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船行山門,深淵魔物
·第二十四章·
船行山門,深淵魔物
泛舟於江面,清風徐來,水波不興,那河灘、楊柳、遠山以及一切景物,都是那麼美好,偶爾還能看到一些行人;仰頭看,一行白鷺上青天,而青天之上,還有一隻肥碩的身影,正在奮力地扇動着翅膀,只可惜這廝的體型實在是太過肥碩,飛得那叫一個吃力。
那肥廝搖搖欲墜,似乎一個不小心就會掉落下來。然而在我和雜毛小道無限期待的目光中,那黑點兒卻依舊堅強地努力着,滑翔在藍天白雲之間。
老秦是魚頭幫出身,划槳那是吃飯的本事。他在船尾控槳,我和雜毛小道則高據船頭,享受那春風拂面的輕鬆和愜意。大江寬闊,水流不急,故而舟行極為平穩,差不多一個鐘頭,前方出現了兩條支流,每條支流也都有船來,一路上陸陸續續有二三十艘船加入隊伍。這些船隻的樣式各不相同,大小不一。有的是如同我們這樣的漁家小扁舟,船艙的格子裏還散發出強烈的魚腥味兒,有的是還帶着青翠顏色的竹排。
這幾十艘船行於江面之上,相互之間隔得不遠不近,朝着同一個方向前進。人多、船多,但是江面上卻是難得的寧靜,龐大的船隊浩浩蕩蕩數百米,除了船槳划水的聲音之外,幾乎沒有人說話,大家都安靜地於船中或坐或站。
邪靈教作為一個以宗教為凝聚力的龐大組織,它有着自己獨特的教義――它自稱為厄德勒。此乃英格蘭秘語,翻譯過來便是全知全能之意。教中信徒皆崇拜厄德勒神,即全能神,而我們經常見到的那個三頭六臂的大黑天,即為全能神的戰爭化身,最受香火。
邪靈教的教義是不破不立,打翻一個舊規則、舊制度,重建一個新世界。該教最大的願望就是在神諭的指定時間中,召喚出戰爭化身大黑天,讓這個世界陷落於戰火和恐怖,以重塑新生。正是這種毀滅世界的信仰,使得邪靈教的修行方式格外詭異和具有破壞力,同時也不容於相對溫和的道佛兩家,即便是南方巫教北方薩滿,也不願意與之同流合污。
船在江面上又行了許久,然後轉入一處支流。進入支流后,水面變得狹窄起來,水流湍急,船行的速度也快了許多。天色漸晚,江面上的霧氣越發地濃重起來,行於江中,左右的船隻也融於霧中,隔着幾米之外的人們臉上的表情也無法看清。
那濃霧便似一層薄紗,如有實質一般。走進這兒,雜毛小道扭頭看了我一眼,眼神奇怪,暗示我們此刻應該是進入了總壇的外圍。
這結果讓我有些詫異。在此之前,我們曾經對邪靈教總壇地址進行過討論,認為它應該和茅山宗一樣遠離塵世,於深山之中的一處洞天福地開闢道場。卻不料竟然是走到了江里來。但凡江水,兩側或者是豐饒的沖積平原,或者是水陸繁華的商路,是人群聚居之所,最不易隱藏,也達不成建立總壇的條件。
不過邪靈教創始之時高人輩出,思維也非尋常人所能理解。
在迷霧中前行,我們都不說話,只是靜靜打坐。船行至霧氣最濃郁之處,前方突然傳來一片翻騰的水花聲,接着隱約有兩艘船翻倒下去。
突然來這麼一下,船上的人都霍然站立,朝着前方看去,然而前路白霧茫茫,只是聽到有人在水中掙扎,還有船翻之後露在水上的木板,其他的都瞧不見。在船尾搖槳的老秦聽到這動靜,大聲警示道:“都坐下,雙手抓住固定物,不要亂動!”
我們都蹲了下來,手抓着船邊。老秦從懷中掏出一個棕黑色的粗陶哨,放在嘴邊吹起,有“嗚嗚”之聲傳出,前面立刻反應,以同樣的方式傳聲而來。
老秦聽聞,從船尾找出一把長長的鋼頭漁叉,握在手裏。然後嚴肅地告訴我們:“前面有靈獸貿然衝擊山門,被護山陣靈堵住了,現在雙方正在這一片水域之中拚鬥,打得兇悍,已經波及這裏!”老秦的話語裏透露出了兩個信息,一個就是我們已經臨近總壇山門了,而另外一個消息則是有人闖進了邪靈教山門,此刻正在廝打。
我一聽到“靈獸”二字,心裏面就一陣慌,要知道中午的時候我還看到二毛馱着小妖和朵朵在遠處疾奔,而此刻又聽說有靈獸衝擊山門,難道就是二毛、小妖一行人?
想到這裏,我就忍不住在腦海里呼喚起小妖的名字來。然而此處在山門大陣之中,所有的炁場都是一片紊亂,亂流涌動,哪裏能夠聯絡得到她們?正在我提心弔膽的時候,平靜的江面突然變得起伏不定,感覺水下有巨流正在不斷地攪動,前方偶爾還有幾丈高的水柱噴出來。
水面的狀況突然變得這般惡劣,老秦也開始緊張起來,他詢問船上的眾人:“大家應該都會水吧?”
我們點頭,說自保無礙。老秦這才放下心來,與左右船的同伴高聲聯絡,而我們則蹲在船中靜候。過了一分多鐘,水面似乎陷入了平靜,有人想站起來觀望,而就在這一瞬間,我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從水底升起,撞到了我們腳下的這艘小木船上。
轟的一聲響,木船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力量,直接飛起。我和雜毛小道於半空之中,並不驚慌,一邊揮手擋開那些破碎木屑,一邊低頭看去,想瞧一下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下方作怪。然而攻擊我們船隻的那東西卻並沒有在水面上久留,只留給我視野中一道銀白色的魚尾,便再次沉入水中不見。
我從空中落下,瞧見莫小暖在我旁邊跌落,一把抓住她,憑空換了一口氣,人便朝着五米外的另一艘船上跌下。我們兩人砸落在船板上,木船搖晃,所幸的是撐船的幫眾也是個厲害角色,穩住場面,而雜毛小道卻沒有這般幸運,直接就入了水。
洞庭湖一役后,雜毛小道的水性比魚還要厲害,我倒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低頭一看,瞧見莫小暖被震得一口鮮血吐出,臉色憋得紫紅,顯然是受了內傷。我用手指按在她的脖子內側,按了兩下,曉得這裏面氣血不暢,淤血凝於胸口,時刻都有可能堵塞氣管。危急時刻也容不得許多計較,便將她的上衣撕開,猛力一撥,那一對大白兔立刻蹦將出來,雪白細膩的肌膚耀花了一船男人的眼,我顧不得旁人目光,在她胸口連拍幾道,然後一陣推拿,終於將淤血逼到口腔,一拍後背,竟然吐出一塊蠕動着的血團來。
瞧見這在船板上不斷蠕動的血塊彷彿有生命一般地律動,甚至還發出了吱吱的叫聲,我的雙手突然一下燙得厲害,趕忙握緊拳頭,不讓人看到我那浮現出的古耶朗符文和龍紋。
深吸了一口氣,我復又望向了水下,臉色嚴肅,不知道那黝黑的水中,到底藏着什麼樣的深淵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