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部（12）

歐若拉睡得又香又甜，被叫醒之前她正在做夢，夢裏媽媽懷了個小寶寶，爸爸忙得不可開交，而她想着自己到底會有個弟弟還是妹妹，出於私心，她希望媽媽生個小弟弟，這樣新豆丁就不會和自己搶哥哥——不過說來奇怪，這麼大的喜事，臭炎卻不知道跑哪去了……

“醒醒，嘿，起床了小懶蟲…”有個聲音一直在她耳邊絮叨。

誰呀？真吵。

歐若拉掀起一隻眼的眼皮瞧了瞧，然後又閉上，咕噥着，“幾點了？再讓我睡五分鐘。”

夢還沒做完呢。

“快三點了，你不打算收拾一下嗎？腦袋睡得跟小獅子一樣…”阿米莉亞伸手戳女孩麵糰兒一樣的臉蛋，軟軟嫩嫩的手感極佳，她又忍不住伸手去捏，小姑娘皺眉哼唧着把腦袋埋進被子裏。

真可愛，阿米莉亞看了看自己的手，倘若自己當年結婚…現在是不是也有個跟她一樣聰明討喜的寶寶？

歐若拉老大不情願地坐起來，目光落在卧室梳妝枱旁邊的掛鐘上。

兩點零五！怎麼就快三點了？？？

歐若拉作勢要倒回床上，阿米莉亞眼疾手快擋住她的後背，“我馬上就出發了，你不一起嗎？我建議你這回早點去。”

小姑娘枕着她的胳膊裝死。

“總該洗個臉吧？”阿米莉亞伸出兩根手指捏住歐若拉的鼻子不讓她喘氣，哪想小丫頭嘟起嘴像條魚一樣呼吸，她只好搖晃着胳膊誘哄，“起來了，好不好？乖。”

折騰一番，歐若拉失了困意，看在對方態度好長得又漂亮的份上，她伸個懶腰起了床。

“美國代表團已經到了，一共六個人，他們去了部長專屬會客室，”阿米莉亞趁歐若拉洗漱的時候跟她交流情報，“除了安諾雷特·巴多克，還有國會主席布里安·威爾金森、美國魔法安全主管兼法律執行司司長基恩·麥克達夫和國際魔法合作司司長凡斯·馮塔達，另外兩個人分別是國際巫師聯合會參議長利亞姆·奧布萊恩和美國傲羅辦公室主任塞繆爾·寇豪格。”

“嗯。”歐若拉擦了擦臉，指着檯子上的瓶瓶罐罐，“擦臉的可以借我用一下嗎？”

“先用這個，還有這邊的，”阿米莉亞把一堆瓶瓶罐罐推到她跟前，順帶瞧了小姑娘一眼，“你是真心大，六個人找你麻煩，你卻不把他們當回事？”

“怎麼是六個？傲羅辦公室主任聽命於法律執行司司長吧，況且奧布萊恩先生代表國際巫師聯合會出席也只是旁聽，威爾金森肯定會揪着帕爾默這層關係挑刺。”歐若拉轉着手上護膚乳的罐子找標籤，“這是什麼牌子的？我怎麼沒見過。”

“我自己做的，你要是喜歡我把配方寄給你，”阿米莉亞站在她旁邊化妝，挪開拿着眉筆的手，“虧你知道奧布萊恩和寇豪格說不上話，剩下四個是美國魔法國會個頂個的大官……”

“你不也是大官？”歐若拉打斷她。

“你不能指望我去和他們吵。”阿米莉亞開始套衣服。

“那你會幫他們和我吵嗎？”歐若拉近距離觀摩窈窕淑女變成威武司長的過程，她的長袍貼身墊了許多肉感十足的海綿，套在裏面顯得身材魁梧。

“怎麼會？”阿米莉亞挑了挑被描粗數倍的眉毛，“魔法部的人是瘋了才會幫他們。”

