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烏 鴉 嘴
我連續發了十來條短訊,實在扛不住了,只好腆着臉,問唐菲菲,“老四,你同學不理我!”
她說,“不可能啊!我發信息,他就回了啊!”
我氣憤了,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問她,“你什麼時候發的信息?”
她說,“前天啊!”
我“哦~”了一聲,繼續道,“你現在再給他發一個信息!”
老四看着我上上下下的掃了一圈,那眼神是那麼同情我,一副瞭然於心的樣子,慢吞吞的從自己男朋友的界面退出來,閃到於白的界面,手僵在原處,可憐巴巴的看着我,“二姐,我發什麼啊?”
發什麼啊?!
是啊,發什麼啊?!
我也被她問愣了,不過我是誰?!
打不死的小強,這麼無緣無故的被甩了,我不服!更何況,我配他綽綽有餘。
我一咬牙,回道,“就發,你到天津了么?!”
她說好,一秒鐘的功夫,我聽見‘嗡~’的一聲響,短訊發送了出去。
我的心,沒理由的一陣狂跳。
我們靜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
滴答,滴答……
五分鐘之後,老四說,“她也沒回我的!”
我怒急,心裏暗罵,“小氣的男生,果然是很小氣,你甩了我,不理我也就罷了,居然連介紹人都不搭理了!哼,這種男人,一定找不到對象,我堅決不能再跟這樣的男人處對象了!”
她問我,“不會是手機丟了吧?”
看吧,心軟的女人,凡事都會往好處想。
我將被子搭在自己身上,“我不去上課了,好睏啊,你去吧!”
她說,“這不好吧?”
我說,“有什麼不好,這是大學,又不是高中,只要我保證我的期末考試不留級就成!”
她見我態度如此惡劣,也不再多說,自己走了。
我將被子蒙住自己,準備睡覺。
平常被賦予‘教皇’的封號,現在沾着枕頭躺了這麼久,卻怎麼也睡不着。
我翻來翻去的變換着動作,尋找着最佳的入睡姿勢。
後來我忽然想到什麼,突然從床上坐起來,雙眼目視前方,吞下一口唾液,“你妹的,我終於知道你趙曉沐為什麼睡不着了,你丫的,忘記吃早飯了!”
逐穿上鞋,套上一件裙子,將頭上的長發,略微的一盤,奔跑着出門,為自己的五臟六腑買‘香火’去。
臨到門口,我正詫異,“誰沒事,把宿舍門給關上了?這大夏天的!”
然後走過去,拉開門。
“咣當~”門響了一下,緊接着是怎麼拉開的怎麼彈了回去。
這下我是真的看明白了,兩扇門之間,有一大串鐵鏈。
我,被鎖了。
我無精打採的抱着自己的肚子,走回宿舍。
在床下的箱子裏,翻騰着尋找着一點能吃的東西。
方便麵,火腿腸……
“絕配啊!”我就剩下這些了,原來一直被我鄙視的吃貨老四才是整個宿舍最聰明的,零食那叫一個多,這傢伙肯定不愁走不出宿舍,沒有早飯吃的窘迫。
我哀嚎一聲,準備泡麵去,這才想到,這不是高中,我們的開水房,在宿舍外。
我去~
天要絕我。
我瞅了瞅手機,“沒有戀愛,我不會死,沒有飯,我真的會死啊!”
我打開方便麵的包裝袋,準備就這麼嘎嘣嘎嘣的吃我的早飯了。
“嗖~”收到一條短訊。
哪個啊,這麼無聊。
我劃開手機,餓的很沒心情的看過去。
於白:對不起,我昨晚回來的時候,傷了腿,現在在醫院,沒有及時回復你的短訊,對不起寶寶。
我眼眶一下就濕潤了,放下方便麵,趕緊回復道,“你現在怎麼樣,我是擔心你啊!”
他說,“崴傷了腳,也沒啥大事,在醫院打石膏呢!”
