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執意離去

梁太后眯着眼睛看着寶座下面近在咫尺的這個神秘的年輕人，昨晚與他在那奇妙的幻境中共渡一晚之後，她便發現自己從內到外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不知道沈方在幻境中施展了什麼手腳，原來火熱急躁的脾性，現在變得沉靜、淡然，連帶着對罔萌訛產生了抵觸之情，所以才有拒之不見的舉動。

沈方一腳踢死罔萌訛，雖然傷了大夏朝廷的臉面，但卻幫她解決了這名掌握着侍衛軍和一品堂的心腹大患，梁太后雖然表現上看上去有些冷淡氣憤，但心底里卻象是放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

“沈公子，既然你們兩位已經改變了計劃，老身有一個想法，兩位不防思量一二。”梁太后展顏一笑，整個武功殿都彷彿發出柔和的光亮。說到底，梁太后也是一個絕色的美人，不然不可能先是嫁入豪門，接着被當時的皇帝看上。

沈方、章惇二人都為梁太后的風采所吸引，兩人情不自禁地相視一眼，眼光中卻有不同的味道。

沈方咳嗽一聲，掩飾着自己的失態，“太後娘娘請講。”

“你們二人在大周也是身為臣子，不如留在大夏，老身便將侍衛軍、一品堂託付給沈公子，而章學士可以擔任我大夏的同平章事，輔佐國相主持朝政。”

梁太后此言一出，梁乙埋便站了起來，“萬萬不可！”

而都羅馬尾、嵬名賞熱二人則為之心動，如今沈方武藝驚人，而且乃是火槍等大周新奇物件的始作俑者，若是能因為與梁太后的情人關係留在大夏，將會極大地增進大夏的實力，而沈括也會受此事牽連而被罷官引罪，此乃一箭雙鵰的妙計。

沈方連連搖頭，“太後娘娘的美意，沈某心領了，只是家嚴尚在兩軍陣前，身為兒子豈能投靠敵國，為天下人恥笑。”

沈方的拒絕早在梁太后的預料之中，“沈公子，此事不必擔憂，大周皇帝能給你父親的，我大夏能給，大周皇帝給不了的，我大夏也能給。若是宋國公能助大夏掃平大周，老身便將長江以南的廣闊區域划給你們父子，並封宋國公為宋王，如何？！”

梁乙埋聽到這樣的條件，頓時明白了梁太后的心意，梁太后所謀甚大，但也並非一點可能性也沒有，只要沈氏父子有一些貪念，也有可能按梁太后的主意行事，如果是那樣，大夏不僅能一統中原，甚至還能藉機統一大遼、吐蕃、大理等國，建立前所未有的龐大帝國，而自己也將成為這個帝國的實際主宰。想到這裏，梁乙埋的呼吸急促起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方，希望聽到稱心的言語，同時又擔心沈方將他的美夢打碎。

梁太后等人的美夢註定會破滅，沈方失聲笑道，“象這種後晉皇帝石敬瑭賣身投敵，甘為兒皇帝的作法，沈某自幼便深恨之，恨不能生在同一時期，可以手刃此漢奸，如今太後娘娘卻讓沈某仿效石敬瑭，莫非是小瞧在下！”

梁太后不滿道，“漢奸？難道漢人就比其它人高貴多少？難道這中原大地只能由漢人作主，党項人、吐蕃人，契丹人合該在邊遠苦寒之地謀生？”

“太後娘娘此言謬矣，只要認同相同的文化、擁有共同的信仰，穿着一樣的服裝，說一樣的語言，便可以稱為同一個民族。現在所謂的漢人在若干年前也是由不同種族構成，象沈某出生的錢塘在千年前一樣是蠻夷之地，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漢地不同的種族已經逐漸融合，成為華夏民族的一部分。同樣，西夏人、遼人、朝鮮人、大理人都使用漢字，說漢話，穿漢族的服飾，他們也是華夏民族的一部分，他們遲早會成為一個民族，成為一個國家。至於是叫漢人，還是党項人，只不過是一個稱謂，沈某倒是有一個稱呼，可以統一叫做中國人。”

