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部(17)
“這是…誣告,”安諾雷特扶着面前的桌子,“我…怎麼可能?那是我的兒子…我唯一的兒子……”
“你問我我哪知道?”歐若拉捏着那沓信件攤手,“那是你兒子,又不是我兒子。”
台上傳來一陣低笑。
安諾雷特自認寫給米斯蘭迪爾家族的普通信件里沒有敏感內容,定下心神,“你有什麼證據?”
“我父親自前年開始幫助魔法部維護阿茲卡班的魔法陣,”歐若拉揚了揚手上的信,“巴多克先生,我很疑惑你為什麼不忙着準備大選,跑來一遍遍問我父親關於阿茲卡班的事?還說…嗯,沒記錯的話,是‘對兩家都有好處’吧?”
福吉和威爾金森都想把歐若拉手上的信拿到手,但小姑娘笑了笑,把信件揣回了兜。
為什麼突然含糊其辭?安諾雷特不明白她的意圖。
“直到我在陳列室發現幾封用特殊方法保存完好的特製密函,上面寫滿了我想要的答案。”歐若拉呲出一口小白牙,小手一掏,換了一沓褐色帶花紋的信件。
威爾金森等與巴多克私交頗深的人立刻認出那是巴多克家族的專屬密函,不待他們用飛來咒,歐若拉手上的信封忽然自燃,火焰是詭異的紫色。
黑魔法。
天花板上方的攝魂怪使勁衝擊着屏障。
四位主持一齊站起來,威爾金森厲聲詢問,“誰!誰當庭使用黑魔法銷毀證物?!”
歐若拉的魔杖還躺在地上,所有人轉向目光狠厲的老巴多克。
“安諾雷特·巴多克先生,請交出你的魔杖,陪審團有權質疑你當庭銷毀重要證物,”威爾金森連名帶姓地稱呼老巴多克,再不複審判會剛開始時哥倆好的模樣,甚至補刀道,“並且是黑魔法。”
安諾雷特取出自己的魔杖,毫不猶豫地交了出去。
“我提議搜身,”美國代表團的另一人,原來是老巴多克陣營的麥克達夫舉手,“第二案被告身上可能藏着其他魔杖。”
“我反對,你們無權這樣做。”老巴多克惡狠狠盯着他,麥克達夫是他老婆娘家的人,當初要不是自己暗箱操作,現在坐在安全主管與法律執行司司長位置上的就該是格雷維斯而非他麥克達夫,現在自己遭難,瞧他們一個個忙着撇清關係的醜陋嘴臉。
沒想到美國代表團率先起了內訌,看着巴多克和威爾金森僵持不下的樣子,人們暗爽了一把。
天花板上的攝魂怪一直反應激烈地衝撞屏障,阿米莉亞察覺異樣,她抬起眼皮朝上看了看,又看向正中央的小女孩,最後把自己的魔杖收了回去。
看夠熱鬧,歐若拉打破僵局,“哦,抱歉吶,剛剛掏錯了,那個不是證物。”
老巴多克兩眼一黑。
“快,葉醫生,快給你老闆看看,是不是低血糖了?”歐若拉看向葉洛,葉醫生嚇得往旁邊退了好幾步——他錯了,他不該打沐家的主意,他壓根就不該來。
真解氣,帕尼特坐在台上笑得像個傻子,老諾特捅他,“你收斂點。”
“巴多克先生,雖然你的狀態看上去很不好,但我強烈建議你看完證據再暈,不然證據最後跑到誰的手裏…可就不一定了哦。”歐若拉表情純良地提議。
老巴多克把提不上來的一口氣強行壓下去,
“這就對了,沒有什麼是不能好好解決的,”歐若拉把手伸進衣兜,掏出來時只有光溜溜的小手,“呀,落在家裏了。”
巴多克,威爾金森:“……”
“這可怎麼辦呢?…你說怎麼辦呢,巴多克先生,”歐若拉嬌嬌柔柔地問,“那幾封信里寫滿不得了的內容呢!”
