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 收楊業(中)

二八 收楊業(中)

楊業慢慢醒來,只覺頭痛欲裂,視線也是模糊的。

“統領,你醒啦。”一個公鴨似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楊業轉過頭,面前只看到一片黃色。

他狠狠的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眼前的少年很眼熟。

楊業知道這是周皇帝柴宗訓,他的樣貌跟四年前有很大變化。

柴宗訓開口到:“統領,你手下的兵士朕已經安排好,不會傷他們一絲一毫,統領可放心養傷。”

這是正面完敗,楊業痛苦的閉上眼睛。

“統領好好休息,朕不打擾了。”柴宗訓說罷起身而去。

剛剛出了大堂,卻見呼延贊,郭進,曹彬均是一臉悲傷,曹彬甚至流出了眼淚。

柴宗訓急忙問到:“發生什麼事了?”

一眾將領齊齊跪下,呼延贊急切的開口:“皇上,杜漢徽,戰死了。”

“什麼?”柴宗訓驚到:“懷州城不是守住了嗎,為何杜漢徽還會戰死?”

“皇上,”呼延贊喝到:“劉伺狗賊,坐看杜漢徽與楊業血戰卻不施以援手,可憐老杜才一萬人啊,卻要與五萬北漢兵正面對敵,老杜死得悲壯。”

柴宗訓翻起眼珠:“爾等從何處得來的消息?”

呼延贊對到:“回皇上,杜漢徽副將,此刻正在行轅外等候。當日老杜以死相逼,令副將暫且潛藏,待到平叛之後再將此事稟明皇上,請皇上定奪。”

“速召副將。”柴宗訓一拍桌案。

副將進堂,將當日戰事一五一十說與柴宗訓知道。

“杜漢徽死得悲壯,死得冤啊。”柴宗訓憤怒的起身:“速召劉伺狗賊前來見駕。”

“且慢,”趙匡胤攔阻到:“啟稟皇上,劉伺死不足惜,然此時他正手握重兵,若貿然召他前來,他若作困獸之鬥,豈非又要空耗國力?”

柴宗訓喝到:“朕不信劉伺匹夫敢造反,速傳旨意,讓劉伺即刻滾過來。”

其實只要一句議平叛之功,劉伺定然會欣喜的前來,但柴宗訓不想那麼做。

身為天子,不能總靠着計謀或者哄騙來統御群臣,該霸氣的時候,一定要霸氣。

劉伺接到讓他滾到晉州的旨意,心裏咯噔一下。

終於還是東窗事發。

此行若去,恐將身首異處。

若不去,便是公然抗旨。

遇事不決,量子力學。量諸子百家之力,盡展所學,來解決猶豫的事情,又稱為開會。

“去不得,父帥,去不得。”劉伺子劉遂說到:“杜漢徽乃皇帝新近提拔的心腹愛將,即便父帥未避戰害死杜漢徽,皇上也不會輕饒,何況。”

“不去便是抗旨,”幕府掌書記陳華說到:“使相還是去的好。”

劉遂高呼到:“陳書記,你想害死父帥嗎?”

“非也非也,”陳華說到:“使相惟有面君自證清白,方可留得一命。”

劉遂冷冷到:“陳書記,你在想當然爾,去了晉州,即便杜漢徽之死與父帥無關,皇帝也會遷怒,屆時父帥將有口難辯。”

劉伺點點頭:“那依我兒之見,為父當如何?”

“父帥,”劉遂起身到:“我等乾脆反了吧,皇上削節鎮之策早已盡失軍心,軍中上下無不怨懟,若是父帥振臂一呼,必定響應者眾。”

“巧了,”陳華冷笑一聲:“先前李筠也是這麼想的,可如今連全屍也未留下一個。敢問使相,懷州比起潞州實力如何?”

劉伺躊躇一會:“依先生之見,當如何?”

“我送使相四個字:百般抵賴。”陳華說到:“目下正是削節鎮緊要之時,皇上並不敢擅殺節度使。反正杜漢徽部已全部戰死,朝堂之上,使相說白便白,說黑就黑,只要抵賴得過,即便不做這無財無勢的節鎮又如何。”

“先生高見,”劉伺很快便想通:“那我便依先生之計去見駕。”

劉伺在路途上便預算好了皇上的各種詰問以及應對之語,此行只求脫罪,若能保住節鎮之位,便算燒了高香。

劉伺正在行轅外等待柴宗訓召見,驀地旁邊營帳衝出一條漢子,舉刀高呼:“劉伺狗賊,我宰了你。”

劉伺慌忙後退,躲避間抬眼一看,漢子有些眼熟。

漢子步步緊逼,劉伺慌亂中想起,這不是杜漢徽的副將嗎?