“那不一定。”歐若拉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然後收回目光，對着鏡子調整自己的衣服和頭髮。

“這場審判會的主持人是我、部長先生、國會主席和聯合會代表，我沒有太多話語權，但福吉先生和我透露過，這場審判會將以自由申辯的形式，你和巴多克的互相控告和辯護將同時進行——這是阻止威爾金森過分偏袒的唯一辦法，也就是說，假如你手上有證據，不要等主持干涉，你可以憑藉原告方的身份隨時發聲。”

“嘖嘖。”歐若拉小大人一樣，邊搖頭邊晃悠進里側的廁所。

阿米莉亞本意是安撫她待會不要怯場，現在看來自己的擔心純屬多餘。

收拾妥當，博恩斯女士帶着歐若拉沿書櫃的秘密通道穿回辦公室，冷硬的色調讓歐若拉精神一振，她按捺住蓬勃的戰意，面上依舊一副懨懨的沒睡醒的模樣，一對騰着霧氣的眼，臂彎里還抱着心愛的毛絨熊。

阿米莉亞頗有興趣地透過單片眼鏡觀察歐若拉。

法律執行司通往第二扇櫟木大門的主幹走廊里充滿低語聲，不少西裝革履的巫師站在兩邊的門洞裏向外窺探。

阿米莉亞帶着歐若拉出現在眾人視線里時，盧修斯和斯內普率先迎上前。

“下午好。”歐若拉主動朝他們打招呼。

“下午好，”盧修斯眼神不遮掩地在歐若拉和阿米莉亞之間徘徊，“休息得怎麼樣？”

“還好吧。”歐若拉把小熊抱在左臂臂彎里，朝斯內普的方向伸出右手。

魔葯大師雖天天和小孩打交道，但他慣常一副讓小兒止啼的氣勢，尋常女學生避之不及，加之斯內普生平接觸的女性大多知書達理，他本人在應付“撒嬌”這種無聊又浪費生命的舉動時並不上道。

歐若拉手伸了大半天都不見有人理，氣鼓鼓地將手揣回小熊懷裏，然後站住不走了。

“幹什麼？”斯內普皺起眉。

“你不理我！”歐若拉遲到的起床氣全撒在她的監護人身上。

“好好走路，”斯內普壓着脾氣，“你還去不去了？”

“不去了！”歐若拉置氣般把頭揚到另一邊。

不遠處圍觀的辛克尼斯、斯克林傑等人聽得嘴角抽搐，同時心裏泛起疑問：這樣一個大小姐脾氣、任性又不識大體的小丫頭當真能應付巴多克嗎？待會該不會在審判室里抹眼淚吧？

盧修斯左看看右看看，最終決定站在米斯蘭迪爾這邊，勸道，“西弗勒斯。”

斯內普從鼻子裏噴出一口氣，主動朝歐若拉伸出手。

小姑娘表情由陰轉晴，小手塞進大手掌心，臉上掛着得逞后滿足的笑容。

斯克林傑他們忽然同情起斯內普。

前往負十層審判室的隊伍在路上不斷壯大，沿途加入的有熟人也有陌生人，整場審判會聲勢鬧得極大，早先安靜得能聽見火把噼啪燃燒聲的螺旋走廊里交疊回蕩着說話聲。

阿米莉亞帶着辛克尼斯和斯克林傑走在最前面開路，斯內普牽着歐若拉走在中間，歐若拉自覺步子不慢，但還是被前面三個人落下一大截，大馬爾福等人仗着關係插在一眾司長、副司長和主任的隊伍前面，緊跟着斯內普和歐若拉。

負十層光線依舊昏暗，溫度比起早上低了不少，人們很快就知道這寒意從何而來——通往第十審判室的走廊兩側立滿了戴着兜帽的高大黑影，見到人群，攝魂怪們貪婪地張開大嘴。

“退下，你們知道該怎麼做。”自隊伍最前方傳來阿米莉亞洪亮清冷的聲音，攝魂怪們似乎受牽制於法律執行司司長，聽到命令后極不情願地退後了一些，但過路人仍能從看不到雙眼的帽兜下感受到悚然的視線。

