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石破天驚,天庭有感
“花果山的風景真美,晚霞、落日、石林、雲山……尤其是他的聲音,時而渾厚,時而悠揚,宛如天籟!你聽,他又在說話了。……”
“星仙狐”說她能聽到花果山的聲音,很神奇,並且很美妙。但是作為這座神山的一部分,孫悟空卻從來沒有聽到過。
多年以後,當他站在天地的重心,把浩瀚繁雜的整個三界握在手中,又將那引以為傲的天宮與天庭玩弄於股掌,終於啟動滅世機關的時候,他卻聽到了世界撕裂的聲音。在他心裏,那才是美妙得天籟一樣。因為自打他從石頭縫裏蹦出來,他註定是要毀滅這個世界的。
如你所知,孫悟空出生之前是枚石胞:匯聚天地靈氣,吸收日月精華,同時也飽經滄桑,受盡風吹日晒和霜打雨淋。關於這枚石胞的確切來歷,佛法也並無明言。
花果山的土地公公由於長期鎮守此地,耳熟能詳地想起一個傳說。
傳說鴻蒙初辟之時,共工與天帝爭位。帝使祝融戰於崑崙之野,共工不敵,怒觸不周山。天柱折,地維絕,蒼穹撕裂,天河之水注入人間。
時有女媧,采五色土,聚五彩石,積蘆灰以止天水,煉彩石以補蒼天。
那五彩石中卻有一枚石卵,光滑細膩,質地與眾不同,在她打算鍛煉之時,竟又從手中振蕩滑脫。女媧娘娘感它化生靈性,便將它安置一旁。閱盡滄海桑田,靈石竟然化成石胎;又至天荒地老,石胎生成九竅,開始吞吐天地之氣。
土地公公尚且記得:大約五千年以前,靈石轟然崩裂,化成石猴,縱橫三界,無所不能。後來據說受了三清之命,護送真經去往第四十四層天地,弘揚道法。那真經一送就是四千多年,本自相安無事,卻不知怎麼一來,天庭為之震怒,將那石猴打回原形,重新化成頑石一顆,落向了花果山,又在空中發生爆炸。靈石碎裂一地,最終化為烏有。
但這天地之間,恐怕沒有幾個人知道:靈石雖成碎片,卻無時無刻不在吸納天地之氣。終有一日,整個大地開始微微顫抖,那些碎石好似被施了魔法,嘩啦嘩啦都從塵土之下,四面八方地鑽了出來,並且迅速聚到了一起,糅合成一塊,彷彿就被垓心的磁石牢牢地吸住了一般。此後再無任何動靜。但那大自然的陽光汁露與風霜雪雨可比鬼斧神工,不知又過了多久,靈石碎片已經渾然一體,全已似他石胎初成時的模樣。
勤勞的土地公公自打莫名其妙地開罪了王母娘娘,稀里糊塗地接任了這花果山的土地神,就知道這是一條永遠不會出頭的不歸路。因為這裏人煙稀少,蒙昧不化,缺乏靈長類高等動物,香火疏而油水薄,幾千年都見不到一個懂得燒香求神、奉獻貢品的人。
然而靈石的出現給了他希望。自從感應到了復生靈石之所在,他每時每刻都在渾然忘我地細心觀察,稍有動靜便會如臨大敵,片刻不敢懈怠。根據他風雨不誤、雷打不動的觀察,他甚至寫成了上千年的日誌,並把它當成身家性命一樣看待。——有朝一日,上頭要是問起來,他一定會倒背如流、語驚四座。
這個機會悄然降臨了,靈石歷經五百年的重塑,終於再度轟然崩裂,震動了天庭。
金光萬道滾紅霓,瑞氣千條噴紫霧。非但是瑤台銀闕的仙境樓閣有所感應,就連那些紅霓與紫霧也都為之一顫,仙班裏的大神小仙更是左搖右晃,原本興高采烈的仙宴變成篩豆子一樣的一片狼藉。
玉帝的仙酒灑濕了蓄了幾百萬年的仙髯,很是惱怒:“到底怎麼回事?”
