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當堅守的事物
在拜託獄寺隼人和山本武帶椎名葵出去熟悉大宅之後,沢田綱吉在和室里單獨待了會兒。火鍋已經被笹川了平和藍波收走,碗筷和桌上的醬汁也已經被一平清理乾淨,里包恩則不知道去了哪裏,似乎是跟着葵他們一起出了門。
不用考慮他人的視線,綱吉用於安撫葵的笑容在一瞬間塌了下去。
“這樣子真是……難以招架啊。”
就在幾個月前,為了這年盂蘭盆節的祭祀,綱吉回到了並盛。
——然後,被三浦春告白並求婚了。
身着初春嫩芽般的暖綠浴衣,將頭髮剪短的三浦春提着櫻花色的手袋,在人潮里拉住他的衣角。綱吉反頭的時候,一瞬間感覺看見了將頭髮留長之前的笹川京子,又好像看見了母親沢田奈奈。
現在想想,她究竟是為了什麼才將頭髮剪短的呢?
——“吶,阿綱先生。”
——“我啊,果然還是最喜歡阿綱先生你了。”
已然成年的春低着頭小心翼翼地靠在他的手臂上,雖然聲音很低,但綱吉還是聽見了。
——“如果,如果可以的話……阿綱先生,請試着相信我吧。”
——“雖然多少有所察覺阿綱先生的工作一定不普通,但別說對我了,連對京子也……”
我不能說。綱吉想着,卻沒有出聲。
他帶着春站到街道的一旁,躲過人潮的衝擊。旁邊是售賣盂蘭盆節面具的攤子,暈黃的光撒過來,藉著夜色慢慢地瀰漫開。站在眼前的女孩彷彿身影都融化在夜裏,鬢邊的珠花發出小小的微光。他突然發現春畫了淡妝,而她的身姿從未有過地嫵媚。
——“阿綱先生,”
——“請跟我結婚吧。”
綱吉回憶起她的攥到一起的手。那雙手不安地撐開又合起,手袋在她的腕子上晃晃悠悠,那裏邊有什麼小玩意兒碰撞在一起發出聲響。
但不知道過了多久,總之是短到綱吉連他拿手的借口都沒來得及說出口的時間,春突然抬頭用手撫了一下自己的額發,用慣常的方式露出笑容——“只是希望你能考慮一下,如果這會讓阿綱先生你苦惱的話……我現在就把那句話收回來哦。”
——“但至少,還是希望你能多依靠一下我們吧。阿綱先生你總是一副很累的樣子。”
——“依靠奈奈阿姨也好……至少也依靠京子……”
之後她似乎是對自己說有一直想吃的章魚丸子在另一條街上,就這樣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明天再見啦,阿綱先生!”
就那樣十分元氣地逃跑了。
結果直到離開並盛都沒有給她答覆,甚至連拒絕也不忍心對她說出口,一直把這件事拖到了現在……沒有給一句答覆,自己卻真的要結婚了。
“我真的是最差勁的人啊……”說著不想把她們扯進來,結果這不還是狠狠地挫傷了小春嗎!
要對沒有說出口的拒絕負責,要對春、京子和媽媽的安全負責,現在更是多了一項對即將與自己結婚的葵的責任,無論哪個都不能隨便放置,但如果哪個都要盡善盡美的話是行不通的。總有一天春會知道他結婚了,以她的性格,或許會裝作很開心的樣子為他獻上表達祝福的花束吧……然後躲在不知道哪個角落自己一個人掉眼淚。
里包恩,雖然知道這是無可奈何的,但你也不用在這種時候給我一腳吧……綱吉緊鎖着眉頭,時隔多年後再一次對自己的信念產生了懷疑。
這樣做真的是正確的嗎?
這真的是我所期望的嗎?
這真的……是我想要堅守的嗎?
這已經無可避免地將所有人扯進來了,一旦婚禮落成,未來的某一天一定會引發連鎖反應,最後可能媽媽也……
連京子也——
不,不止是京子——小春,媽媽,原本對我的事一無所知的人們說不定又會像以前的指環戰一樣把大家牽扯進來、讓什麼都不清楚的人無辜地被我波及到吧……?
午後的陽光從和室的一角漫進來。綱吉盤腿坐在紙門旁,疲憊地把眼睛閉上。
拜託了,這些會傷害她們的事情,請快點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