許多成年巫師忍不住伸手掏魔杖，斯內普把歐若拉的手包得緊緊的，他目不斜視，但神經始終繃著，歐若拉突然停下腳步的那一瞬他幾乎要拔出魔杖念咒。

手心傳來的異樣感覺讓他及時收手。

接着，歐若拉做了差點讓身後人們驚掉眼珠子的事，她揚起頭，朝面前最大隻的黑影甜甜地說，“下午好，攝魂怪先生。”

攝魂怪，“…”

見對方沒反應，歐若拉瞭然似的，改口道，“下午好，攝魂怪女士。”

攝魂怪，“……”

帕尼特用手肘捅了捅旁邊的人，“我聽錯了嗎，帕特里克？”

“你沒聽錯，但我不是帕特里克。”亞克斯利按下老特拉維斯的胳膊。

見攝魂怪沒反應，歐若拉堅持不懈，換成中文問，“你好。”

走在她前面的三人也停下來，阿米莉亞不解歐若拉的意圖，她和走廊里大多數成年人一樣緊盯着歐若拉和攝魂怪互動，手裏握着魔杖蓄勢待發。

“西弗勒斯？”盧修斯站在至少三碼遠的地方揚聲詢問。

斯內普沒有回答，目光鎖定面前的攝魂怪，這一幕於他來說過於詭異——與前後其他人單純對歐若拉的舉動感到詫異不同，他敏銳地察覺到異樣，他們兩個大活人近距離站在攝魂怪對面，它竟對他們產生不了任何負面影響。

左手腕上的珠子不斷向歐若拉傳遞暖意，溫度沿身體傳向她和斯內普相握的手。

攝魂怪忌憚地向後退了一些。

歐若拉在心裏有了計較，這串珠子果然是好東西，現在看來，攝魂怪也是有智慧的類靈魂體，她不想暴露自己的第二天賦，於是拽着斯內普往前走，“它真沒禮貌，我們走吧。”

阿米莉亞收回目光，對旁邊兩個手下吩咐，“一會審判室的攝魂怪由我來安排。”

“這不好吧？還是我們一起……”辛克尼斯心裏巴不得，面上圓滑地推脫着。

“不必。”阿米莉亞打斷他，率先走向走廊盡頭。

即便成年巫師也鮮有敢直面攝魂怪的——瞧後面馬爾福、亞克斯利那群人的表現就知道，斯克林傑深深看了一眼歐若拉，轉身跟上阿米莉亞。

臨近開庭不足二十分鐘，威森加摩大部分成員已經到場，他們穿着精緻的紫紅色的長袍，袍襟左胸處綉着一個銀色“Ｗ”，跟隨而來的魔法部官員們入座沒多久，弗林特幾人也先後抵達，偌大的審判室放眼望去烏壓壓坐滿了人。

大廳中央擺着一把帶靠背的鐵黑色椅子，椅子左右扶手上纏着比歐若拉胳膊還粗的鐵鏈，歐若拉進門前將小熊仔細地交給斯內普保管，然後獨自坐在這把椅子上。

審判會的四位主持人剛到一位，阿米莉亞跟幾位相熟的威森加摩元老打過招呼后，伸出魔杖指向天花板，嘴中低聲念着長串的咒語，她的杖尖噴出無色的氣浪湧向至少四十英尺高的天花板，隨後有十多隻攝魂怪受到牽引從大門口滑進來飄到大廳上空，當它們企圖俯衝下來時，被阿米莉亞釋放的那些無色屏障隔在天花板那邊。

歐若拉看着阿米莉亞的動作，從不遠處人們驚嘆的眼神就知道這一定是個高深的魔咒，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