各位仙家都是一概撓頭。
“真是咄咄怪事!……”這人間真是越來越離奇了,竟然還有你們這些掐指能算的神仙都不能掌握的事?玉帝更加不悅:“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太白!說說,天庭為什麼還會地震,難道是這天壤結界根基不穩?”
太白金星白髮白須,配着一身的白袍,白得令人髮指。玉帝的慍色已讓整個天界的祥雲倏然變得黯淡陰沉,就連瞎子和聾子都知道天尊變了臉。
太白金星當然知道,天尊的問話若有哪一句答得讓他不爽,稍有差池,萬劫不復。於是調足精神,鼓足真氣,鏗鏘有力而一本正經道:“陛下天威有如造化甘霖,令強者自強,堅者愈堅。天庭結界向來銅牆鐵壁,固若金湯;而今更是天衣無縫,無懈可擊。無論如何動搖,天界始終巋然不動。這一點,老臣即便投錯了胎只會牙牙學語,也不會有半點懷疑。”
玉帝約略有些展顏含笑,但是剛才的動靜畢竟不能釋懷:“那麼剛才如何解釋?”
“剛才興許是下界的波動,讓天界有所感應。……”太白金星堆起白白的笑容,硬着白白的頭皮,又打起了白白的哈哈:“三界當中最為高深的法力皆在天庭坐鎮,老臣相信,下界其事,無論多大的能量,充其量也便是讓天界為之一動罷了。”
太白金星或許只是為了應對天尊,隨口一說,卻分明又似旁敲側擊,含沙射影,有意說給特定的人聽。
玉帝也已品出些許味道:“言下之意,下界可還會有震動天庭之事?”
“老臣覺得……確實也有些匪夷所思!”玉帝的語氣顯然有些生硬,太白金星趕緊調轉風向。“老臣的意思呢……事無大小,皆不可等閑視之。剛才的動靜大約有些非同凡響,應當找個人下去看個究竟。”
玉帝點點頭,賜出一個“速辦”的眼神,而後就將心思轉移到新釀的仙酒上面,擺明了已經懶得再管。太白金星領悟聖意,但是左顧右盼,感到為難,一時間整片頭皮都硬起來。玉帝一面津津有味地品着佳釀,一面就偷眼瞧着殿內諸仙的動靜,看看是誰會給太白金星面子。
太白金星苦澀地看看普天星相,二十八宿;又看看三清四御,五方五老;再看看六元七司,八極九曜。大家要麼閉目養神,要麼凝氣修真,要麼就是擺出一副沉思者的姿態。就連位次排在宴席後面、太白金星此時打算委以重任的高上神霄托塔李天王也在擰着眉頭,專心致志地擺弄他的寶塔,一身生人勿近的冷氣。太白好生失望,只好往南天門那裏看去,忽然眼前一亮:“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千里眼,順風耳?”
千里眼與順風耳領了這差事,都有些躊躇:因為失眠的緣故,他們已經關閉內功,目窮千里與耳聽八方的功能,要待七日後才能重新開啟。於是兩位大仙就都有些捉急,站在南天門外調試半天而不得,最後就只確定了一個大致方位。但是這樣稀里糊塗的結論可不能交差,思慮半天,終於計上心頭:去找那裏的土地一問便知!……然而擅自下凡也是個問題:無論神仙大小,一律不得擅自下界的天條倒還在其次;只是這兩位神君仙籙太低,一來一回耗時過久,萬一玉帝心急找不見人,那可就是最大的穿幫與莫大的罪過了。
焦躁不安如熱鍋上的螞蟻之時,正巧瞥見儀錶堂堂的天蓬大元帥路過,頓時喜出望外,見到了救星一般。
“我負責警戒天河,怎可擅離職守,替你們下凡?”天蓬那清秀俊朗的眉頭一皺,“兩位神君難道把下凡當成下餃子那麼簡單,說下就下?”
