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沒空
是夜。
墨風晚將浮生找來,給了她一大筆銀票:“浮生,你帶着銀錢另尋謀生之路吧。”
墨風晚給她的銀錢足夠讓她過好後半生的,只為了報前世捨命相救之恩。
浮生攥着手中的銀票紅着眼看向墨風晚:“小姐……”她咬了咬下唇,終究是沒問。
前世,墨風晚沿街乞討時,是浮生陪在她的身邊處處護着她,她在茶莊當苦力時,也是浮生不離不棄的陪着她,她當時覺得特別對不起浮生,發誓若是能重來一定要好好彌補對浮生的虧欠。
後來,墨風晚在茶莊遭到虐待,好幾日都沒吃飽肚子,有天晚上墨風晚餓的睡不着,她獨自躲在被窩裏哭泣,浮生知曉后偷着跑進廚房為墨風晚拿吃的,結果第二天被發現了,當即被人杖斃在茶莊。
浮生死後連個像樣的墓碑都沒有,就直接用一張草席扔出了茶園,後來墨風晚找到的時候,浮生的屍身已經被惡犬啃噬的體無完膚了。
墨風晚坐在桌邊說道:“浮生,我一直希望你能過得好,你這樣做我也不怪你,日後你想回燕王身邊也好,想隱匿山林也罷,我們就此別過。”
浮生聽着此話立馬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她跪在墨風晚的腳邊哭到:“小姐,奴婢並非有意將你的事情告訴燕王的。”
“燕王對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只想用餘生來報答他。”
“而且燕王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小姐的事情。”
墨風晚聞聲冷笑一聲,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情,前世就是被他害的家破人亡,這就是他所謂的沒有做過?
“你走吧。”
墨風晚的語氣非常決絕,浮生起身猶豫了一番才離開。
燈火搖曳。
墨風晚起身看向空中皓月,她看着看着就哭了出來。
親人的離去,丫鬟的背叛,心上人的欺騙,這一切來得這麼突然,她什麼都沒有了,她還拿什麼去保護墨家。
次日,花間閣
幕楚瀟負手而立:“找到了嗎?”
風行點了點頭,“在燕王的暗牢中找到的,只是人已經死了,而且……”
他的話沒能繼續說下去,因為慘不忍睹。
幕楚瀟立馬抬腳朝着花間閣外走去,這時,楚行微身邊的公公走來:“奴才見過帝師。”
幕楚瀟冷聲:“南臨國的帝師早在幾月前就不在了。”
公公諂媚:“帝師這是說什麼話呢,皇上請帝師去一趟金華殿,說有要事相商。”
幕楚瀟掠過公公只說了聲:“麻煩公公回去告訴他,我沒空。”
幕楚瀟才是最了解楚行微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
前陣子他可是聽說匈奴在邊關尋釁滋事,想來又是去平戰亂的吧。
城外
幕楚瀟站在兩個墳堆前行了禮,還說道:“老夫人您放心,只要我在,墨風晚就不會受到任何人的欺負,不管她對我如何,這輩子我將用命護她一生。”
秋風掠過。
幕楚瀟寬大的袖袍被風吹得鼓起,墳頭的墓碑上赫然寫着“墨家老夫人之墓”。
次日。
楚行微身邊的公公又來到花間閣,這次是帶着楚行微的聖旨前來的。
數年了,幕楚瀟都未曾再收到過聖旨這種東西,什麼榮耀什麼賞賜楚行微都是宣稱一聲便是,幕楚瀟的地位着實高,聖旨這樣的東西籠絡不了他。
這才是楚行微的高明之處。
那位公公諂媚道:“帝師,這道聖旨不必宣讀了吧。”
畢竟讓幕楚瀟下跪接旨是件很難的事情,只不過楚行微昨日聽見幕楚瀟說的話,確實被氣的不輕。
若是換做別的大臣,被革職了,又被傳召,那定然是跑的比兔子還快,可是誰讓他遇到了幕楚瀟呢,這人軟硬不吃,全憑心情,也不知道最近誰惹他生氣了,竟然發了這麼大的火。
幕楚瀟看了眼公公手中的聖旨,說了聲:“風行,備馬車,入宮。”
金華殿
幕楚瀟負手而立:“聖上可是有事?”
