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血脈相連

第 11 章 血脈相連

令儀的冊封禮過後便是胤礽的太子冊封禮了,只是先前還因為康熙的獎勵興緻十足的胤礽卻忽然蔫巴了,每日都沒精打採的,還時常一臉幽怨地看着令儀。

一開始令儀還沒有放在心上,但是比起從前,她的身邊忽然少了一個吵吵鬧鬧的小傢伙,她竟然也開始有些不習慣了。

“保成呢?”

她每日都乖乖跟着自己讀書識字,鮮少詢問周邊的人和事,詢問最多的也只是康熙和生母罷了。

如今突然問起胞弟胤礽,陀瑾也有些意外。

別看五公主平日裏都是笑嘻嘻的,但內里卻似乎不大相同,陀瑾照顧她這段時間已經意識到,五公主和皇后比起來,似乎相差甚遠,但她又說不出是哪一方面。

畢竟令儀比起其他孩子實在是和順乖巧,從不需要周圍的人費心,對下也從不驕縱暴戾,與陀瑾所見過的達官貴族的子弟完全相反,這一點和皇后極為相似,可母女二人給陀瑾的感受卻截然不同。

到底是哪裏不對……陀瑾怎麼也說不上來。

陀瑾想不通這一點,只是解釋道:“二阿哥這幾日都想來見公主,可走到門口瞧瞧看了一眼,就又自己走了。”

令儀有些驚訝,道:“我怎麼不知道?”

陀瑾委婉道:“公主好學,每日都忙於學習,自然未曾注意到這些。”

令儀卻已經明白陀瑾無意間透露出的自己的看法——她每日裏只顧着自己,壓根不在意胤礽,自然也不知道胤礽來看過自己。

從令儀的一言一行來看,很難看出她和胤礽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

令儀微微皺起眉頭,思考了半天,道:“那為什麼不進來呢?”

她又沒有在門上寫“親弟弟不得入內”,胤礽為什麼不來呢……雖說明面上看着可能像是姐弟兩個鬧了彆扭,但說不定會給康熙留下一個姐弟不親近的形象,算不得什麼好事。

“恐怕是因為之前公主打了他吧。”

令儀抬手摸摸下巴,思慮片刻,道:“那他現在在嗎?”

“聽人說皇上好像帶二阿哥去學習禮儀了。”陀瑾看令儀歪着頭似乎在想什麼,道:“奴婢要派人去支會一聲嗎?等到二阿哥回來之後就請他來公主這裏。”

令儀搖搖頭,道:“等到他回來再說吧。到時候要告訴我哦。”

“是。”

待到晚上的時候,胤礽身邊的宮人過來支會了陀瑾一聲,陀瑾自然立刻轉頭支會了令儀。

令儀則立刻放下手中的筆,道:“走吧。讓人去收拾一下。”

陀瑾有些不解,道:“收拾什麼?公主要出去嗎?”

令儀點點頭,道:“嗯,今晚我要去保成那裏休息。”

奶娘端着晚膳進來,忽然聽到令儀這樣說,差點把食盤摔了,驚詫道:“公主要去二阿哥的院子休息?”

“怎麼啦?”

“男女有別……”

“可是我們小時候都睡在一起啊。”令儀理所當然地開口道:“所以我不能和弟弟一起睡嗎?”

陀瑾見奶娘還有些猶豫,開口道:“滿人可沒有這麼多規矩。”

宋氏聽出陀瑾語氣里的驕傲,一時間有些氣氛,道:“這是什麼話?”

令儀不由有些頭痛,這兩人一個漢族、一個滿族,如今的情形又是三藩之亂、矛盾激烈的時候,這兩個人的爭吵無疑也是在印證這一點。

滿族殼子、漢族裏子的令儀很彆扭,要說一定要有認同感的話,她當然更認同上輩子的情況,但現在這個樣子……

令儀暫時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強調道:“我要走啦。”

兩人無法,陀瑾立刻為令儀在毛領對襟坎肩外面披了一件兔毛鑲邊的桃紅披風,將觀音兜為她戴好,這才道:“奴婢再去為五公主拿幾件厚實些的衣物,方便公主衣服髒了替換。”

宋氏有些氣急敗壞,但礙於令儀還在這裏,不能直接和陀瑾辯論一番,只好強行忍下了怒氣。

姐弟兩個的院子相差不遠,就是令儀的小短腿走過去也只需要一盞茶的時間,只是她身體不好,這麼一段路走過去已經渾身大汗,見了院門忍不住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令儀偷偷推門進去的時候胤礽已經吃過晚膳,正坐在床沿邊上跟着劉氏識字,正皺着眉頭。

劉氏發覺令儀進來,急忙自杌子上起身,行禮道:“奴婢見過五公主,五公主安。”

令儀摘了觀音兜,陀瑾才發現她額前全是汗珠,急忙拿起帕子給她擦汗,道:“公主讓奴婢抱着就是了,何必這樣累着自己?”

令儀擺擺手,奶聲奶氣地開口道:“安。起來吧。”

那邊胤礽才看到令儀,卻又縮回了床榻內,似乎是故意裝作視而不見的樣子。

令儀微微挑眉,擦了擦頭上的汗,逕自走到床邊,摘了披風往上一趟,道:“今晚我就在這裏睡了。”

劉氏十分驚詫,道:“公主要在這裏休息……?”