順風耳遞給千里眼一個眼色,開始了虛情假意的讚不絕口:“天蓬元帥的剛正不阿在整個天界可都是出了名的,真是聞名不如一見啊。……哎,眼兄!前些日子,嫦娥仙子奉王母之命擦拭霓虹上面的塵埃,你說看見了一個偷偷幫忙的身影,那是誰啊?”
“哎,你還別說,當時沒怎麼覺得,現在真是越看越跟咱們天蓬元帥的身段有些相似,——簡直可以說是傾向於雷同啊!”
“胡說!天庭之上都善於養生,保持我這樣體型的神仙多的是!再說你的千里眼原本擅長遠望,並不精於近察,怎麼就會覺得是我?”
“說的也是啊……”千里眼不懷好意地笑笑。“哎,耳兄!你當時還聽到有人說了句話,那是什麼來着?”
“那我可是印象深刻啊。哎……是什麼來着,你看話到嘴邊就又出溜走了,都怪那話太順溜了。容我回憶回憶……靈感大發,我想起來了:是‘願得神女心,甘作塵垢人’,真是佳句啊!”
天蓬怒髮衝冠,風一般衝過來,一把將那順風耳揪住脖子提起來,就像是捏住了一隻野鴨子。天蓬橫眉冷對道:“千里眼順風耳原本只是天庭掌管三界的耳目,你們卻如此不學無術,整日刺探流言,意圖傳播蜚語?若你們膽敢犯到我的頭上,即便違背天條,我也會把你們一腳踹下去!”
“哼!位列仙班,凡心大動,這可是天條禁止的第一條!”千里眼並未受到挾持,便猥猥瑣瑣地梗着脖子,負隅頑抗:“鬧到御前,誰先死還不一定呢!”
“那就試試?”
無盡的力道被那天蓬掐出了新高度,順風耳腳底離地,死活掙脫不得,當下趕緊開始滅火:“息怒,息怒!……我知道大元帥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但是任你這般鬧下去,若被那糾察靈官看見,小事也要變成大事;要是再被別的神仙撞見,那可就更加流言滿天飛了。大元帥生死事小,若是連累了嫦娥仙子的名聲……”
天蓬猛然一顫,心頭一軟,手上的力道迅速消退。
順風耳逃脫魔掌,先是咳嗽幾聲,繼而奸笑起來:“大元帥啊,你該知道,我們雖然借調到糾察靈官的隊伍里,但是我們畢竟直屬天庭,該有的原則還是有的。我們可不會像那個靈官大人,揪住別人的小辮子,就想扯下一塊頭皮肉來,回家煮着吃。……再說,你我並沒有不可一世的矛盾,河水不犯井水,各得其樂,不是很好嗎?所以我們沒有必要揭發你,自找麻煩!……只是如今我們有個坎兒,需要大元帥勉為其難,幫我們跑跑腿而已。此事過後,我們還是情同手足、親如一家的天庭好同僚!”
天蓬眸子一轉:“說話算話?”
“你看,我們也是神仙,神仙都有神仙的規章紀律和自我修養,我們說話當然也不能跟那市儈流氓似的,走花溜冰,吹牛皮、誇海口呀!難道就許你們位份高的神仙吐口唾沫是個釘,我們的話就不值錢?”
天蓬認真地看了千里眼和順風耳一眼,立時越過墮凡井,飛身翻入下界,仿若一道閃電。千里眼與順風耳看了看下方茫茫苦海,長舒一氣,擊掌相慶。
須臾過後,天蓬帶着一個又矮又瘦、乾巴巴的土地爺來到面前。天蓬兩手一攤,苦笑一番:“這土地沒見過世面,堅稱我派頭不足,天神的逼格不夠大。我把他帶過來,有什麼話你們自己問吧。……記住,答應過的事千萬不要食言,否則你們的玩忽職守,千里眼與順風耳不在服務區的問題也會有人知道!”