我“哦~”然後囑咐他,“好好休息!”之類的客套話。
心想,只要不是把我甩了就好。
我心下安慰,捧起內科書,向宿管阿姨,撒了個拉肚子好轉要去上課的謊,便去了教室。
“喂,”老四對我使眼色,“於白傷了腳,你現在還坐在這裏幹嘛?”
正上着課呢,我心想,扭過頭去,認真的看了一眼她猛戳我後背的食指,道,“他在天津,我在保定,我還能怎麼辦?”
姑娘誒,你的食指是女人的么,戳的我好疼。
“你傻呀你?!”她一臉嘆息道,“哎,別怪我沒告訴你!”
我嘴一撇,什麼情況,我還沒奔着跟他怎麼樣呢,就要一個人辛辛苦苦的跑天津看望他?!
內科課很快就結束了,我抱着課本低着頭走回宿舍,在思考,晚上吃點啥。
一進門,滿屋子寂靜。
一屋子人看着我。
我騷了騷頭皮,將懷裏的書緊了緊,今天氣氛不太對啊。
“你們?”我猶豫着,不知道這氣氛意味着好,還是壞。
“快買票去天津!”老大說。
“要你去你就趕緊去,他傷着腿了,你知道是怎麼傷的么?”老四一邊叼着冰棒兒,一邊口齒不清的解釋道,“從這裏上的去天津的車,他到了學校,已經很晚了,他翻牆進去,摔得!”
關我神馬事?
我又沒讓他翻牆。
我也沒讓他傷腿!!
桌子上放着好大的一盤草莓,我兩眼放光,興沖沖的衝過去,伸出爪子,向盤子裏發射過去。
“啪~”我的手,在半空中,被狠狠的打落,老四瞪我一眼,“還有心情吃東西?快點,快收拾東西,我打聽好了,今天下午有票,正好今天星期五,你周六周日都可以在那照顧他!”
照顧他?
照顧?
這兩個字怎麼聽起來有點熟悉?!
我訥訥的想,原來某人說過,假如,如果什麼滴,真是烏鴉嘴。
“等我吃一個再說!”我再次伸出我的爪。
“不許吃!”老四再次打掉我的手,對着老大使了一個眼色,“老大?”
“要吃可以,你得去!”老大一本正經的,喝了口茶葉水。
故作深沉,我嘀咕道,望着一盆色香美味俱全的草莓,狠狠的咽下一口口水,回道,“好,我去!”
“就是!”
“這就對了!”
一屋子的人,從我入學到現在一個星期了,都沒見過這麼意見一致過。
老四笑眯眯的挑了一個最大的草莓,“來,來,老二張嘴~”
……
要怎麼說好呢?
不知道是不是老四算計好的,還是天津那位故意泄露的車次。
總之,當我趕到火車站的時候,果然有一輛即將開往天津的車。
天津,一個不算遙遠,卻從未踏足過的城市,而今,我卻要為一個僅見過兩天面的男人,而去。
我在火車上,吃着酥脆的薯片,喝着可樂,腦海里不住的冒出一個念頭,“趙曉沐,你真是瘋了!”
火車上,不時收到他的信息。
他果然很高興。
相信任何一個男人都會高興。
因為,女人主動送上門來了。
我嘴裏發苦,卻萬萬不能說出來,我相信宿舍的人會集體將我趕出宿舍的。
這些個視愛情為神物的女人們,她們恐怕也只有在面對感情的時候,才能難得的一致。
“我的好哥們,俊飛會去接你!”他發信息道,“你出了火車站記得和他聯繫。”
我回復,“好!”
他發來一個笑臉。
我在心裏叫苦不迭,好不容易來趟天津吧,還不能玩,陪着一個腿腳不利索的,能去哪裏?
能去哪裏啊?
醫院!
下了車,就看到一個身高一米七八的瘦瘦的男生,架着金絲邊的眼睛,遠遠地對着我招手,“誒,趙曉沐,我是於白派來接你的,跟我走吧。”
我撲哧一聲就笑了,“怎麼沒舉個牌兒!”
