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貓頭鷹
“讓妖精自己都不滿意的規矩?”莫余沉下心神,思索了一會。
八戒知道莫余的主意比自己多,光是那套成體系的語言就能夠證明莫余的不凡之處,此時見莫余彷彿抓住了什麼,便覺得莫余會幫自己解決難題。
不過他要解決的難題究竟是什麼?
八戒趴在雪地里,任由白雪將自己掩埋——尋常野豬怕是要凍死了,但他依舊可以用一雙黑亮的小圓眼睛看着草棚內沉思的莫余。
莫余從沉思中醒來,看向面前的雪堆:“讓我們去問問那隻鳥妖,看看它認不認可這項規矩。如果你們倆都不認可這項規矩,那就把規矩改了。”
“可是鳥妖又不會說話……”八戒抬起蹄子,一蓬雪從身上落下,和皮膚直接接觸的部分融化后又結成了冰晶,啪嗒一下落在了雪地里,砸出了好些印記。
“那就要靠你去教它了。我怎麼教你普通話的,你還記得么?”莫余把自己的一片草葉甩來甩去。
“記得。”
“那就你去教,我給你看場子,當背景。”莫余怎麼甩草葉都沒能把自己的葉子甩斷,只能用金行法力虛空凝刀,在草葉上割出一個火柴人的形狀,輕輕一抖,草葉火柴人便落入了雪地。
滲出的汁液將傷口封死,傳來的痛覺令莫余有些意外,好在並沒有身為人時皮膚破損那麼痛,所謂痛感只是一閃而過。
八戒好奇地看向那片草綠色的火柴人,他從沒見過人:“這是什麼?”
“草人,我要用它為載體製作分身,然後讓分身跟着你去見見那隻鳥妖。”莫余把能提取出的所有法力都丟進了草人,又把自己精神中增長出的部分切下來塞進去,想了想還是不夠,又拚命催動假丹,讓假丹對着草人,憋了半天吐出一個假丹投影,輕飄飄地融入了草人。
剛被莫余用法力切下的草人和紙片沒什麼區別,此時受到法力、精神、假丹投影的灌注,竟慢慢膨脹起來,有了厚度,轉瞬之間,倒像是一個渾身綠色的樂高人正躺在雪地里。
“好了,現在我可以一邊紮根在這,一邊陪你去找鳥妖了。”莫余的意識中多了一扇窗口,他可以從這裏控制草人。如果因為距離太遠而和草人斷開聯繫,草人中來自本源的意識也能起到和他本人操控相同的效果。
相當於多了一個不能修行的自己,但不必擔心長時間分離后再見面會發生自己和自己吵架之類的破事,只要雙方能夠聯繫上,分身在失去連接中經歷的一切都會返還給莫余——包括精神傷害——保證莫余只有一個主意識能夠存在於世。
莫余打算將其稱為基礎化身法。
基礎化身法以拆分本源為法門,若是永不收回在外的分身,便相當於自損根基。這樣的法術顯然不適合大眾使用,但莫余沒時間研究,手頭有什麼就用什麼。
操控着草人跳到了八戒頭頂,一個小小的發聲器像帽子一樣被草人戴在頭上,發出與莫余本體幾乎相同的聲音:“就像這樣,你帶我去。”
八戒驚奇地抬眼,想要看到自己頭頂的草人,可惜兩隻眼睛終究是長在眼眶裏,瞪不出來,怎麼仰頭都看不到正站在頭頂的草人。
“別抬頭了,我快被你甩下去了。”草人的兩隻手臂前端在法力作用下形成了手的模樣,緊緊地抓住了八戒頭頂心的一撮毛,這才沒被八戒一仰頭甩下去。
“哦,抱歉。可是這樣我看不到你了。”八戒忙調整姿勢,讓草人在自己頭頂站得舒服些。
眼裏看着莫余的本體,頭上還能感受到莫余的分身,這感覺可真奇怪。
“沒事,鳥妖能看到我們就行。這樣能不能知道我是個妖精?”莫余調整了一下,讓草人將體內的法力波動暴露在外。
“可以。”
“那我們出發吧。”
八戒想了想,邁動四蹄往外跑去。
草人莫余趴在八戒頭頂,預想中站在野豬頭頂冒充野豬騎士的英姿在沒有韁繩和豬鞍的情況下分外難做。
做一個草人趴在豬妖頭頂,穿梭在山林中,感覺和被豬妖鏟走移植大有不同。
八戒頂着草人莫余,雄赳赳氣昂昂地穿過林地,路過母豬群時還特意昂了昂頭要顯顯威風,但那幾頭母豬沒理他,反倒是莫余沒料到八戒此時會仰頭,差點沒抓牢從他頭上掉下去。
揮手一拍豬頭,反饋回來的手感一點都不好:“看路!我差點被甩下去了!”
這要是掉下去了,不知道憑這草人的小胳膊小腿得到什麼時候才能走回盆地。
八戒悶哼一聲,算是回應。
……
“野豬騎士”組合在邊界線上剎住了車。
來到邊界之前,莫余還在想要如何將那鳥妖引來,現在看來,倒是不用引了。
那鳥妖就在最近的樹上立着,一對眼睛滿是怒火,死死地盯着八戒。
趁着鳥妖和八戒對視的機會,莫余好好觀察了一番鳥妖。
……這不是貓頭鷹嘛!
一隻通體灰褐色,夾雜黑褐斑點,體長不超過六十厘米的貓頭鷹正立在樹枝上。
它沒有張開翅膀,莫余也拿不准它翼展多大;鳥喙是彎鉤型,看起來很能撕扯皮肉;一對爪子更是尖利,讓莫余這個從未見過猛禽的現代都市靈魂想到了故事中的神鷹。
比較有趣的是,這隻貓頭鷹在眼睛上方長出的羽毛看起來就像是眉毛一般,兩支“眉毛”向面盤外長去,真不明白是威武多些還是滑稽多些。
和莫余印象中貓頭鷹晝伏夜出的特性不太相符,這隻貓頭鷹妖看起來分外精神,可能原本就是晝行性的貓頭鷹。
八戒和貓頭鷹瞪了半天,心裏發虛,沒聽見莫余給自己加油助威以壯聲勢,便有些慫,悄悄撤了幾步:“莫余,接下來怎麼辦啊。”
“挑釁它啊,教它說普通話,當初我怎麼引導你的你就怎麼引導它唄?”草人莫余發覺和本體的聯繫斷了,不過沒關係,重建連接可以解決一切難題。
“喂,那邊的……這鳥叫什麼?”八戒朝着貓頭鷹大吼,吼到一半發現自己不知道貓頭鷹怎麼稱呼。
“先叫貓頭鷹,名字的事以後再說。”草人莫余往後扒拉一段,躺在了八戒背上。
他算是看明白了,站在八戒頭上,每隔一會都有被甩下來的風險,不如躺在背上,這樣既舒服又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