天蓬直往天河飛去,變成了一個亮點。千里眼與順風耳相覷一眼,冷哼一聲,隨即看着眼前這個老的像是枯樹皮一樣的土地公公。
土地公公正兩眼骨碌碌地看着兩位天神。
“玉帝真不打算召見我?事關重大,我需要直接向玉帝彙報!”
“哼!”千里眼的鼻子都撇到了天河外。“玉皇上帝荷宇宙之尊,掌管三界,統攬四時,宵衣旰食,日理萬機,豈是你一個小小的陰仙土地說見就見的?膽敢越級稟報,做神仙這麼久,還這麼不懂規矩?”
“可是……下界的動作非同小可,玉帝不能不知!”
“哼!再非同小可,下界畢竟是下界,能亂到天堂?規矩大於天,你若壞了規矩,就是最大的非同小可!”
土地爺簡直氣得渾身發抖:“非常時期,靈石幻化,千萬年未有之奇遇,宇宙內外飄忽不定,過去未來似是而非!敢問二位神君,天庭為之震動,但是天庭卻只有命令二位召我前來才能探究底細,豈不就是最好的明證?”
“你這土地老兒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在這裏胡言亂語,瘋話連篇?”順風耳不耐其煩。“廢話少說!我倆領玉帝旨意,即是代表天庭。究竟下界發生何事,你只需向我們稟明事實,其他不該你操心的你不必操心,否則必有你的好看!”
“就你們二位神君自己……”土地公公吃了好大的一癟,見到兩位神君臭氣熏天的臉色,原本還想說的話就生生咽了回去。
“怎麼?嫌這陣勢不夠隆重,場面不夠壯觀?——休再聒噪,我且問你,究竟何謂靈石幻化,下界究竟是何事引得天庭震動?——若是廢話一個字,我們有的是辦法在你的考功簿上打上差評,叫你永世不得翻身!”
順風耳的話冷冰冰潑來一盆冷水,土地公公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此番飛登天界,可謂是準備充分:先將自己的口齒打磨乾淨,又將自己的思維蕩滌清楚,還將幾百年的觀察日誌翻得變了形;並且不斷地聯想構思起自己應對各方大神答辯的各種場景,將花果山有史以來的所有大事小情全部爛熟於心,細究了整套說辭絕無半點漏洞。——這才終於滿意。
懷揣着澎湃熱烈的興奮與夢想飛入天宮,卻發現一切都與他料想的大相逕庭,他那打算青雲直上的雄心壯志最終都化成了泡影。
大神們都不在場,只有這倆失了靈的耳目招待自己,他的所有功勞都將被搶走,他的盡忠職守勤勤懇懇的事迹最終得不到任何人的肯定與欣賞,他為了加官晉爵所做的所有的努力,都將只是徒勞地打起了一個漂亮的水漂。
儘管現實就是如此的殘酷,土地公公還是想把自己準備得滾瓜爛熟的那套言辭做個簡明扼要的概述。他打算從女媧補天開始講起,講一講五色石,講一講幾千萬年的人世變遷,然後着重說一說自己廢寢忘食研究觀察的理論成果:五千年前靈石化猴,作亂天庭,最後終於被天庭打回原形,重新化成靈石回歸大地,並在隕落期間與空氣摩擦炸成碎片;而此次化生又是如何成形?
然而兩位天神卻都沒空聽他的講座,吹了鬍子瞪了眼。土地公公於是趕緊掐掉枝端末節,做個概括性陳辭:“靈石崩裂,迎風化成石猴,目運兩道金光,直衝斗府,如今已在人間快活半月矣!……”
這就是兩位神君想要的答案,糾纏半天,他們迫不及待地要去復玉帝的命。
然而這土地公卻仍舊沒有要結束的意思:“靈石化猴,人間一變。更何況……這是靈石再次崩裂,石猴再度復生!萬望二位神君上達天聽:玉帝不能不知,天庭不能不防,萬不可忘了前車之鑒啊!”