“中國？”梁太后不屑道，“沈公子還是妄自尊大，以大周為天下的中心，以漢家為文明的正宗，你可知党項人、吐蕃人也有悠久的文明傳承？！。”

“太後娘娘，凡是漢唐疆域內的國土都屬於中國，中國之外，還有廣闊的土地，象經過絲綢之路的大食客商、泰西客商他們便來自遙遠的西方，而中國的北方還有廣闊的凍土平原，東邊還有比整個中國大數倍的大陸，南邊亦有孤懸大洋之上，與中國面積相仿的大陸。這世界上有足夠的土地和資源，根本不需為兩國邊境的幾道山樑而大動干戈。”

“沈公子莫非虛言誆我？大周之東乃是高麗、日本，大周之南乃是南洋島國，哪裏有什麼數倍大小的大陸。”

“沈某所言之事，用不了幾年，便會成為大周百姓耳熟能詳之事，甚至連世界地圖也可以輕易地在坊市之上購買到。”

梁乙埋大聲呵斥道，“既然如此，你們大周為何擅興刀兵，列軍陣於邊境？！東邊、南邊數倍的領土還滿足不了你們大周的胃口？”

“大周朝廷之事，非沈某所能置喙，但依沈某看來，西夏乃大周西進大食、直至泰西的必經之路，所以必須拿下；另外西夏的百姓也應當過上如大周般富足的生活。”

沈方之言讓在座的西夏朝臣面色驟變，都用惡狠狠的眼光盯向沈方，若非有梁太后在場，即使他們明知沈方武藝高強，也會衝上來與他拚命，以免經續忍受他的狂言和侮辱。

梁乙埋怒極反笑，“聞名天下的沈公子，原來只是一個瘋子而已！如今，我大夏已與大遼聯手，並且掌握了製造火槍的技術。本相倒要看看，是大夏成為你們大周西進道路上的棋子，還是讓你們大周成為我們党項人、契丹人牧馬之所。”

梁太后也無奈地笑道，“沈公子，老身承認你武藝驚人，能言善變，但是戰場之上，數以十萬人之間的廝殺，你武功再強也無濟於事。若是大夏還沒有火槍，或許能暫時處於劣勢，但現在大夏官兵士氣正旺盛，而大周上上下下還被蒙在鼓裏，老身不知道你的這種自信源自於何處？！”

“聽太後娘娘的意思，不準備將我與章學士放回大周了？”

“待兩軍戰局平穩之後，沈公子便可離去。”

“那若是沈某執意要走呢？！”

梁太后嘆了一口氣，“沈公子，你也知道老身對你下不了狠手，但此事卻關係到整個大夏及党項族的興衰，非老身一人能擅自決定。老身已請來了大寶法王與你參詳佛法，這皇宮之外還有兩千火槍兵守衛。老身已連夜將皇帝移入秘密行宮，就算沈公子將老身劫持，今日也無法離開興慶府。”

“落瑤，你誤會了，我來見你，並非是想經過你的同意，而只是想和你道別。”沈方聲音有些低沉，但卻清晰的落在每個人的耳朵里。

章惇也是第一次聽說梁太后的閨名，他心中終於確認了沈方與梁太后之間的關係，他忍不住看向沈方，心臟陡然跳快。身處絕境，下一個瞬間便是重兵合圍，還有大寶法王在旁掠陣，並沒有實戰經驗的他難免有些怯場。

梁太后猛得站起身來，厲聲道，“你不能走！”

“我若想走，誰敢攔我？！”沈方深深地看了梁太后一眼，然後扭身向武功殿外走去。章惇向梁太后施了一禮，屏着氣息，跟着沈方，神識一直留意在武功殿內眾人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