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里庄,萬人墓
張家是縣中平里庄之人,在張老爺子的父親那代舉家搬出了村莊,時隔今日,在村裡原先的房屋只剩下一座破爛小院,雜草叢生。
人老了就想落葉歸根,在外面飛得再遠,可根子永遠都是平里庄的人,所以張家老爺子這才出資重建祠堂,且要修得格外隆重。
不過值得令人深思的是,平里庄似乎有着一套陳舊族規,車不能開進庄內,人人都要徒步而行,且在外回去的人要在門口兩尊大石獅子面前上一柱香,用艾葉沾水灑在身邊幾下,凈身除晦。
入鄉要隨俗,陳短覺得奇怪,但也還是照做了。
老夫人領着路,緩步往裏面走,並簡單解釋,“聽說這套規矩已經流傳了快上百年,我們也不懂為什麼要這樣做,知道原因的老一輩都已經去世。但族規就是族規,身為族人,我們也不會違背。”
“只要是延續久的宗族,都會有特定的規矩以此規戒子孫後代,這是常理之事。”陳短也沒有感到意外,只不過這個村子裏的秘密太真不少。
“陳先生果然高見。”老夫人淺笑。
會叫陳先生,而不是道長,那是因為陳短和阿保在進來之前,脫下了道袍,穿着普通人的衣服,因為平里庄是不允許這類人出沒,否則會被趕走。
而陳短讓帶的那些東西都是普通祭品,不會引起注意。
他們往裏面走,陳短髮現村莊很古樸,沒有現代建築,都是木屋,似乎還保留着幾十年前那般的生活習俗。
這時,有個男人挑着擔子迎面走來,看見老夫人,他笑呵呵道,“張嬸,您今天怎麼回來了。”
“帶這孩子回來看看,免得以後不認識回村子裏的路。”老夫人低頭看了眼張楠,卻沒有發現張楠是害怕得躲在了她身後,她以為是在害羞而已,“小楠,快點叫叔叔。”
不過張楠依舊沒有回話,只是低着腦袋,整個人散發著陰鬱氣息,老夫人只好抱歉一笑。
“這就是您的小孫子張楠吧,長得很精神,以後肯定是個挑擔子的料,我們也就輕鬆了。”男子看着張楠一會兒,笑容有些詭異,連話中意思也讓人不舒服。
看見落在老夫人身後的陳短和阿保兩人,他頓時收起了笑容,語氣有些質問,“張嬸,這兩人是誰?”
“這是我遠房侄子,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所以讓他們回來幫幫我。”老夫人早就想好了措辭,否則道出了陳短的真實身份,定會被趕走,村民最忌諱道士。
男子那探究視線在陳短和阿保間來回打量,沒看出什麼不同,也就信了老夫人的解釋,“原來是這樣,張嬸,要節哀順變。不過宗祠,還是不要繼續修建的好,否則再發生什麼事,這就很麻煩了,你說是吧。”
明明就是單純的勸說,可聽起來的意思更像是在暗含警告。
“唉,不建了不建了。”老夫人沉重嘆息,白髮蒼蒼,滿面心酸。
“行,那你們先去忙,我還要上山一趟。”男子也不欲多說,與他們錯身而過。
詭異的是,擔子裏明明什麼都沒有,可看着男子似乎挑擔很費力,喘息厚重,就好像在挑着十分重的東西,要壓垮了肩膀。
而在男子經過旁邊時,陳短眉眼一沉,垂落在褲側的手指動了動,繪出的形狀正是八卦圖。
餘光看見阿保想要掏黃符的舉動,他伸手壓住,很隱晦搖頭,示意不要輕舉妄動,阿保心急也無法,只好收回了手,他們進的到底是什麼村,他就知道這件事情沒那麼簡單!