安諾雷特扶着桌沿狐疑地看着她,她真的有證據嗎?或者…她在詐他,老米斯蘭迪爾只不過把信的內容記下來告訴她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他豈不是被她騙了?他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大,特製密函是巫師界從沒出過岔子的途徑,不然他也不會留下這樣大的把柄……
“別存僥倖心哦,巴多克先生,那幾封信被我哥哥用特製的冰凍起來了,”歐若拉一盆冷水澆在老巴多克身上,“或者說,你要跟我賭嗎?賭我到底有沒有你們家族的特製密函。”
所有人都偏信她擁有密函,且不說她哥的確有那個本領,就憑她能偽造出相仿的信件,並打着第一案的幌子堵死老巴多克遭遇奪魂咒、家中失竊等退路,再看小姑娘貓玩耗子的神情,連巴多克都開始懷疑她只是為了找機會再讓自己難堪一回。
“米斯蘭迪爾小姐,我決定撤回對你的一切控訴。”安諾雷特突然說。
“這麼說,你承認米斯蘭迪爾小姐針對你的控訴了?”威爾金森冷聲問。
很好,他同意把女兒嫁給小巴多克,而老巴多克卻背地裏算計着害死他——威爾金森百分之百確認指控中“蓄意謀殺美國魔法國會多位高級官員”的名單里有自己一個,他早該知道憑藉老巴多克的野心根本等不到下一個任期,何況自己打算連任…害死自己之後,他不僅可以提前升任,他兒子還能趁機奪走自己的家產……真是好算盤!
威爾金森不是善人,眼裏殺意一閃而過。
老巴多克不回答,緊盯着歐若拉。
“想讓我撤訴?也不是不可以。”歐若拉笑眯眯地說。
老巴多克鬆了口氣,但威爾金森嚴厲地批評道,“米斯蘭迪爾小姐,法庭不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指控不是兒戲!”
“吵吵啥?”歐若拉一秒變臉,“怎麼,哪條法律規定我不能撤訴了?我要是撤訴,那你連陪審主持也不是,在這呼來喝去的幹嘛呢?有私仇自己回家報去。”
幾位主持重新坐回椅子上,奧布萊恩扯着威爾金森坐下。
“我可以撤訴,巴多克先生,”歐若拉恢復了笑模樣,“我甚至可以保證那幾封信…永遠不會出現在米斯蘭迪爾家族陳列室以外的地方。”
安諾雷特體會到冰火兩重天的感覺,他明白歐若拉要開條件——而且是當眾開條件,但無論她提什麼要求他都得答應,不然……
美國沒有阿茲卡班,國會設有死’刑政策,命沒了什麼都沒了。
“我完全理解威爾金森先生的怒氣,你看,假如我們都撤訴,屋裏這麼多人不都白跑一趟?”歐若拉翹起的小腳又開始一點一點地搖晃,“他們因為我們的事忙前忙后好幾個星期了呢!”
“我可以補償魔法部和威森加摩出席的所有人。”安諾雷特表情緩和下來,有價格的都不叫事。
“你也許不知道,魔法部有很多後勤人員呢,以及魔法部編外的,像預言家日報、《知更鳥快訊》……”歐若拉掰着手指頭數。
福吉等人張大嘴,明晃晃當著威森加摩的面敲詐勒'索?!
“我可以補償他們所有人,你覺得補償多少好呢?”老巴多克咬着牙,不就是多花些錢嗎?
“你覺得呢,部長?”歐若拉撲閃着大眼睛看向福吉,“或者我們可以給魔法部捐一座食堂?”
斯克林傑忿忿拔着羽毛筆上的毛,這小丫頭算是跟食堂杠上了。
“呵…呵呵,你看着來就好……”福吉自認惹不起這位小祖宗。
“那就,每人五十加隆?”歐若拉看了一圈周圍,像詢問意見一樣,“你們覺得呢?少不少?”
亞瑟·韋斯理坐在魔法部眾人之列,五十加隆快趕上他們全家一個月的生活費了!比起和解,他更願意看到歐若拉把巴多克繩之以法……不過有了這筆錢,可以給羅恩買根新魔杖,金妮的二手坩堝和孩子們的舊袍子都可以換成新的,家裏的飛路粉也要用沒了…剩下的錢說不定還能去風雅給莫麗買一條新裙子,妻子平時要照顧一大家人,她好久沒有穿漂亮裙子和高跟鞋了,當年還沒嫁給自己時,普威特小姐也是學校里頂有名的一枝花呢!韋斯理先生的思緒越飄越遠。
安諾雷特好懸沒心臟驟停,一人五十加隆不算多…可魔法部、威森加摩加上幾個報社一共多少人!