楚行微見到幕楚瀟唇角自然的向上翹起:“朕真是把你慣壞了。”
幕楚瀟被革職的那天,楚行微沒有收走他的兵權,他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只不過楚行微就不能換個時間嗎,他家小九還沒哄好呢。
楚行微見幕楚瀟不語,自顧自的說道:“邊關匈奴尋釁滋事,你得親自去一趟。”
幕楚瀟輕捻手指,垂眸道:“聖上怎麼不讓燕北望去?”
楚行微淺笑:“畢竟是他國之人,朕用的不放心。”
他害怕幕楚瀟拒絕,連忙說道:“朕給你假節鉞的權利。”
幕楚瀟聽見“假節鉞”三個字確實心動了,假節鉞猶如聖上親臨,操生殺大權,與九錫同等地位。
幕楚瀟只說了個“好”。
幾日後,幕楚瀟整裝待發,他臨走時朝着郡主府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之所以拖了這麼久,就是為了見墨風晚一面,誰知一連幾日去郡主府都被拒絕了。
時間已經不能再拖了,他只能趕緊走。
幕楚瀟朝着郡主府的方向看去,低聲呢喃:“等我回來,娶你過門。”
花錦辰看着幕楚瀟的樣子也為他着急,別說幕楚瀟去郡主府了,就連他去郡主府也沒能見到墨風晚的影子,也不知道墨風晚這妮子搞什麼呢。
郡主府
寧臣松再三問道:“幕楚瀟今日出征,你確定不去看看嗎?”
“不去。”
這已經是墨風晚第三十次的回答了。
寧臣松長嘆一口氣:“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墨風晚沒好氣的看向寧臣松:“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你又不在乎幕楚瀟,我說什麼關你什麼事?”
墨風晚沉默不語。寧臣松規勸道:“要不你去瞧瞧,現在肯定還沒走遠呢,你想好,幕楚瀟一走少則數月,多則一年。”
“我不去。”
幕楚瀟走後,墨風晚也沒有搬回花間閣,只是回府處理了一件事情。
“墨青,你看見了嗎,賬本子上的私印。”墨風晚坐在雕花太師椅上,將府里的賬本子扔到墨青的面前。
墨青看完后怒罵金氏:“你個賤人。”
金氏拿着墨青的私印轉移墨府的錢財,雖說目前來看不是很多,但是長此以往定然會掏空墨府。
這次,就算金氏是他的小青梅,他也不能再袒護了。
墨風晚坐在上座摩挲指尖:“本小姐有一天晚上出門散步,好巧不巧的看見金姨娘和一個陌生男子見面。”
“私相授受,哦不,通姦可是要被浸豬籠的。”
跪在堂中的金氏立馬說道:“我沒有通姦。”
墨風晚笑說:“都這會兒了,本小姐說什麼便是什麼。”
“來人,金氏與人通姦,按照家法浸豬籠,處死。”
墨風晚命人堵了金氏的嘴,看着金氏被人拖下去的模樣內心毫無波瀾,最後她說了聲:“找到墨雨,一併處死。”
“若是有人問起來,就說偷了府里的東西,家法處置。”
墨雨自從春試之後便不見了蹤影,好像在九重城蒸發了似的,這次墨風晚動用墨府的力量,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將墨雨找出來。
墨風晚臨走時看了眼坐在下首的陳氏:“陳姨娘近來可好?”
陳氏冷着張臉說了聲:“托九小姐的福。”
陳氏上次小產後身體每況愈下,日後有孩子的可能幾乎為零,以後的日子也只能靠着湯藥續命了。
墨風晚處理完墨府的事情之後,又重新回到郡主府住下,還跟往常一樣,鮮少出門。
這日,凌若水命人來請她,說是一攬芳華又有了新的故事,好讓她去解解悶。
墨風晚原本不想去,可是寧臣松卻說:“你這樣總是悶在府里,會生病的,你總不希望幕楚瀟回來之後看見一個病懨懨的你吧。”
墨風晚覺得有理,這才去了一攬芳華。
許是她去的不是時候,好巧不巧的在這碰到了燕北望。
燕北望笑問:“聽聞濟安郡主搬回郡主府了?”