當然,這話,他是聽不到的,因為距離太遠。
我穿過匆匆的人群,在門口被檢了票之後,就走了出去。
他狂奔向我,身上黑色的掐腰上衣,很肥的樣子,隨着他的走動,向上捲起,他隨意的兩手搭在衣服上,向下一拽,笑嘻嘻的向我看過來。
我也微笑,心想,夥計,你這動作,好熟練啊。
距離這男生近了,細細看來,才發現,這男人長得還是蠻不錯的,鼻子和眼睛有那麼一點金城武的味道,不過到底比金城武年輕的多,不到二十歲的人,稚嫩的很。
“我帶你去學校!”他說,“出租車已經攔好了,就停在門口。”
我跟着他走出火車站,到了行人路邊上,還真有一輛車停着,他衝著司機微微一笑,司機也回之一笑。
然後,俊飛為我拉開後車門,我不客氣的坐了進去。
他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先是和我客套了兩句,然後和司機熱鬧的聊着什麼,我都沒有在意,晃晃中,夜色已經降臨。
透過一塵不染的車玻璃,向外看着暮色下的天津,高樓林立,燈火通明。
一條條購物街道,站在遙遠的地方向我招手,又與我擦身而過。
他忽然扭過頭來,說了句,“天津的夜景很美!你要是喜歡,我就讓司機師傅繞着這片轉一圈。”
我搖了搖頭,“不,不用了,不早了,我想早點去看看他。”
他的眼裏閃過一絲亮光,很快一閃而逝,緊接着笑道,“那好!於白就在這個城市,等他的腿好了,你們以後有的是機會。”
以後?
我懶得跟他解釋,現在距離畢業還有三年多,我掰着指頭想,“以後,也許是有以後的,只是這個以後,要加一個期限。”
穿過河北工業幾根柱子堆成的大門,我有些愕然,這怎麼也不像一個211工程的學校啊,這哪像那樣檔次學校應該有的門面啊??!
他似乎看出我的吃驚來,笑着說,“我們學校今年要重修大門,估計你下次來,就能看到一個嶄新的了,大氣,壯觀的了啊!”
說完,還哈哈哈笑着,自己給自己壯氣場。
我抿嘴一笑,算是回敬。
其實,我只是詫異而已。
是河北工業的大門,又不是我們河北大學的,就算是河北大學的,那也僅僅是我上四年大學的地方而已,又不是我家,我頂多看看,一個學校的門面於我而言,不過是道風景,看過欣賞過,感概過之後,後腳邁出去,也就邁出去了。
一路跟着他進到五樓的男生宿舍。
走廊里,時不時的有幾個男生,在晃悠,他們看到我皆是很吃驚。
直到這時,我才有一些尷尬,不過轉頭又想,幸虧現在是夏末秋初,男人們不會袒胸露乳。
不過,再轉了九十度,又想到,即便是袒胸露乳又能怎麼樣,難道還能比我見到的屍體裸露?!呵呵,我可是學醫的,我怕誰。
“呼~”思及此,呼出一口氣,對每一個探照燈一般的目光,回以微微一笑。
我繼續向前走。
“就是這了!”俊飛說完,抬起手,食指關節反扣門牌號,噹噹噹噹,“喂,於白?我們到了!”
“進來~”熟悉的聲音響起。
我的心,從未有過的平靜。
我暗暗佩服自己強大的淡定能力,一面隨着俊飛推門而入。
“於白,我走了,有事給我打電話。”俊飛做出一個打電話的手勢,倒退着將門迅速關上。
我扭過頭,看他。
他的眼裏洋溢的是溫柔,寫滿開心與滿足,“你來了,真好!”
我抬腳,緩緩走到他的床邊,距離一步的位置,看着他,“腳,是怎麼傷的?”
他咧嘴一笑,“我說,可是我說了,你可別笑話我。”
“不就是翻牆么?!”我淡定一笑,端起事先他為我準備好的水杯,吹着水面,試圖喝水。
這時他忽然說道,“不是,我是從門上摔下的!”