當即所有想好的託詞飛到九霄雲外,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副將舉刀便要刺,卻被一把寶劍隔開,正是董遵誨護着柴宗訓而來。

“劉伺,你還有何話可說?”柴宗訓大喝到。

劉伺磕頭如搗蒜:“罪臣一時糊塗,懇請皇上饒命。”

“饒了你,朕如何向萬千戰死的英靈交代?如何向杜漢徽交代?”柴宗訓恨恨到。

劉伺仍是只知磕頭喊饒命,柴宗訓一腳將他踢倒在地:“來呀,將劉伺處以極刑,首級傳示各鎮。”

所謂的首級傳示各鎮,便是把砍下的頭顱裝在木匣子裏,展示給各個節度使看,告訴他們,這就是不忠誠,不賣力的下場。

“曹彬。”

“末將在。”

“命爾速領麾下兵馬前往懷州,暫代節鎮之位。”

“末將遵旨。”

若非柴宗訓帶着現代的記憶,不禍及家人,不夷劉伺三族實難消心頭之恨。

他轉頭又問到:“杜漢徽可有子嗣?”

“回皇上,”呼延贊說到:“杜漢徽有二子,長子隨父戰死,次子現在末將陣中。”

“傳旨,贈杜漢徽中書令,長子贈河陽節度使,次子升指揮使。”

為國捐軀,便該有為國捐軀的待遇。

柴宗訓長出一口氣:“杜統領,一路走好。”

剛剛處理完杜漢徽的事情,太監萬華匆匆上前:“啟稟皇上,楊統領不肯吃藥,連日水米未進。”

“走,趕緊去看看。”

來到楊業房間,湯藥,水,飯食整齊的擺在桌上,沒有動過的痕迹,楊業嘴唇上已起了白色的死皮。

“統領又是何苦?”柴宗訓嘆到。

楊業雙眼緊閉,並不答話。

“朕還未感謝統領當年的救命之恩呢。”柴宗訓討好似的說到。

楊業仍是不理。

柴宗訓淡淡到:“統領英明一世,莫非臨了要食言,做一個小人?”

楊業猛的睜開眼睛:“我何曾食言?”

“朕與統領曾有盟約,若統領敗,不可自決;若朕敗,便隨統領北狩晉陽。今朕僥倖獲勝,統領卻要食言?”

“當日之盟約,只在戰場上,如今楊業既已被俘,死生仍由楊業做主。”

“朕知統領忠誠,不肯背棄北漢,”柴宗訓說到:“不過朕遲早會將北漢收歸版圖,屆時統領一樣為我所用。”

楊業知道柴宗訓所言非虛,他現在只求速死:“皇帝陛下,無須贅言,楊業絕不活着看到北漢被偽周收歸。”

柴宗訓淡淡一笑:“朕不僅要統領看着,還要讓統領親自指揮兵馬收歸北漢。”

“痴心妄想。”楊業冷冷到。

柴宗訓不以為意:“統領之忠,令人感嘆,可惜只是愚忠、小忠,若流傳後世,恐為天下人恥笑。”

“楊業兵敗被俘,盡忠自決,不值留史,更不值天下人恥笑。”

“非也非也,”柴宗訓說到:“敢問統領是何處人?”

楊業並不回答。

柴宗訓笑到:“朕知道,統領若回答,定會答晉陽人士,然此回答大錯特錯。”

楊業側頭看了過來。

“統領乃是故漢唐人,朕也是故漢唐人,我等皆是同祖,晉陽不過是統領的出生地,正如汴梁是朕的出生地一樣。”

這種說法,楊業聞所未聞,他瞪大眼睛等待柴宗訓的下文。

“便連北漢主劉鈞,亦是故漢唐人,朕與劉鈞之爭,乃是兄弟鬩於牆。”

“這天下,乃是故漢唐人的天下,非朕之天下,更非劉鈞之天下。”

“統領事劉鈞不肯事朕,無非是阻擋漢唐再造而已。”

只要說起漢唐,此時的人無不嚮往,連楊業也不例外。

柴宗訓接著說到:“然歷史洪流滾滾而下,統領與朕不過滄海之一粟,便是拼盡全力也不能阻擋。”

“今日若非朕與統領,換做其他人,亦是同樣結果。”

“統領肯與朕聯手,再造漢唐的速度會快些,老百姓的日子也好過些,統領若不肯事朕,朕也不過遲上些時日統一漢唐版圖而已。”

“歷史選擇了朕,選擇了統領,懇請統領勿要做倒行逆施之事。朕願給些時日讓統領想清楚,若是統領執意要回北漢,朕亦不阻攔。”

這種說辭楊業聞所未聞,被說得雲裏霧裏,但說到再造漢唐,他是很心動的。

沉默了一會,柴宗訓又說到:“統領若是擔憂家人,朕早已料到此事,相信不出幾日,統領便能與家人團聚。”

原來,北漢兵尚有兩萬降卒以及上萬傷兵在晉州,柴宗訓已於日前修書北漢主劉鈞。

書中只言楊業殺了心腹愛將杜漢徽,柴宗訓誓要將其滿門抄斬方消心頭之恨。所以致書劉鈞,若想要回降卒,便拿楊業家人來換,如若不然,便將這三萬北漢兵盡數坑殺。

北漢地瘠民貧,國小人乏,若非遼國襄助,大周早已將其收歸版圖。

楊業既然已經被俘,那是不指望能回來,他的家人留在北漢也只能吃乾飯,還不如拿去換回三萬降卒,那可是三萬勞動力啊。

於是劉鈞顧不上什麼忠臣良將,也不顧臣下反對,遣人將楊業家人拿住,盡行送往潞州,交由大周處置。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逆宋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軍事歷史 逆宋
上一章下一章

二八 收楊業(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