安安靜靜跟着老夫人繼續往裏面走,路上也遇到其他村民,不管男男女女都在挑擔子,且都說要去山上一趟,晚了會不好。
而老夫人和身後幾名保鏢習以為常,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異象,唯一不同的就是一直垂頭,越發沉默獃滯的張楠。
見此,陳短也沒有出聲問清楚緣由。
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裏,查一查就會知道原因。
走了大概十分鐘左右的路程,他們去到了重建新祠堂的位置,是選在平里庄後山,處在兩座山峰中間,看起來就像是被眾星拱月,獨領群雄,確實是個風水寶地。
老夫人放眼望去,滿眼悲涼,“就是這塊地方,一個月前開始動工之後,張家人就陸陸續續死了。”
她想不通為什麼會死,其中也找了不少能人來看,可是還沒有過來呢,就給嚇跑了,一個個的高喊饒命。
後來沒有辦法,她只好腆着老臉求到了凈空大師哪裏,輾轉之下才請來了陳道長。
“做事的工人,都是你們張家子嗣吧。”陳短蹲下來,撿起泥塊。
按理說現在是六七月的天,陽光正是最為灼熱,這些被翻出來的泥土應該會快被烘乾了水分變枯,但現在依舊和挖出來一樣濕潤,而且入手還能感覺到冰涼。
“是啊,都是張家旁系子弟,陳先生又怎麼會得知的。”老夫人疑惑道。
她起初說的只是也有工人死亡和失蹤,可並未提及說是張家人。
陳短拍了拍手上的塵土,站起來,“平里庄想必不能有大量外人進去,就算是動土建房,也只能你們自己來。所以除了張家人外,也想不出還有誰了。”
“陳先生高明。”老夫人感嘆,眼眶含淚,“我現在也很後悔,如果老爺子他沒有想要建祠堂,我張家人也不會枉死了二十幾個。”
平里庄很大,裏面有不少大姓族人。聽說當年公公離開時還很年輕,帶走了全部張姓族人,並定下不能回來的規矩,沒人知道原因。
但一個月前,老爺子莫名其妙的說要回來建祠堂,大家也勸說過,可他一意孤行,根本就不聽。
“不,你說錯了。”陳短回頭,看向她。
老夫人疑惑不解,“陳先生的意思,我沒有聽明白。”
“你們張家人註定是要死絕的。”陳短抬眸,望着面前兩座山,就好像兩把鋒利戰刀在守着什麼。
“什麼!”老夫人驚呼一聲,激動得往前走了幾步,“陳先生,您何出此言?我張家為什麼要註定滅絕?”
陳短看向了張楠,這個還什麼都不懂卻被迫安排命運的小孩子,“因為張家逃離平里庄,被下了咒,不過有人幫忙護着才沒有事,這個人應該就是凈空大了,但只要再次踏入這裏,那麼就會開始滅絕。”
“而張楠則是被看上的背棺人,所以只有絕了族,成為僅剩獨苗繼承着張家所有人的怨氣,他背上的棺才會是最好最完美的棺材,適合陰靈居住長眠。”
他說的語速不快,甚至能讓他們聽懂是什麼意思,可也正因為如此,就更加懵了,就連幾名高大保鏢,瞬間覺得遍體通寒,手腳發涼。
如果不是忠誠於張家,他們現在都想拔腿就跑,這一切都太詭異了。
老夫人扶着拐杖的手已經冒汗,身軀搖搖欲墜,“道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人老了,腦袋轉不過來。我們張家不是因為動土建祠堂,而是因為被下咒?”
陳短說道,“兩者都有。我們腳下這塊地方,原本是萬人墓,下面匯聚的煞氣和陰靈多不勝數,目測已有幾百年時間了。你們在這裏動土,就等於崛了他們的家,在別人老祖宗頭上撒尿,能不要命嗎。”
“怎麼會這樣!我們根本就不知道這裏是萬人墓,要是知道的話,絕對不會在這裏叨擾了先輩。”老夫人瞪大了眼睛,這一切對她的衝擊力太了,要不是一生經歷坎坷,年輕時也是個鐵腕女強人,還真扛不住現在的狀況。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有人想讓你們回來,一樣會落入圈套。”陳短已經猜想到,這裏面絕對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萬人墓雖然是個陰煞之地,可後面有兩座山峰震懾,根本就不會傷害到普通人,可一旦有人來破壞這裏的風水,那麼就另外說了。
所以張家被人當了槍使,但時也命也,註定要有這一劫難的。
“那道長,我們現在要怎麼辦才好。”老夫人已經慌亂了,沒有任何頭緒,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眼前的陳短。
“阿保,你去附近轉一圈,如果看到有村民出沒,就撒下隱息粉,不要讓他們察覺到這裏。”陳短回頭看着阿保吩咐,現在還不能引起平里庄的注意,否則會壞了事。
而隱息粉,就是隱去他們身上修道之人的氣息,以及香火味。
很難調製,如果不是必須用到,他還真捨不得拿出來,更鬱悶的是,還不能提出加價錢!
阿保點頭離開后,陳短又看向老夫人,“我讓你們帶來的東西呢,現在全部都擺上來。”
“好好好。”老夫人連忙讓保鏢們,按照陳短的吩咐,將所有酒肉都給擺上。
是的,陳短並沒有讓他們帶公雞,糯米之類的東西,只是帶上足夠份量的美食美酒罷了。
一排過去,都是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
陳短拿出三根香,明明沒有點火,他只是吹了吹,就自己燃燒起來。
他雙手拿着豎起香,立於胸前,畢恭畢敬的三鞠躬,並且說道。
“晚輩陳短,三清觀觀主,冒昧前來拜訪各位先輩,還望勿怪罪。”
話音剛落,颳起陣陣陰風,本是陽光明媚的天空,此時烏雲密佈,更詭異的只是他們頭頂這一塊,而其他地方並未有異常。
而陳短手上的三根香,化為三道煙霧糾纏環繞,被吸進了山峰裏邊,然後香快速減少,最後只剩下了光禿禿的香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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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重卡劇情,距離頭禿又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