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鬼
萬安宮在城西南隅。朱殿巍峨,綠瓦為檐。
宮殿兩側藏寶樓里堆積着來自各國的異寶,周伯通亂尋一番才越過倉庫官的看守奔向此地。
郭芙看到古怪物件自覺有趣,一會兒打開金花硯盒,一會兒敲敲綠彩香爐,周伯通一心求魚,對滿室奇珍毫無興趣。
他遍尋數屋未見魚蹤,拍拍腦門又潛入御廚,見到滿盤珍饈還嘟囔着:“若是老叫花在這兒,一定又不肯走了!”
郭芙聽他講起宋宮探險,心中好奇追問起來,周伯通聲情並茂說得生動,聽得女孩心中神往。
“爹爹媽媽當年結伴尋寶何等快活,我身邊只有老頑童,有何趣味。”她本寄望再有奇遇,頑了一會兒毫無收穫,自覺無趣小嘴撅起,對着透過窗欞的月光發起呆來。
周伯通找得熱火朝天,他見櫃中有些造型奇特的蠶絲面巾,拿起一條赤色鳳紋面巾扣在面上,突聞有人逼近,忙帶女孩兒躍上大梁,二人剛躲好就見一位蒙面人忽悠而至。
此人身穿白衣,眼窩深邃似是胡人,他點燃燭台尋到機關移開水缸,露出暗門后扶梯而下。老頑童天真爛漫,看到此處心喜難耐,只覺甚合趣味。
“女娃娃,他必是在玩抓迷藏!一會兒咱們賭賽看誰先捉住他。”他把鬼祟之舉當成遊戲,擺弄機關開啟暗門就要尋人。
“甚麼捉迷藏,我看他分明在弄鬼,當心將你捉了去。”郭芙輕哼一聲,眼珠滾滾看向暗門,好奇心起,也拿起一塊蓮紋面巾蒙住臉頰,隨老頑童步入暗門。
此地頗深,牆上燭火忽明忽暗,二人順着狹窄地道一路疾走,拐了幾轉才來到一處開闊所在。
此地竟是一座規模頗大的地窖,各色美酒以壇分裝,還有怪奇銅管接在酒桶上不知是何機關。
老頑童見到好玩物事兒,眸光閃亮,正欲賞玩一番。女孩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看向遠處。
白衣人已從懷中掏出瓷瓶,開啟酒桶機關倒入酒中。他做完一切正要回返,突覺耳邊一暖,似有氣流吹過。
他猛地回頭,身後空無一人,面現驚疑,正暗自戒備防人偷襲,突感強風刮面,燭火被滅,四野頓暗。
“誰在弄鬼?”白衣人退到牆角顫抖着燃起燭台,猛然見到昏暗燭光下一張紅色怪臉直勾勾盯着他。
“啊!明尊護佑,驅離暗魔!”怪臉一閃即逝,如風來去無影,他本就心中有鬼,見此奇景慘叫連連向外跑去。
“喂,你別走啊,我還沒捉你呢!”白衣人邊跑邊喊,嘰里呱啦似在念咒,周伯通不解其意,見人要逃拔足追去。
身後風聲陣陣,白衣人見這暗魔居然不懼“凈命寶藏經”,依然如影隨形,唬得魂飛魄散。
“老頑童,還沒審他呢。你莫把他嚇死了,”二人如貓拿鼠般追來趕去,女孩摸清行進路徑,伏在暗處以逸待勞,見白衣人慌不擇路果真奔來,這才閃身而出笑吟吟喊道。
“對啊,女娃娃,快截住他!”老頑童拍拍腦瓜深以為是,他見前路被堵,喜滋滋出招攻去。
他功夫雖高,但玩心更重,將此當做遊戲,故而一路戲耍。兩人拆過數招,白衣人袖子沒了,面紗也被撤下,他越戰越覺不對,這暗魔功夫古怪,還克制本門神功。
“你不是鬼,你是中原人,為奪書而來。”他被戲耍數次回過勁來,口吐漢話。
“穿白衣、愛念咒,你是那群食菜侍魔的明教中人?”老頑童也哈哈一笑,恍然大悟。
明教又名摩尼教,源於波斯,傳入中土后因教眾不食葷酒,行動詭異,被誤認為“食菜侍魔”的妖幻之人,前朝就曾被禁,又因方臘起義遭宋廷鎮壓。
中土明教遭黃裳圍剿險被滅教,波斯明教也因蒙軍攻佔花拉子模,教眾傷亡慘重,殘餘勢力以聖女法提瑪為首,接近皇室伺機報復。
此人是聖女親信之一,宮中卧底多年,接到指令正要搗鬼,卻被周伯通和郭芙撞見。
“魔經已被置於秘境,明尊守護,你永遠不會尋到。”他自知難敵老頑童,目現決絕,低喊一聲出掌拍向天靈穴。
