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不合理之傷
鐵尺子的邊緣比較鋒利,餘子江的手用力在尺子的邊緣往下壓,能感覺到一種緊實的疼痛感。
他撐了幾十秒,最後手往上一提,原本夾在手掌與桌面之間的尺子“咣當”一聲掉到了桌面上。
“蘇沙婗脖子上的傷,明明不是線性的啊?”餘子江舉起那原本壓着尺子的手,看着掌心,呢喃了一句。
只見餘子江的掌心裏有一條被他壓得微微泛紅的痕迹。
“如果蘇沙婗被壓在魚缸上,她脖子上的壓痕應該是線性的,可屍體上的痕迹......不是啊?”餘子江又自語道。
原來,他是拿尺子鋒利的邊緣類比魚缸同樣細長的邊緣。
他用手用力壓着尺子的邊緣,實際上是在模仿蘇沙婗被按壓進魚缸時的脖子受力情況。
結果是很顯而易見的。
尺子的邊緣在在餘子江的手掌心留下了一條線條形狀的紅色壓痕。
所以以此類推,蘇沙婗脖子上的痕迹應該也是線條型的才對。
可是報紙上有關於蘇沙婗脖子傷勢的描寫——它是內窄外寬的形狀。給餘子江的感覺,更像是......掐痕。
“所以......蘇沙婗會不會真的是被人在現場推到河裏去的?只是兇手實在太狡猾了,一定是有什麼別的辦法,讓他在監控錄像上消失。”餘子江扶住了自己的額頭,想道。
他覺得自己的推理不可思議,可是他尋思了半天,還是覺得自己沒錯——是姚楠出錯了。
“杭瑞......他究竟是怎麼躲過監控的?”餘子江接着撐了撐身子,冥思苦想着。
餘子江還不打算把自己這荒唐的推理告訴易衷,至少也得等他找到更多有利證據,更有底氣的時候再說。
餘子江深深嘆了一口氣,他重新將這些報紙收拾到了抽屜里,索性暫時拋開雜念,先睡覺休息去了。
第二天,易衷接到了醫生打來的電話,韓凡說有事要找她,要易衷務必來警局一趟。
易衷沒感怠慢,很快就趕到了韓凡的病房。
“你有什麼和我說?”易衷扯了一個凳子坐在了韓凡的病床旁邊,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問道。
“我這有一份姚楠的屍檢報告,是我好說歹說讓法醫科的同事帶給我的。”韓凡說。
說罷他用眼神瞥了瞥床頭櫃的抽屜,示意易衷自己把它拿出來。
易衷會了意,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棕色牛皮紙文件夾封好的資料。
“這東西本來是不能往警局外拿的。但你現在在家休息,也拿不到這報告,我就為你鋌而走險一次。”韓凡又說。
“謝謝你了。”易衷嘆了一口氣,將文件里的資料抽了出來。
資料不多,姚楠是一槍斃命的。
自從自己被迫交出調查權,只能回家無所事事地躺屍以後,易衷難受得整夜整夜睡不着。
“我還沒來得及看上面的內容,你先看着,有什麼疑問的你告訴我,我來幫你看看。”韓凡說。
易衷低下頭,認真地翻動起了屍檢報告。
“槍上是近傷,角度偏向下、偏右。子彈沒有打在一槍致命點上,但打破了他的肺。”易衷呢喃道。
“姚楠在中彈以後還保留了一點意識,才能艱難地留下了三個血字。”易衷扶了扶額頭,悲傷的情緒又涌了上來。
“角度向上?”韓凡立刻皺緊了眉頭。
“文件上有附示意圖嗎。”他是發現了問題,趕緊問易衷道。
“有。”易衷答應着,將其中一張文件單獨拿了出來,放到了韓凡面前。
韓凡探着頭,仔細地端詳着那文件上的簡易示意圖。
易衷看不懂這麼專業的東西,也不知道這角度到底意味着什麼。
但她看到韓凡越發嚴肅的眉眼,就知道大事不妙。
“怎麼了?”她猶猶豫豫地問。
“如果是另外的人開槍,即使距離很近,傷口也應該近乎軸向平行。當然,傷口的角度還會和兇手的身高掛鈎。比姚楠高的人近身開槍,傷口會歪斜向下,比他矮的人則會歪斜向上。”韓凡解釋道。
“有些厲害的法醫,可以通過傷口的方向判斷開槍者的身高甚至體型。”
“但再怎麼樣傷口的傾斜角度都是比較微小的......通過傷口角度推理開槍者身高的過程有些複雜,總得來說——如果讓我分析姚楠的傷口,最後得到的結果是不可能成立的:姚楠已經有一米八幾了,開槍者不可能再比他高出個一個頭。”韓凡說罷,倒吸了一口氣。
“而且,我們已經有犯罪嫌疑人了,杭瑞,一個比姚楠還要矮厘米的男人。”
他轉頭,看到坐在床邊的易衷已經是面色鐵青。
易衷聽到這,呼吸跟着凌亂了起來。她拿着資料的手臂微微顫抖着,疑惑地皺着眉頭,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加上這個傷口不只偏下,還往右偏。”韓凡深吸了一口氣,停頓了許久,才艱難地說出下一句話。
“姚楠是右手持槍——屍體上這樣的傷口足以證明,他將手中的槍口倒轉了過來,最後自己扣動了扳機。”
“不可能!絕不可能是自殺!姚楠怎麼給自己一槍!這報告就是在給我開玩笑!”
韓凡看着易衷陰沉的臉,還以為她下一秒就要破口大罵。
可她安靜地低着頭,將所有的不滿和衝動全都生生壓了下去。
“這種傷口可以偽裝嗎?”易衷沉默了許久,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了好一會,終於開口輕聲說道。
“搏鬥的時候什麼都可能發生......所以角度分析法還是會有很大誤差的。”韓凡想了想說。
易衷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
她不停翻動着手上的資料,最後“啪”一聲將資料連同着文件夾一起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易衷用手捂着額頭,韓凡好像聽到她微微抽泣了幾聲。
“他身上一點威逼傷都沒有。”易衷深吸一口氣,抬起了頭。
韓凡點了點頭:“他死前沒有和別人有搏鬥。槍是直接被抵在他胸膛上的,甚至都沒有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