“噗~”我差點一口水沒噴出來,摁着胸口劇烈的咳嗽,“你說什麼,你是從門上摔下的?學校的門?”不是宿舍門?
“恩~”他害臊的低下頭,“前天晚上,我回到學校,抄的近路,走的是學校的後門,平常學校的後門九點才關,不知道為什麼,前天八點多就關門了,我拿手量了量院牆的高度,覺得自己爬上去不太可能,尤其上面還安着玻璃碎片,我本來是想繞到正門的,可是,等我走到後門的時候,覺得那門比我高不了多少,就打算從門上儘快的翻過去,省的被人發現。”
“然後呢?比你高不了多少,你怎麼會摔啊。”我打量着他,他斜靠在床與牆的夾角處,長長的左腿打着繃帶,翹到二層鋪位垂下來的梯子上,較之前日的擁吻,有點狼狽。
他繼續說道,“本以為門會很結實,等我爬上去之後,站到門上,正要往下跳,結果自己摔下來了!”
“啊?!”想到一個兩米高的門上,站着一個近兩米的大塊頭,搖搖欲墜,晃蕩了兩下,最後還是摔下來的場景,笑得我快岔氣了,一杯水都快端不住了,“哈哈哈,你,你是怎麼摔下來的,是趴着么?”
“恩~”他很認真地回答了我的問題。
這個男人,真逗,一般人翻牆哪有站到上面再往下的,都是彎腰騎着,再向下找最安全省力的着力點。
這個男人,真笨。
我突然又停住了笑,覺得自己這麼笑話一個點背的人有點過分,“那是誰發現你的?”
他左手摁上自己的傷腿,陷入回憶,“當時我翻牆的時候,研究生樓一個男生,本來要進自習室學習的,他看見有人翻牆,就站在門口,向我這裏看.....”
“然後看見你從門上摔下來,趴在地上動不了了,就趕緊跑過來救你?”我猜測道。
“恩!”他還是一本正經。
可我怎麼總想笑啊,那位大哥啊,我真想採訪你一下,你當時到底怎麼想的。
他看見我捂着嘴,眼裏還是噙着笑,咬着嘴唇不說話了。
我也確實覺得自己過分了,使勁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咳咳的清了清嗓子,道,“那你怎麼今天早上才給我發信息?”
他頭稍側一點,向上看着我,“我前晚在醫院急診,手機沒帶着,今天剛回來,就趕緊給你發信息了。”
他怕我不信,從床上拿起手機來給我看。
我看到一個小屏幕的瘦瘦的手機,屏幕上閃着雪花-----碎屏了。
這一跳,代價可真大。
這傢伙這麼摳門,在醫院住了一天一夜之後,得被宰了多少錢啊。
心疼吧?!。
肝疼吧?!
我繃住臉,強忍住笑,走過去,坐在床邊上。
卻發現他的手,紅紅的,有好幾塊脫皮,再仔細看去,食指和中指以及拇指,上面還潛在着水泡。
他見我盯着他的手看,有點不好意思,解釋道,“這是趴在地上時,被小石頭子扎的.....”
我看了有點揪心,“你就是用這雙手,給我發信息的?”
他點點頭,“發的有點慢,因為現在的手,有些疼還有水泡,我只能一個手指頭,一點一點的打。”
停頓了一會兒,他忽然說,“對不起啊。”
我忽然有了一種要哭的衝動,是我錯怪你了。
我抬起頭,看向他,我向來是不相信男生的,如今他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齷齪,反之,卻把我擺在了第一位,我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他說,“走了這麼長時間,熱了吧,要不要把外衣脫了?”
我點點頭,“還真是有點熱了。”
隨即站起身,將自己外罩的扣子解開,順勢脫了下來。
他忽然看着我笑了,“其實我是想看看你身材怎麼樣,我和你認識這麼久,我還沒見過你身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