“閉嘴!芝麻綠豆大的小家奴,誰讓你操着官家老爺的大閑心?有道是‘多管閑事多吃屁,少管閑事少拉稀’!我看你這土地老兒就是吃飽撐的,閑得蛋疼!”順風耳官威十足。
“那個……小仙已經克盡本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小仙的考功簿還請二位高抬貴手?”
“哼!若你再在這裏私自逗留、指手畫腳、嘰嘰歪歪、廢話連篇,那可就什麼都保不準了!”
土地爺兩眼滴溜溜轉動一番,瞬間將眸子定住,趕緊飛到滾滾雲霧中,找到一個單向溝通人間的墮凡井,一猛子紮下凡間去,就像是撅着屁股鑽到水下的野鴨子。
千里眼與順風耳自以為功德圓滿,三步並作兩步地由南天門趕至通明殿,一方面雄赳赳氣昂昂,一方面又有些惴惴不安:耽擱了半天,仙家們怕是要着急了。
好在仙樂與仙餚的氣息充斥着整座通明殿,殿內的眾仙家已經回歸了觥籌交錯、把酒言歡的盛宴常態。太白金星見他們溜進來,先行打探一番,而後就又脅肩諂笑地附耳到玉帝跟前。
“下界有靈石炸裂,炸出石猴?噝……什麼兆頭?”
玉帝眉頭微皺,仙樂之聲灰溜溜啞然湮滅,殿內眾神也開始交頭接耳,就連糾察靈官的那副鷹鉤鼻都變得聳來聳去,好像嗅出了什麼異樣的味道。
太白金星避開糾察靈官,將暗含深意的眼神直衝千里眼,飛快地捅過去。千里眼有些不懂,但是不敢怠慢,立時將那眼神轉達給了順風耳。
順風耳當下瞭然,趕忙挺了挺胸,字正腔圓地稟報玉帝:“石猴化生之後,小神經過多方查探,聽到下界感應歡呼之聲,當地土地與下方各族亦有稱頌上天賢德之意!”暗中又將榆木疙瘩似的千里眼偷偷捏上一把,千里眼恍然大悟,趕緊錦上添花:“小神也看到下界東勝神洲各地百姓,供奉祭祀絡繹不絕,載歌載舞奔走相告,共襄盛舉彈冠相慶,稱頌盛世晝夜不歇!——實乃千載難逢的盛會啊!”
“哦?”玉帝捋着仙髯,喜上眉梢。“這麼說來可是普天同慶?”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太白金星趕緊蓋棺定論:“靈猴化生,此乃上天好生之德,亦是感應陛下聖明賢德,三界得安之兆!陛下能在垂拱之時感天應地,催生下界石猴,這不就是陛下的仙階與神德更加亘古而雋永,與天地同在的明證么?”
玉帝眉開眼笑,眾神齊聲高呼:“恭喜天尊仙階永存,神德與天地同在!”
玉帝神清氣爽,心裏美滋滋,臉上樂淘淘:“看來今日真是良辰吉日!天地交泰,四時為寧,三界得安。眾卿家且應舉杯同慶,與我共享這盛世諸天!”
眾神歡喜,都歡快地舉起杯子,與玉帝共飲。
整個天庭從此就被一團喜氣洋洋、其樂融融的祥雲所包圍。
然而與這喜慶氛圍大相逕庭的,卻是人間五老那嚴肅冷峻的臉色。
周圍那些仙卿神將們莫名其妙的興奮與熱情,在他們眼裏等同於夢魘,讓他們寒意陡生,頭皮一陣陣地發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