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破陣狂戰
·第六章·
破陣狂戰
在周遭女孩子嫌棄恐懼的目光中,我寶相莊嚴地雙手合十,高聲念了起來。
我不知道黃鵬飛他們到底還有什麼手段,也不知道黑霧外面那恐怖的沙沙聲響到底是什麼,我等不及讓他變着法子過來虐待我們,於是將希望寄託於陣外的金蠶蠱,讓它幫助我們來脫陣。
肥蟲子向來都是個聽話的好孩子,也從來都不辜負我的期望,在我話音落地的下一秒,一隻強壯的猴子突然出現在了那支黑幻斗罡令旗旁,往上一拔,那一面的黑霧頓時收斂殆盡,然後我看到了站在對面、虎視眈眈的黃鵬飛等人,萬分詫異的面容。
黃鵬飛正手持着七星木劍在主持法陣,呼風喚雨,黑煙滾滾,道人甲在準備幾扎紙人,道人乙蹲立在一具腐屍的額頭上面,用符筆畫畫,而八極拳陳柯的腳下,則有一小堆準備妥當的石頭,正眯着眼睛往這邊瞧過來呢。
視線之中,沒有見到唯一的女性孫靜。但是我感覺她應該在某一個看不見的地方,弄那沙沙的聲音以及相關的事情。
那一套黑幻斗罡令旗共五面,每一面對應“金木水火土”中的一項。那野猴子手中的一支,便是黑水斗罡。見到半路殺出的這程咬金,黃鵬飛不由氣得吐了一口老血,從角落裏竄出來的黑色火焰頓時一暗,不再囂張。他費盡心思搞出來的鬼陰火旗陣,便已然破解一半。
八極拳陳柯在計劃中本來就是作為人型投石機而存在,只是剛才黑霧遮擋了視線,而且黃鵬飛在作法,法陣輕易不能承受外力,為避免旁生枝節,故而沒有發動。此刻見到這陣法搖搖欲墜,他知道術法或許並不能將我等困住,不知又要耗費了多少力氣,於是惱怒異常,把這邪火給發泄到了拔了旗子的猴子身上,手中那碗口大的石塊兒,“嗖”的一聲飛,轉瞬即至,直奔其身。
金蠶蠱控制了這猴子,但是猴子乾瘦如柴的軀體跟它那肥碩而小巧的身子,自然不可同日而語,故而反應遲鈍,躲閃不及,腦門就被這飛掠過來的石頭重重砸上,一頭栽倒在地,不再動彈。卻是半個腦瓜兒,被開了瓢。
無論是黃鵬飛,還是陳柯,他們的特點都是殺伐果斷,出手毫不留情。
在他們心中,似乎沒有對於生命的敬畏,就如同日日殺豬的屠夫,弄死個把猴子,也只是為了讓自己心中暢快而已。不過我很快發現,在陳柯的心中,我們跟那猴子並沒有什麼區別――他的腳尖一挑,又一塊碗口大的平扁石頭跳入了他的手裏,抬腿扭胯,右臂使勁兒一摜,那石頭便化作了一道白光,朝着我們這邊飛來。
目標,似乎是我。
這東西厲害,梁山好漢沒羽箭張清就是憑這一手,連敗了包括青面獸楊志、美髯公朱仝、插翅虎雷橫、大刀關勝在內的十五員戰將,端的是兇猛。那石塊如一道白光轉瞬即至,我並不敢接,一個鐵板橋翻下,石塊擦着我的額頭掠過,划拉出一道血口子來,火辣辣的。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風聲又至,這石塊竟然朝着我的下身擊來,以這力道,中了必然是斷子絕孫,蛋碎一地。
忒狠毒了!我頓時怒火中燒起來。
所幸王小加前跨一步,雙手划圈,托住了這塊石頭,以柔勁將其團團轉於手心處。
陣法一破,老趙、滕曉和拖着腿傷的秦振都迎着這飛舞的石塊沖了出去。
陳柯有石塊,朱晨晨卻是雙手飛針,簌簌地飛。
這飛針射出,是有講究的,輕輕巧巧的一根飛針,成紡梭型,重量不達幾克,若無方法,自然幾米即落,毫無力道;若說這世間玩這東西最出名的,莫過於金庸文中以絲線操控的東方不敗,而朱晨晨這飛針,卻與東方不敗的銀針有着相似之處,是採用特殊材質鑄就,念頭留於針尖,仿如御劍。
然而跟話本傳奇中不同的是,朱晨晨這飛針並沒有那般神奇,留在針尖的念頭也只是能夠保持牛頓第一定律的存在,叮叮叮幾聲響動,與陳柯扔來的幾塊石頭擦出了好幾朵火花,在這昏暗的空間中,讓人心驚肉跳。
在我站直起身來的時候,老趙、滕曉和秦振已然跟黃鵬飛、兩個道人對上了手。
朱晨晨的飛針已然射完,也跟陳柯交手了兩個回合。
王小加正在大步衝上前,去支援朱晨晨,一番昏天暗地的大戰要開場了。而就在白露潭衝出這三面黑霧環繞的法陣時,草叢中突然跳出了許多黑色甲殼略帶些絳紫色光芒的小蟲子,趴在了她的腿上,厚厚一層,如同鱗甲。女孩子向來怕蟲,即使生活在苗疆的白露潭也是如此,她驚聲尖叫,“啊”的一下,使勁兒跺腳,不過隨着那些蟲子爬滿她的雙腿,她終於忍耐不住,突然跪倒在地,渾身直抽抽。