“等等,你說甚麼?遊戲還沒完,你怎麼就要死了!”老頑童聽得稀里糊塗,不明就以,出手點穴攔住他。連聲追問,奈何白衣人極其忠貞,牙關緊咬如往生般一言不發。
“喂,你再不說我可要撓你痒痒啦。”老頑童嘴巴嘟起,正要放大招卻被紅衫少女阻止。
“哎呀,先別頑了,快用移魂大法問問他要找甚麼書!”郭芙秀眉微顰,越聽越覺不對,疊聲催道。
“妙啊!我怎麼沒想到能這麼玩!”老頑童一拍腦門,他曾立誓不用《九陰真經》功夫,但高手領悟武藝大多潛移默化,他已將真經與本門功夫融會貫通,也就不甚在意。
他疊聲催促女孩動手。郭芙從未用過這門功夫心中沒底,連試幾次,好在此人武藝不高才成功催眠。
你們怎會有《九陰真經》,白駝山?又是老毒物,快說把書藏哪兒啦!”老頑童越聽越奇,連聲追問。
“生死樹下,圖蘇湖城。聖寧為照,普會無憂。”白衣人雙目發直,神情狂熱,喃喃自語似在念咒,卻也再問不出甚麼了。
“你說那座臨湖小城,書在那裏?”周伯通無意間得知秘事,想起師兄遺訓顧不得魚了,心急如焚將人拽起衝出密室向城外奔去。
夜色漸深,皎潔月光灑在暗藍海子中碎成片片銀輝。
寂靜湖畔傳來悲音。黑衫少女凝視湖水,眸中淚水滾滾落下。
“你是何人?大半夜的擾人清夢。”她正哭到傷心處,沒料到此處有人,吃了一驚抬眼望去,一位錦袍少年正在樹蔭中俯視她,見她望來還晃晃靴子。
“我不知有人再此。”她本性慈柔,雖不解此人為何在此仍以禮相待,思及擾人清夢輕聲道。
“哎,我剛夢到心上人,突然聽到有人嘰嘰歪歪,一個翻身差點跌下樹來,若我真有閃失,你拿甚麼賠我。”少年理直氣壯道。
“實非有意,望君見諒。”少女一時語塞,面色更紅,低聲說完扭身欲行。
少年卻已跳下樹來,攔路疑道:“你為何半夜不睡跑到湖邊哭哭啼啼,不會是要尋短見吧,這是聖湖,不能隨便死的。”
這話說得不倫不類,不知是要勸人還是護水,少女面上一呆,美目脈脈望他,遲疑不語。
“讓我猜猜,定是為了情郎吧,他變心了你也不想活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般隨意糟蹋,真是不忠不孝。”少年已腦補一出大戲,煞有其事搖頭嘆道。
“呸,甚麼情郎!我身負血親深仇,就是要死也要拉着仇人同歸於盡。”少女本來滿心絕望,被他一激思及恨事怒火重燃,擦乾淚滴怒道。
“你有仇人在這城裏?我也是。”少年端量少女,見她神色信了大半,指向城內自語道。
少女愣愣望他,思到這人風餐露宿多半為躲避仇家,頓生同命相連之感,幽幽嘆了口氣。
“我爹爹有三個哥哥,他是幼子,本該繼承家業,爺爺覺得三叔更好,便將家業留給了他,爹爹全心全意幫着三叔,卻被人害死。你說會是誰做的?”少年問道。
“我不知道。多半是你叔叔吧。”少女自幼在宮闈長大,以己推人,思及宮斗密事咬唇道,想到國滅不覺黯然,這般爭來爭去又有何用,大敵壓來俱化黃土。
“我也不知。你的仇人是誰?說來聽聽啊。”少年胸無城府,心直口快道。
“我的仇人身份尊貴,你幫不了我的……”少女心下躊躇正不知如何應對,突聞遠方傳來箏音。
“我要去尋仇了,長夜少明,雖然難見真容,聽你聲音多半是位美貌女子,萍水相逢也算緣分,若有困難可去圖蘇湖城,我這幾天都在此處。”少年喜滋滋喊完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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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改得有點亂,盡量快點調完吧,謝謝親的營養液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