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好看到過分

姜懷遠從馬上下來，快步走到姜老夫人跟前，單膝跪在地上，敦厚的聲音略帶哽咽：“母親！”

姜老夫人握住姜懷遠的手，一時間不禁紅了眼眶。

其他夫人姨娘也都半真半假的拿出帕子抹起了眼淚，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些人在經歷生離死別呢。

賀婉兒走上前，笑着道：“老爺一路辛苦了，妾身已叫人備了熱湯，老爺可先去沐浴解乏，另飯菜也已備好，待老爺收拾妥當了，我們一家子再好生吃個團圓飯。”

姜懷遠看向賀婉兒，眼裏滿是讚許和滿意，風塵僕僕的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洗個熱水澡吃頓熱乎飯。

這個大夫人不愧是端莊賢惠的典範。

“妾身願意伺候老爺沐浴更衣。”唐巧倩說這話時，順便還朝姜懷遠拋了個媚眼兒。

“好……”姜懷遠聞言，喉嚨一緊，骨頭都酥了。

他在外治理水患，已有一個多月未近女色了。

姜瀲瀲翻了個白眼兒，這個六姨娘，不愧是出身青樓，居然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這樣大膽的話，再觀其他姨娘夫人，姚幼容面露鄙夷，李湄依舊事不關己的站在不遠處，至於賀婉兒，臉上依舊掛着和善溫柔的笑，彷彿絲毫不介意唐巧這樣明着爭寵，將端莊識大體發揮到了極致。

自始至終，姜懷遠都未和姜瀲瀲說過一句話，甚至連目光都未曾落在她身上過。

許是看出了姜瀲瀲的失落和難過，姜老夫人輕撫了下她的頭道：“瀲兒待會兒隨祖母一同去吃飯。”

姜瀲瀲雙眼一亮，軟糯的聲音伴着清脆：“好呀。”

姜言揚原本對團圓飯沒什麼想法，甚至都不太想去，他打心眼裏有些怕姜懷遠。

不過一聽姜瀲瀲也要去，立馬打起精神來了，忙道：“到時候瀲兒妹妹坐在我旁邊，有我在誰也不敢欺負你。”

姜老夫人責備道：“不可胡說，一家人在一起吃個團圓飯而已，沒有人會欺負瀲兒。”

這頓團圓飯終究沒有吃成，姜懷遠沐浴到一半時被方染的丫鬟叫走了，當他急匆匆的趕到月季苑時，看到的就是方染和姜漫漫抱在一起失聲痛哭的場景。

兩人邊哭邊控訴姜瀲瀲。

“四妹妹根本不是人，她是鬼，她把我推下了池塘，嗚嗚嗚……她要殺我，爹，你一定要救救漫兒……嗚嗚……”姜漫漫撲進姜懷遠懷裏，哭得涕淚橫流。

姜漫漫雖說只是庶女，卻是姜府最受寵的庶女，她不光模樣生的甜美可人，更難得的是，小小年紀卻彈得一手好琴，素來喜愛才女的姜懷遠對她偏愛有加。

可是現在，他疼愛的女兒長發未梳髮髻，雜亂的披散着，一張臉消瘦得可怕，眼珠子鼓的幾乎要從眼眶裏掉出來，配上雙眼下一圈烏青，整個人說不出的猙獰可怖，哪有還有半分過去青春靚麗的樣子。

姜懷遠又震驚又心疼又惱怒，立即讓人去將姜瀲瀲帶過來。

也直到這時，他才想起來被他扔在梧桐苑裏的娘兒三個，那個沈柔嘉給他頭上種下一片青青草原也就罷了，生的女兒竟也如此的不安分！

姜瀲瀲此時正在陪老夫人鬥地主，當下人找到梅花苑說明來意時，姜老夫人大怒，她對姜懷遠明顯偏袒方染和姜漫漫的眼瞎行為很不滿，她自然不會讓姜瀲瀲過去，而是讓下人傳話，要姜懷遠過來見她。

那天姜老夫人和姜懷遠在梅花苑裏說了什麼沒有人知道，待姜懷遠再去月季苑時，身邊跟了個頗有名望的大師。

“大師已將邪祟驅走了，這幾日你們就在月季苑裏待着，好生養病，不可亂跑。”

方染和姜漫漫沒想到，她們千等萬等，非但沒等到姜瀲瀲受罰甚至被趕出府去，反而等來了她們再次被禁足的結果。

兩母女沒忍住，又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場。

姜懷遠不是不想罰姜瀲瀲，一來姜老夫人不知為何，一直護着姜瀲瀲。二來，他剛收到消息，景和帝提前出發了，明日就會到達邢州。

相比之下，迎接景和帝才是大事中的大事，為此，他特意請了大師過來驅邪，並且不讓方染和姜漫漫兩母女出來，唯恐她們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衝撞了景和帝以及妃嬪皇子們。

好在賀婉兒將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條，早早的就將景和帝一行人住的地方準備好了，就連菜單也都擬好了。

姜懷遠不禁再次在心裏感嘆一句，娶妻當娶賢這話說的一點兒也沒錯，沒有比賀婉兒更賢惠能幹的正妻了。

第二天一早，姜懷遠就帶着人去城門口那迎接景和帝一行人，姜老夫人則帶着一眾夫人姨娘和孫子孫女們在姜府大門外等着，姜瀲瀲也在其中，今天沈柔嘉特意給她穿了件紅色的裙子，又給她兩個丫髻上各系了根紅頭繩，乍一看，她就跟從年畫裏走出來似的，萌死人了。

不同於那天迎接姜懷遠回府，這次迎接的畢竟是大祁朝地位最高的男人女人們，所以沒人敢再說說笑笑，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站着，臉上寫滿了好奇、緊張和期待，就連最頑劣的姜言揚也不敢再像平時那樣嘰嘰喳喳。

直到未時，才見皇家的車輦過來了，姜懷遠已提前清了場，所以從城門口到姜府這段路的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車輦兩旁護駕的侍衛，一個個拿着刀槍，神色嚴肅，面無表情，看着怪嚇人的。

隨行的太監用又尖又細的嗓音高喊道：“皇上駕到！太子駕到！德妃娘娘駕到！賢妃娘娘駕到！淑妃娘娘駕到！三皇子駕到！五皇子駕到！六皇子駕到！”

隨着看起來最豪華最寬敞的車輦的帘子被掀開，一個和姜懷遠差不多年紀，長相英武，穿着明黃袍，戴着金冠的高大男人從車輦上下來了。

姜府所有人都跪了下去，高呼萬歲和千歲。

景和帝似乎心情不錯，他笑着平了眾人的身後才抬步進了姜府。

跪在眾人中間的姜瀲瀲這才悄悄抬起了頭，她本以為姜府的人顏值已經夠高了，不想，皇家的人顏值居然更高，那幾個妃嬪環肥燕瘦，不管是相貌還是身材，個頂個都是拔尖的，只是行走間透出的風姿，就讓人看花了眼，還有皇子們，雖然都還未成年，但那通身的尊貴卻擋都擋不住。

突然地，姜瀲瀲的目光被走在最後面的一個皇子吸引住了。

他看着也就比她大兩三歲的樣子，穿着一件紫羅蘭長袍，身姿略孱弱稚嫩，長得卻是好看到過分，皮膚冷白，眉眼輪廓深邃，一雙眸子不似常人那般漆黑，而是晶瑩剔透的琥珀色。

拜姜瀲瀲視力太好的緣故，她甚至還看到了他的左眼眼角下方有顆紅色的淚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