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炮轟南京刑部
報紙登出以後，一時間南京城的街頭巷尾，但凡手裏拿着報紙的，見了面第一句話都要或打趣或不解地問一句：邰尚書的銀子是哪來的？
刑部尚書怒了。
這位在珍珠橋指責過梁叛的大官，被人在報紙上赤裸裸地揭了麵皮。
國子監的十幾名監生甚至堵在北城刑部大堂門口，直接朝衙門裏喊話，質問邰尚書，請他公佈銀錢的來路。
刑部的人不敢派人將監生們轟走，否則馬上就會吸引更多的監生來鬧事。
監生們的堅韌和氣性是出了名的！
刑部不敢對付監生，只能將矛頭指向那個胡亂爆料的“南京大實話”。
於是派了幾名差役直奔通濟門外的刻印廠，抓了魯掌柜和幾名工人，當場逼問那個“南京大實話”的下落。
……
這天，南京城所有訂報紙的人，都得到了一份額外的實惠——江寧日報當天，又發了一份小版的報紙。
“突發！江寧日報多人遭刑部尚書邰騫下令抓捕”。
“只因陳述事實慘遭高官打擊報復”。
“刑部未經立案無差票抓人，恐將私自動刑”。
一條條好似早已準備好的緊急通訊，在魯掌柜等人被抓的同一時間，火速印刷出刊，送報員滿城飛奔，就連所有訂購邸報的衙門也贈送了相應的份數。
好在刑部只是抓人，並未真的用刑，大家基本都知道這報紙和梁叛有關係，之前還是他一家家親自跑的推銷。
不過這也引起了軒然大波。
第二天，也就是二月初五，報紙照出，絲毫沒有因為魯掌柜和幾名工人的被抓而耽誤。
只是江寧日報上幾乎通篇都是對刑部霸道枉法、刑部尚書公器私用的指責和批判。
“南京大實話”也再度大寫專欄，從各個角度剖析了邰尚書從投資到抓人的心理變化，通篇就是四個字：貪婪、心虛。
並且措辭十分嚴厲地表示，這些為官之人作為進士出身，在投資之時不可能沒有意識到其中的風險，他們投資失敗完全是咎由自取，朝廷不該為他們托底！
蘇州漕幫罰沒的財產依照律法應當充公，收繳國庫，也不應當付給這些官員賠償。
假如考慮到其中一部分百姓受到矇騙，甚至是受到官員拐帶而投資的，其損失應當予以補償。
最後“南京大實話”直接要求刑部尚書主動放棄追償的權利，否則必須公開說明其財產的來源！
如果僅僅是江寧日報上民間聲音的聲討，刑部也還應付得過去，但同一天的邸報上，同時登出了郃陽侯趙懿和海豐侯程川的時評，兩位老侯爺言辭激烈地指責了官員貪腐的問題，並對這種不勞而獲的“非法集資”手段予以強烈抨擊，認為這是極大地損害民生，和不勞而獲的手段。
是的，兩位老侯爺同時用了“非法集資”這個詞，邸報還對這個新詞此加以註解，至於這個詞是從哪來的，就沒人知道了。
或許那天晚上跑去城外逗留了一個多時辰的趙仲奇和程沾知道……
趙老侯爺在時評最後，還很不客氣地追問了昨天日報上所登的那個問題：敢問邰尚書的銀子是哪來的？
除此之外國子監的監生再次圍住了刑部大門，責問刑部是否真的存在霸道枉法，刑部尚書是否公器私用的情形，並且要求刑部說明捉拿幾名刻印廠工人的合法合理性……
刑部終於坐不住了，當著監生們的面放走了魯掌柜和工人們。
但是魯掌柜一回到工廠，立刻再次加印一版報紙，頭條便是：刑部緣何抓人又放？抓人是否合法？放人是否心虛？
刑部的人見到日報以後，氣得集體暴走，整個南京城的街頭巷尾、酒店茶館，都在對南京刑部議論、聲討。
湖溪書院學生身着統一的制服，上街遊行吶喊，要求南京刑部給民眾和仕林一個合理的說法！
這也是湖溪書院新建以後，首次在公眾面前發聲。
國子監不甘其後，也自發糾集了上百監生，烏泱泱地到舊宮外靜坐看書。
最後南京守備府不得不出來發聲，敦促南京刑部必須在今天日落以前出面擺平！
刑部再度崩潰……有傳言說，邰尚書在衙門大發雷霆，十分失態。
這次梁叛根本沒有親自出手，便將南京攪了個滿城風雨……
……
南京刑部事件的“幕後黑手”，此時一身筆挺的官袍，坐在寬敞的馬車裏優哉游哉地往青龍街趕。
那天晚上兩個侯府的老哥到軍事基地去，可不全是為了商量如何針對刑部造勢的，他們找梁叛還有一件事要商量，就是汪直的使者到了。
眼下汪直收編和設立衛所的事情還在行進當中，所以老船主的人馬尚且沒有正式的身份。
這次派使者過來，正是送交所有人員的花名冊，以及目前所擁有的船隻、軍械和輜重的統計賬冊。
所以他們在正式收編之前，還不能由兵部和五軍都督府直接接觸，只能由南京禮部主客司對接。
侯府的意思，要找梁叛合計合計，該如何行這個名目，包括使者該見哪些人，不該見哪些人，見了以後能談甚麼，不能談甚麼，都要事先準備清楚。
畢竟這事可以說是梁叛一手促成的，他本人又是專管此事的主客司郎中，南京會同館需要配合，也得梁叛去支應招呼。
所以梁叛今日在風口浪尖上進城，可不是為了查看戰況的，而是要到禮部找老尚書商量一下，汪直使者該如何報備的事情。
他人一到衙門，門子看着身穿三品官袍的梁叛，一下子沒回過神來。
還是梁侍郎主動向他打了招呼：“新年好啊。”
那門子才悚然驚醒，連忙行禮，叫道：“啊，是梁大人，新年好。”
說著上前來攙扶他。
但“新年好”這三個字怎麼說怎麼彆扭，這可都二月了呀……
實際梁叛的傷還沒好，腿上打着石膏，走路都得在腋下杵根拐杖，就這麼一步一挪地進了尚書公廨。
方尚書正在看邸報，瞧得眉頭緊鎖。
乍見到是他，先是一愣，接着站起來急忙道：“梁侍郎，快坐，快坐！”
屋內的書吏見狀，都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兩人寒暄幾句，方尚書關心了他的傷勢，知道一切無礙后，便指着那邸報，憂心忡忡地道：“梁侍郎啊，你跟邰尚書有過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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