令儀歪頭問道:“怎麼啦?”

劉氏語塞,也不敢說什麼,只是微微欠身。

令儀這才滿意地點點頭,隨後道:“我還沒有用晚膳,讓人熱些吃的送來吧。”

“是。”

胤礽忍不住湊過去,道:“你怎麼來了?”

令儀趁機伸出手,一下子塞進了他的領口,果然冰的胤礽一哆嗦,她不由哈哈大笑,道:“現在知道我當時是什麼感覺了吧?”

胤礽又驚又氣,道:“可是你打我!姐姐是不會打弟弟的!我又沒有打你……”

令儀聳聳肩,道:“我又不知道是你,我當時正在睡覺呢。要是知道了,我肯定不打你。”她還不忘糾正道:“姐姐也可以打弟弟的,如果弟弟做了讓姐姐生氣的事情。”

胤礽委屈巴巴地開口道:“可是汗阿瑪教訓我了。”

令儀想了想,還是道:“我餓了,我要吃飯。”

胤礽沒聽到姐姐回答自己,只好在旁邊氣鼓鼓地看着令儀用了一小碗熱粥,還吃了幾片清炒雞脯肉。

令儀這才覺得原本冰冷的身體重新熱了起來,又道:“我要休息了,你們都退下吧,今晚不用守夜了,將起夜的用具放下就是了。”

劉氏有些猶豫,還想說什麼,宋氏已經拉了拉她的衣袖,她也只好作罷。

平日裏奶娘都會在外間守着,免得小主子們有個什麼需要,但令儀已經發話,她們也不好說什麼,只留下幾個機靈的守夜太監,叮囑他們時刻注意裏面的響動,但凡主子有需要,立刻來通報。

令儀躺在床榻上,蓋了一床厚實的被子,睜開一隻眼瞥着旁邊氣鼓鼓的胤礽,道:“你是不是因為我打你生氣?”

胤礽嘟着嘴哼了一聲,道:“就是……就是沒有姐姐會打弟弟。”他越說越委屈,聲音也有些微微尖銳,道:“大哥哥和我說了,姐姐是不會打弟弟的,大姐姐就從來不會打我們……”

她就知道是有人跟這個小胖子說了點什麼!

令儀睜開眼,轉過頭看向胤礽,道:“你見過大姐姐幾次?”

胤礽小聲道:“一次……兩次?”

令儀絲毫不在意他的猶豫,只是接着問道:“你見過我幾次?”

胤礽掰着指頭數了數,最後道:“好多好多好多次……”

“那不就是了?那你和我感情好,還是和瑞珠感情好?”

“你……”胤礽說著說著似乎也覺得自己不佔理,只是為了面子辯解道:“可是阿瑪他說你不會打我,你明明打了,我都已經說了他還訓我……”

其實令儀打他,他生氣是一方面,而令儀剛剛也解釋了自己當時為什麼打他,因此胤礽如今更生氣的還是康熙“拉偏架”的行為。

令儀這才披着被子起身,認真地說道:“我們是唇齒相依一般的血脈相連的親姐弟,要比你和胤禔、我和瑞珠更加親近,因為我們不僅僅有同一個父親,更是同一個母親,她在我們身體裏留下的血脈要比父親更加悠長久遠……”她壓低聲音,叮囑道:“所以你不要太過在意汗阿瑪對你的評價,人的偏愛是會變的……”

她忽然有些傷春悲秋之感,輕聲道:“他們往往只讚美自己認同的‘事實’,而對事情原本的真相加以否定。”m.

胤礽也裹着被子坐起來,迷茫地看着令儀,奇怪地問道:“姐姐,你剛剛說什麼了?什麼他們、自己?”

劉氏倒是教了他幾句漢語,只是他才剛剛開始學,自然不大熟練。

令儀想着自己說了這麼一大段複雜的話,估計胤礽也沒怎麼聽懂,只好道:“總之,打你的不一定是害你,但是對你好的,卻往往是因為有利可圖,我們都要小心這種人,因為他們的言行舉止是會騙人的。”

這次胤礽聽懂了,追問道:“阿瑪呢?”

“人是會變的,今天是我們,明天可是瑞珠、胤禔……一個人變了,也許是這兩年變了,又或許是過兩年變了。”令儀的目光看向遠處的黑暗,道:“寄希望於人的溫情不一定可靠,只有我們放在手心的才是真實的。”

她再次看向茫然的胤礽,伸手摸摸他的小光頭,道:“乖,睡覺吧。”說完,她躺回了被窩,背對着胤礽閉上眼睛。

胤礽聽了這麼多話,忍不住好奇地湊近令儀,問道:“姐姐,你會騙我、害我嗎?”

令儀在被子裏悶聲道:“當然不會,我們是親姐弟。”

胤礽看不到她的臉,但聽到她否定的答案,開心了許多,道:“我也不會騙姐姐的。”說完便高高興興地躺回被子裏,心滿意足地睡著了。

令儀偷偷摸摸轉過頭看向他睡得安穩的小臉,心情有些複雜。

人的溫情都是裹挾着目的的,“牆倒眾人推”、“各掃門前雪”是人性,連血親都逃不過這個定律,她上輩子實在是見過太多,心裏最清楚不過。

但胤礽……

令儀閉上眼睛,沉入夢鄉。

庸人自擾之,與其繼續糾結還不如早早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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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這樣女子(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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