“行不行?”歐若拉沒了耐心。
“…行,”老巴多克安慰自己,就當買命錢了。
“那行,立字據吧。”歐若拉點點頭。
“什麼?現在?!”老巴多克愕然地看着她。
“對啊,現在,你不是同意了嗎?”歐若拉恍然大悟,“你還想補償我和我哥對吧?你太客氣了,既然你誠心……”
“我沒有!”老巴多克立馬掏出紙筆。
“等等,難道你不打算誠心向我道歉?”歐若拉秒翻臉,“你以為我跟你鬧着玩?這麼長時間,我的精神損失誰來彌補?我擔驚受怕,整天以淚洗面,喪父喪母,兄弟遠走他鄉,還要承受這樣的委屈?!”
“不是…”老巴多克攥着筆,“說吧,還要多少錢。”
“我是那麼俗的人嗎?!”歐若拉瞪了一眼前排樂出聲的人,“我要的是精神補償,精神補償懂嗎?”
巴多克眼神放空,不,他不懂。
“當初那麼多媒體是怎麼誣陷我的?整整一個月吧?”歐若拉提醒他。
“半個月…”老巴多克呻'吟着。
“記得挺清楚啊,”歐若拉挑着眉,“那你說說,打算怎麼補償我啊?”
——老鼠不動了,小貓咪捧起爪來回扒拉,懶洋洋地眯起眼,甩來甩去的長尾巴暴露她此時內心的興奮。
安諾雷特不知道自己現在裝暈還來不來得及,但他怕真暈過去,再醒過來就坐在馬庫扎行刑的死亡藥水池上了,於是忍着眩暈猛掐自己一把。
“我可以撰寫一篇報道提交給幾大出版社,包括《知更鳥快訊》,我只有一個要求,”安諾雷特深吸一口氣,“我希望你把…屬於我的東西還給我。”
“我家沒你的東西,別說得我跟你家有什麼親密關係似的,”歐若拉嫌棄極了,“還有,你怎麼跟我談上條件了?”
“米斯蘭迪爾小姐,做人要適可而止,不然和拒絕撤訴有什麼區別?”老巴多克紅着眼問。
“好吧,談崩了,”歐若拉輕描淡寫地說,“來吧,我們繼續審判。”
威爾金森是真心想弄死老巴多克,但現在連他也覺得對方有一點點可憐。
安諾雷特嘴唇氣得哆嗦,最終不得不妥協下來,“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哪個意思?我要你予我等價的精神補償,當初你是怎麼在媒體上宣傳的?別說不是你乾的,來,字據,”歐若拉放下腿,“未來一個月,我需要看到所有媒體的頭版每天不重樣地為我做出澄清,英國、歐洲、美國,哦對,記得每天都配上署名翻譯件寄給沐家,我想這方面,葉醫生會幫得上忙,對吧葉醫生?”
葉洛喉頭髮苦。
“做人要懂得感恩,並且知錯就改,巴多克先生,”歐若拉向前傾身,“比如你對我哥哥的指控,那天趕上我父母去世,小巴多克先生在學校里密室怪物橫行的危險關頭到處亂跑被他看見,他沒有因為你的緣故——哦,我母親身份暴露是你到處亂查導致的,這點不需要我再提醒你吧?我哥哥心胸寬廣,一邊忙着找我,一邊追他到天文塔,眼見他想不開要跳樓,天文塔下面是地磚,我哥哥不惜耗盡魔力救下他——多麼值得讚頌的行為?若不是他,小巴多克先生可能已經變成一灘肉泥了,你還得感謝我哥精準的魔法操控能力,不然你兒子就不是頭朝上卡在湖面上了……還有你對我和弗林特先生的指控,”
弗林特父子神經一緊。
“二月十五那天明明是弗林特先生良心發現,我家人當然不在,倘若讓我父母兄弟看見你兒子打算猥'褻我,”歐若拉嘲諷地笑出聲,“你認為你兒子身上的零件還能健全嗎?”
安諾雷特屈辱地按照歐若拉的要求寫了字據。
自伏地魔消失以來最大規模的一場國際審判以歐若拉的當眾勒'索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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