人們大多好奇地打量廳中間的米斯蘭迪爾小姐，直到審判室門口走進兩個人。

鄧布利多和龐弗雷夫人。

這是歐若拉第一次看到龐弗雷夫人褪去護士服的模樣，她將一頭黑色捲髮沿兩鬢梳起，與博恩斯女士同款的黑色高領長袍穿在身上莊重典雅，頸間還是那枚黑曜石項鏈，表情卻是冰冷寡淡，只在看到正中間坐在審判椅上的女孩時露出關切。

歲月不敗美人，歐若拉上學前接觸的成年女性只有沐琦和徐媛兩個人，可今天見到的無論是扎比尼夫人、博恩斯女士還是龐弗雷夫人，但凡她們肯精心打扮，每一個都比學校里正值妙齡的高年級女孩迷人，這是為什麼呢？

歐若拉將目光轉回龐弗雷夫人身上，又看了看主持桌前沉穩地分髮指令的阿米莉亞。

也許讓人移不開眼的不止她們的相貌，還有那種沉澱下來的氣質，以及她們值得尊重的實力和社會地位——更重要的，歐若拉看着不遠處老特拉維斯猛然站起又坐下，復而隨諾特先生和大馬爾福再度站起來，他們這副姿態必然不是因為鄧布利多——更重要的，或許她們的血統在他們眼中即象徵高貴與吸引力……自己又何嘗不是呢？倘若自己不是米斯蘭迪爾呢？

歐若拉想到了遠在霍格沃茲的赫敏，心裏不自覺感到煩躁。

看着身邊魅力十足的女性，她很難不生出羨慕、期待，希望幾十年後自己也能變成像她們一樣，但這一刻，阿米莉亞埋在歐若拉心底的那顆種子在野性和叛逆的催生下迅速生根發芽——取悅自己的不應當僅是感情，美貌、身份、力量……她要凌駕在它們之上。

看着忙於交際的馬爾福、特拉維斯他們，歐若拉想通了先前一直困擾自己的問題——這些人精於世故，金錢地位什麼都不缺，為什麼主動去給人俯首稱臣、帶領家族墮入黑暗？除了畏懼，恐怕更多是因為貪慾與野心吧？可他們被慾望、偏見支配着思想與行為，從而放棄了最重要的自由。

野心與慾望不可怕，她也有很多，但她要做它們的主人。

鄧布利多正和老朋友們說話，忽然有所感地扭頭去看廳中央的女孩，隨着他的動作，暗中觀察鄧布利多的人們紛紛看向歐若拉，但只來得及捕捉女孩眼中斂去的一瞬驚人光彩，帕特里克驚訝地看着歐若拉——為了避嫌，包括斯內普在內的所有人都不能靠前和她對話，但在這短短十分鐘內她想通了什麼？

短暫的寒暄過後，後來的人們落了座，龐弗雷夫人挨着弗林特、希格斯幾人坐在證人席，她還朝歐若拉鼓勵地笑了笑。

鄧布利多作為威森加摩的首席魔法師沒有爭取主持權，人們原以為他是打算作為證人出席，誰知他挨着威森加摩的兩位元老坐在了前排的陪審團位子，看上去只是來參與一場普通的大型問審，連歐若拉的監護人斯內普也沒有出庭作證的打算，他抱着只和法庭格格不入的毛絨熊，挨着盧修斯坐在魔法部區域高處的靠後排。

周圍幾百雙眼更加放肆地打量中間的小姑娘。

“剛剛…看到了嗎？”帕尼特和旁邊的帕特里克咬耳朵。

帕特里克點頭。

兩人看着大廳中間，沉默了一會，帕尼特又說，“了不得。”

鎮定是裝不出來的，尤其在這幾百雙眼下，再高明的偽裝也無處遁形，可歐若拉眼神平靜、呼吸平緩，看不出半點小動作，更別說發抖、流汗等緊張的表現，僅這一點就讓坐在高台上的成年巫師們刮目相看，也讓他們無比期待歐若拉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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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魂怪：請放尊重好嗎？我們是正經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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