這些黑色甲殼的小蟲子,便是剛剛黑霧周圍傳出來的沙沙聲響,倘若不是肥蟲子及時破了那鬼陰火旗陣,估計不但會有幽暗的鬼火纏身,而且這些密密麻麻的小東西也會將我們給吞沒。
黃鵬飛籌謀已久,陰損得沒屁眼的招數是一套又一套。
聽到白露潭慘烈到極點的尖叫,我一邊快步追上,一邊緊張地高聲叫喚不知道藏在哪裏準備陰人的金蠶蠱過來解毒驅蟲。然而,此刻,我們在山道下面所感受過的那一股陰涼滑膩的氣息,又從地心處彙集而來,鑽進了白露潭的身子裏。
這股氣息一開始緩慢,然後驟然一收縮,將已經靠近旁邊的我給嚇了一跳,連忙越過去。
只聽到一聲“砰”的震響,纏在了白露潭長腿上面的黑甲殼小蟲子全部都散落一旁,而這個女孩兒的渾身則直冒青光。
我瞧了一眼,感覺她似乎還有一些主動的意識,想來便算是請神上身了。
這股氣息與我們所能夠感受到的靈體不一樣,陰冷中帶着一股子正氣,似乎與這空間中的能量全然不同。我知道白露潭暫時沒事,便快步趕往主戰場,朝着黃鵬飛那小子衝去。
老趙並沒有如同一開始自我介紹的計劃,去與八極拳陳柯對陣――那人型投石機已經被兩個巾幗英雄給纏上――而這裏面身手最厲害的,依然是那個陣破了之後吐了幾口老血的黃鵬飛。兩人都手持木劍,老趙手中是肥城桃木,黃鵬飛則是茅山加持過的七星木劍,一時間劍走如龍,上下翻飛。
剛才在陣中對我們蠱惑縈繞的那些野鬼靈物,被黃鵬飛拘了,在身邊飄蕩,聲威猖獗。
兩人打得旗鼓相當,但似乎黃鵬飛的木劍要更厲害些,劍法也一如雜毛小道的手段,十分犀利。相較而言,老趙似乎吃力一些,然而我心中卻有一種這個傢伙好像並沒有用盡全力的感覺。見到我沖了上來,黃鵬飛到底也是個聰明人,身形一張一縮,往後面疾退幾步,左手朝着懷中摸去。
老趙是個十分敏感的人,見到此情景,立刻往旁邊一閃,一道黑光就朝着跑近前的我射來。
我眼皮急跳,這東西似乎十分危險。
這時,我胸前一陣晃動,小妖朵朵已然衝出了槐木牌,雙手往前一推,那道黑線就停留在了她手心前十厘米處。我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團柔嫩的樹葉,裏面似乎還包裹着什麼。
這小狐媚子毫不猶豫地左手一揮,那東西便朝着旁邊的道人甲飛去。
那道人甲的對手是滕曉,他進營不久便臭味相投和黃鵬飛混在一起,據說是魯東嶗山的真傳弟子,因為是無關緊要的小人物,故而與道人乙一般,不敘名字。不過說是小人物,但是能進得這營中的,有幾個是草包?他之前便已然在準備送葬的那種剪紙人兒,此刻已經活靈活泛起來。
那金童玉女的紙刀鋒利,將他的對手滕曉逼得左閃右避。
滕曉自言曾習得劉貴珍老先生所傳的狹義內養功,爆發起來威力驚人。然而他在沒有爆發的時候,也就是個腳快的傢伙,此刻應付得狼狽不堪,沒想到小妖朵朵這一下子,那捲樹葉砸在了道人甲的左臂上,頓時墨綠色的漿汁四濺,一股熏臭焦熟的肉味,便升騰而起,在空間中飄散。
沒想到這樹葉包裹的植物漿汁,竟然有濃硫酸一般的效果。
道人甲慘叫着往後退去,從腰間掏出水壺,往胳膊上面傾倒清水,那一對紅色的紙影在給他做着掩護。
一直如同餘則成一般潛伏着的肥蟲子驟然發威,它悄然潛入了陳柯的後門處,奮力一頂,那個雙手戰巾幗的八極拳高手一陣驚天動地的嘶嚎,不顧形象地跪倒在地,雙手不再防守,而是往屁股後面摳去。
見這兩人受損,形勢十分不利,黃鵬飛眉頭一皺,大聲喊道風緊扯乎,毫不猶豫地縱身就往路邊山澗下跳去,連小妖朵朵揮手指揮的那瘋狂青草,都留不住他的身形。
那道人乙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也是縱身往下跳去。不過道人甲和倒地的陳柯倒是被野草纏住,接着一道紅色的身影越過白露潭,跳下了山澗。
這山澗深近百米,跳下去自然會死人。我們跑到旁邊一看,只見幾道登山繩在岩壁上掛着。秦振一身的傷,惱怒得很,腿上的虎牙頓時彈起,要往那繩子砍去,突然一個粗豪的聲音響起:“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