兩層褥子,還有一個軟墊,沒想到再掀開軟墊,竟有一個半寸厚的墊子壓在裏頭。這墊子以雙層白布縫製而成,包裹着粉末狀的東西。
“這是二師兄贈給掌門助眠的梔子墊,掌門睡眠不好,十天前,二師兄弄來了這個墊子孝敬掌門——”回話的弟子說到這裏突然捂住嘴,因為他終於意識到這墊子也屬於近些日子新放入掌門屋裏的物件,他剛才卻忘了說。
陸雲山仍舊不以為意,“這裏面裝得不過是打碎的梔子,我特意問過張神醫,此物可助眠,我便找人做了這個給爹爹。你不會是想說這東西跟爹爹現在的病有干係?怎麼可能!”
韓靈靜等着陸雲山說完后,才開口:“二師兄妙言,這正是引發掌門病症的根源。”
陸雲山瞪圓眼,指着韓靈鼻尖:“你胡說!莫不是看我剛才刁難你,你便想這般報復我?”
韓靈懶得繼續跟陸雲山這種蠢人溝通,只對殷恆道:“丟了這東西,重新換一個乾乾淨淨的床榻,確保不殘留一點梔子,再喝四五劑我開的解毒湯差不多就能好。不過掌門因這病消耗太久,恐怕早已經傷了脾胃,還需葯膳調養一段日子才能恢復如常。”
吳振樓吃驚不已,甚至有點不敢相信:“真這麼簡單?丟了這東西,吃兩劑解毒藥就能好?”
韓靈點頭,繼續解釋道:“我聽九師姐詳述過掌門的癥狀,掌門在一開始身上起紅疹的時候,喝了葯后本來見好的。想來那會兒在白天,他沒在榻上躺着,所以才容易痊癒。但後來睡一夜又複發漸漸變得嚴重,全因在這床上躺着,過於接近此墊子的緣故。”
如此一說,大家再一回憶,恍然大悟,好像確實如此。
屋裏一些人已經相信韓靈的醫術了,也有人半信半疑。
陸雲山則是最質疑的那個,但他的質疑沒有維持多久。第二天他的掌門爹爹果真見好了,不再有之前氣喘窒息的癥狀,身上的紅腫也在漸漸消退,風團幾乎看不見了。更重要的是他爹爹現在已經可以正常說話了。
從父親見好之後,師弟們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陸雲山也覺得尷尬。他立刻跪在陸綏峰跟前磕頭賠錯,哭着解釋他真的不知情父親會因梔子而受風邪,最終病成這樣。
“兒子有錯,兒子願意受任何懲罰,請父親責罰!”陸雲山哐哐地給陸綏峰磕了三個響頭。
“昨日我雖病着不能說話,但你的言談我聽到了一些。”
陸綏峰倒是不怨因兒子的孝心差點害死了自己,他氣得是陸雲山昨天對待韓靈的態度。
“我不求你成器,但你能不能懂點事兒,學點好!你這個孽障,什麼時候能比得上你大師兄一根手指頭,我就知足了!”
“兒子知錯。”陸雲山要再給陸綏峰磕頭。
“你該磕頭道歉的不是我!”陸綏峰罵道,“我這條命是你小師妹撿回來的,你該給她磕頭!一給她賠罪,二給她道謝,謝她救了差點被你害死的爹!”
陸雲山猶豫了,讓他堂堂掌門之子、青城派的二師兄,給剛入門排號千名以外的新弟子道歉加道謝?他做不到!
這時,韓靈端着正冒熱氣的粟米山藥糊進屋。
屋子裏還殘留着淡淡的藥味兒,但米糊一端上來,整個房間都瀰漫著米香味兒了。金燦燦的米糊看着就可喜,用湯匙舀一下,溢出的部分會在匙上掛一下,再慢慢拉長了,才會掉回碗裏。
此為韓靈今早為陸綏峰準備的葯膳,她想知道以此葯膳輔以相應的藥物作用在練武人上,會在多長時間內完全康復。之後她便可以以此為依據,在針對不同人和不同葯時去考量用量和差別上的改變。
“掌門如今脾胃虛弱,腹瀉便溏,以此粟米山藥糊剛好可解。”韓靈見陸雲山在,故意對陸綏峰解釋一句。
陸綏峰這些天一直受病痛和苦藥湯的折磨,已經沒有胃口正經好好地吃過一口飯。如今他喝一口米糊,香在口裏,暖在胃裏,更悅在心裏。這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和愉悅感,令他萬般心懷感恩。
“好孩子,辛苦你了,昨日也委屈你了。今日我便讓這臭小子好生給你好生磕頭賠罪!”陸綏峰歉意地對韓靈道。
“沒關係,他年少嘛,不懂事也正常。”
陸雲山心裏咯噔一下,心道不好。
這話要是換成大師兄或者別的什麼人說,聽起來是一句寬容之言。但出自比他年小還排號一千名開外的小師妹口中,陸雲山覺得自己離死不遠了。
果然,他爹發火了,暴怒地叱罵他趕緊下跪賠錯。
陸雲山只得給韓靈丟老臉地磕了六個響頭,還要領罰吃二十鞭子。
受刑前,陸雲山可憐兮兮地去找自己的師父吳振樓求情,卻不想殷恆也在。大師兄淡淡一句“二十鞭便值當你落淚”的反問,令他師父頓覺得臉面無光,愣是將處罰改成了四十鞭子,還不許他喊疼。
他怎麼這麼倒霉啊,都怪那個韓靈!
陸雲山趴在榻上養傷的時候,就磨牙嚯嚯琢磨等自己好了,該怎麼報復韓靈。結果沒過兩日,師弟們就給他傳來消息,說掌門決定收韓靈為親傳弟子了。陸雲山當時就激動地滾下床,把傷口都給崩裂了。
放眼整個青城派,他的掌門爹只收過兩名親傳弟子,連他這個親兒子他都沒要!一位是大師兄殷恆,來歷不好講,反正大師兄不用他爹教也是最厲害的,這點大家都服氣。第二位就是三師兄朱白,出身武林世家,朱白的父母和他爹有過命交情,還有救命之恩,爹爹照顧世交恩人的獨子也理所應當。
而這個沒出身、沒背景、完全憑運氣治病的韓靈,她憑什麼啊?
“憑我救了你爹的命,別不服氣,若不服氣就說明你爹的命不值錢了。”陸雲山在傷好之後,立刻跑去質問韓靈,卻被韓靈這一句話堵得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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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們,很抱歉,我重修了一下。之前存稿的開頭髮現節奏太慢了,女主要好幾章才能進青城派。之前沒意識到,現在越看越覺得啰嗦了。所以舍掉一切重來,把節奏提前,直接來青城派。推翻重來其實是最累的,但我想讓你們更滿意一點點,不想讓你們失望,也不想讓自己去糊弄。抱歉添麻煩了,送大家紅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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