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他還好嗎?
也許會有人願意這麼做。
也許,會有人認為這樣做才是對的,才是理智的。
但是,誰都沒來問過蕭微瑕的意見,沒有人問她,願不願意這樣做。
“好了,我知道了。”蕭微瑕不想再和蕭母多說。她怕自己和蕭母多待一會,思想也會被同化,被侵蝕。
秦秋瑤看了一眼手機收到的信息,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她沒想到,蕭父和蕭母既然真的會這樣做?
蕭微瑕不是他們的掌上明珠嗎?為什麼他們會簽下那種失去平等的協議?
秦秋瑤憤怒歸憤怒,但是還保存着幾分理智,她將蕭微瑕發過來的信息整理了一下,然後又發給了游律師。
開着車從湘城的繞城公路上下來,秦秋瑤瞄了一眼路牌。
往右走是城南,是她住的地方,往前走是市中心醫院,那是她工作的地方。往左邊走,是湘城的派出所。
秦秋瑤心中一動,她放慢速度準備右拐,在即將拐入右邊的道路時,秦秋瑤心中一動,連轉向燈都來不及打,手中的方向盤就打了個急轉,轉近了左邊的路口。
汽笛聲不斷響起來,還有幾聲高聲怒罵,“你怎麼開車的?”“會不會開車?不會開車就不要開車。”“你是開車還是找死,要找死的回自己家找死去,不要到馬路上來找死。”
秦秋瑤懶得理他們,從後視鏡里瞄了一眼,後面的車輛只是停了一下,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故,秦秋瑤踩了幾下油門,加快速度離開。
秦秋瑤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裏,但是既然已經到了這裏,那就進去看看吧。
郭父現在還被關在這裏,他做的事,其中牽涉的金額,可以定性為詐騙。是可以定罪的,但是法不外乎人情。一來郭父的年紀已經大了,二來郭父這是初犯,在六十幾歲的年齡第一次犯這樣的事,難免會讓人生出幾分猜測。
再加上報案人並沒有對這件事咬着不放,派出所里事情又多,郭父這樣牽涉了幾萬塊小案子,自然的而然的被動推到了後面。案子沒有判,郭父也一直留在派出所。
不過這些天,郭父的樣子就蒼老了許多,灰白的鬍子像雨後的春筍似的冒了出來。渾濁的眼睛好像睜不開似的,眼角眉梢都帶着一種沉積的疲憊,他躬着腰坐在凳子上,整個人蜷的像一隻煮熟的蝦似的,還未靠近,秦秋瑤彷彿就能感覺到從他身上透出來那種沉鬱不能流動的死寂。
秦秋瑤在心裏嘆息一聲,郭父淪落到如今的境地雖是他自作自受,但看着一個老人這樣,秦秋瑤的心裏到底還是有幾分不忍的。
報復,折磨,這從來不是秦秋瑤的本意,更何這個老人和她愛的男人有着親密的血緣關係。
秦秋瑤問離自己最近一個女民警,“他這些天都是這樣嗎?”
女民警有一雙大大的眼睛,剪了個齊劉海,可愛又無辜的樣子,“是啊,他除了吃飯,喝水,睡覺,其餘的時間一動也不動,也沒個人來探望他,也怪可憐的。”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秦秋瑤有時並不贊同這句話,但是有時候又覺得這句話並不是沒有一點道理。
“到這裏來的人,怎麼也不能算是無辜吧?他什麼地方可憐,就因為他年紀大嗎?”
“那倒不是。”女民警嘖了一下,“我在這裏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十惡不赦的人見過,小罪小惡的也見過不少。有些人是死有餘辜,但是再兇惡的人吧,在這裏住幾天,總會有人來看他,安慰也好,指責也好,怒罵也罷,但總算是是有人來看他,有人的心裏記掛着他。”
女民警說到這裏,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掂着指間的筆遙遙指着如一截枯木似僵坐在那裏的的郭父,“但是你看他,沒有人來看他,沒有人管他,好像所有人都和他沒有了關係,他人還在這裏,卻好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你,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懂。”秦秋瑤點頭,女民警的眼中露出一絲振奮,“你的意思是,這樣的活着其實比死更艱難是吧?”
“對,對。”女民警不住點頭,為自己找到了知音而激動。
“對了,你是來做什麼的?”
秦秋瑤也學着女民警的樣子一指,“我是來看他的。”
女民警的嘴巴張的能塞得下一個雞蛋。
秦秋瑤在郭父的對面坐下,安靜的坐着彷彿一截枯木一泓湖水的郭父中終於有了一點生機,一絲波瀾。
他的聲音傳過來的時候,乾枯生澀的就像是一把I破舊的口琴發出聲的聲音,“你怎麼過來了?”
“我來看看你。”秦秋瑤平靜的說道,就像此刻她和熟悉的朋友坐在環境幽雅的咖啡廳里喝着下午茶一樣。
郭父低下頭,手裏的話筒都差點掉在了地上。他低下頭,蒼老粗糙的手指搓着自己的衣角,像一個做錯事情等待懲罰卻又害怕懲罰的學生一樣。他絞着手指,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將聽筒舉到耳邊,聲音是卑微的,似乎是低到了塵埃里。
“嘉亮,他,他還好嗎?”
秦秋瑤心中一動,她看着怯怯的抬頭頭又快速的低下去郭父,忍不住在心裏嘆息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既然是愛郭嘉亮的,為什麼又要傷害他呢?
“他不好,他不很不好。”秦秋瑤說道,郭父快速的抬起頭來,眼中滿是擔憂,但是很快又低了下去,他似乎是準備要把自己的頭埋進胸膛里似的。“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是的,這都是你的錯。”秦秋瑤並沒有要幫郭父開脫的意思。這確實是他的錯。郭嘉亮的痛苦和他的傷害也都是他造成的。
“秋瑤,我拜託你,我請你,幫我,不,我求你,你好好照顧嘉亮,讓他不要有心理負擔,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這是我該受的懲罰。”
郭父舉着話筒的手和通過話筒傳過來的聲音都是顫抖的。唯獨他認錯的話,又是堅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