墨風晚垂眸聲音平淡的說道:“郡主府住着沒人打擾,舒心至極。”
燕北望摩挲着指尖說道:“也是,畢竟幕楚瀟出征了,郡主的心情難免低落。”
墨風晚看向燕北望,沉默不語。
她現在對燕北望一絲的好感都提不起來,她不管他和幕楚瀟之間有什麼仇怨,他都不應該用墨府當炮灰。
墨風晚反問:“燕王出行好像也未曾將府里的美人帶在身邊呀。”
楚行微將自己的探子紅煙塞進了燕王府,還說燕北望年至弱冠,該有個侍妾在身邊陪着才是,說白了就是光明正大的監視燕北望的一切。
燕北望雖將紅煙養在府里,但是他在府里也不過是讓紅煙彈彈琴,唱唱曲之類的,一切重要的事情紅煙都接觸不到,更別說跟着燕北望出行了。
從前紅煙也會撒嬌,讓燕北望帶着她,可是燕北望要不就說路途遙遠,要不就說姑娘還是少出門為好。
總之,燕北望不帶她,也不碰她,他自認為沒有什麼地方做的對不起紅煙的,紅煙自然也沒有理由去威逼他。
燕北望哂笑:“郡主真是耳聰目明,什麼都知道,若是本王的府里能有你這麼個小美人,本王自是日日帶在身邊才行。”
墨風晚笑看燕北望:“那燕王想嗎?”
燕北望單手支頤看着墨風晚:“當然想,做夢都想。”
“那你想吧。”
言畢,墨風晚起身離去。
時間一晃就到了冬天,幕楚瀟在邊關雖時時傳來消息,沒有一個消息是傳來郡主府的。
墨風晚早已下了死命令,凡是跟幕楚瀟有關的事情,都不要忘郡主府遞。
可是即便這樣,墨風晚出門逛街時也總會聽見關於幕楚瀟的消息,什麼以少勝多,什麼邊關連連大捷,想來不日便可歸來。
墨風晚表面上看着不在乎,可是心裏卻還是期望幕楚瀟能平安歸來。
眼看快到冬至了,前些日子墨風晚還聽說邊關還有最後一戰,幕楚瀟給今上的來信中還提到,若是順利,在冬至前能歸京。
可是這一天天的過去,也沒在聽見幕楚瀟的消息,墨風晚的心裏越發不安。
這天晚上,墨風晚突然做了一個夢,夢見邊關戰況告危,敵軍突然多出了幾十萬的兵力,幕楚瀟的人手遠不敵對方,但是幕楚瀟毅然決然的衝進戰場。
墨風晚突然坐起來,她的寢衣也被汗水打濕,這個夢太真實了,真實到她心發慌。
墨風晚這次醒來之後就再也沒有睡着,她坐在窗邊一直等着天亮。
次日晌午,邊關傳來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信件,信中提到,此戰凶多吉少,歸還希望渺茫,而且幕楚瀟也在信中表明以身殉國的決心。
楚行微坐在金華殿握着信紙的手都在發抖,他屏退所有的人,獨自在寢殿中坐了很久。
邊關營帳
幕楚瀟站在桌案前沉聲道:“還沒有她的消息嗎?”
久經沙場,幕楚瀟的皮膚早已不像在九重城時那般光滑,此時的他倒是多了幾分血性男兒的韻味。
風行和輕緩紛紛低頭,他們送出去的信沒有二十也有十封了,幾個月以來,沒有沒有一封是來自墨府或者郡主府的。
幕楚瀟微不可察的輕嘆一聲,罷了。
他提筆寫下最後一封信,還在信封上註明“解婚書”三個字。
這封信,幕楚瀟交給他身邊的暗衛親自送去,並且囑咐,要親自送到墨風晚的手裏。
之後,他又和風行輕緩二人說了很多,並且以個人名義給他們賞賜白銀萬兩,黃金千兩,足夠他們後半生了,也不枉二人跟他一場。
風行和輕緩紛紛單膝跪地,異口同聲道:“屬下願與主子同生共死。”
幾日後,冬至已過,依舊沒有傳來幕楚瀟歸來的消息。
墨風晚懨懨的坐在屋檐下聽着風聲,忽然,一個黑衣人朝她走來:“屬下見過郡主。”
墨風晚並不認得此人,只聽他說道:“這是主子命屬下送來的信。”
墨風晚接過信看了眼封面,她的眼眶立馬就紅了,她哽咽道:“幕楚瀟,怎麼樣了?”
黑衣人只說了聲:“屬下不知。”繼而轉身離去。
墨風晚看着這封信,別說手發抖了,心都在跟着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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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