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改天換命

一、改天換命

曉白山的清晨,一如既往在天剛剛微亮中蘇醒了。

丹閣前,年輕人手中拿着一張藥材採購清單表囑咐:

“這幾味藥材余量尚多,近十五日裏就不必再往山上添了。你告知元總管那邊一聲,往後年末採購的藥材總單,給我那兒也上送一份。”

看去不過十二三歲的小仙侍怯怯懦懦答道:

“好,好的,仙君大人。”

聞言,身材俊郎的年輕人衝著眼前這新來的小仙侍一笑,他說:

“師娘總說,這些年來山上的藥材採購從無紕漏,多虧了有趙老伯一直把關。我聽說……你是趙老伯的義子?”

“回……回稟仙君。”

那孩子結結巴巴說著:

“指派入仙門的仙侍們是不能成家的,但……我……我是被義父救下,這,這才……”

身着綾羅綢緞的年輕人聞言微微一笑,伸出手去拍了拍這小仙侍的肩膀說:

“你莫要害怕,我不是在怪罪什麼人。山上從來人丁單薄,我剛上山那會兒,比你如今還要小上幾歲,那時候我也怕的要緊。但等你習慣就知道了,其實大家……都是平凡人。”

“不不不……”

那小仙侍幾乎要被他說的語無倫次,此刻連連擺手說:

“那那那怎麼能呢,您是仙君,是我等需盡一生服侍之人。這話要讓元總管聽見,鐵定是要罰我的,您可萬萬不能再講這種話了!”

年輕人顯然還要說句什麼,但當他一抬頭間看到日頭的時候,忍不住低呼了一聲“遭了”,繼而他也沒心思再去安慰那小仙侍,頭也不回地衝下了丹閣樓梯說:

“莫要忘了拜託元總管給我一份清單!”

他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霧中了。

習武場中,金色軟沙倒映出的光亮似乎驅散了幾分清晨的寒意,年輕人大喘着粗氣站定在習武場口,四下觀望了一圈,見場內沒什麼人後才長長出了口氣。

他搖搖頭,一邊解開了雍容華貴的外衣一邊向場中走去,走到武器架前,他便脫下外衣隨手搭在架子上,繼而拿起最近的一柄劍“唰”的一聲拔出鞘來!

寒光四射,劍氣凌然!

這身着一身白色勁裝的年輕人也不說話,幾乎在劍出鞘的同時,他身影一拉,手中劍芒已在軟沙間留下三道痕迹——實在是雷厲颯爽的很!

然而這手出劍尚未收回,遠遠處人影未現,但寒芒已到,年輕人眸色一凌,一劍劃出向那寒芒拼去,便聽“嗡”的一聲響。

那道寒芒磕在他的劍鋒之上,竟生生將他逼退了三步,掉到地上時,卻僅僅只是一小截,顯然剛從地上撿起的枯枝。

奕天一時愕然,繼而,他收劍向寒芒后的人影處恭立行禮道:

“師父。”

男人從習武場門口處走過來時還在和天官乾天說話:

“靈兒昨日以本君名義送往靈庵宮的信,去給本君壓了。還有她依次送往六大仙門,提出的那份什麼‘論仙道仙侍之必改之法’,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天官乾天並非人族,他像是一抹殘影不見真容,只硬生生回答:

“是。”

蘇蕭煥沒再說什麼,只是沒好氣的長出了口氣,繼而揮了揮手命乾天退下吧,乾天便消失在一片白茫之中了。

他走進習武場中時,小徒弟奕天還依然持劍恭身而立,他的餘光掃了一眼掉在小徒弟身前的那截枯枝,沒什麼情緒的說:

“挺厲害啊,封了一身功法,也能接住為師這含着魄力的一擊了。”

這句話中聽不大出情緒,奕天苦笑着向自己此刻依然在顫抖中的雙手看了一眼,持劍恭身而答:

“不……不敢的,師父。”

“你奕仙君還有什麼不敢的?!”

突地一聲冷喝,蘇蕭煥雙手負在身後,怒目向他看來:

“你說,你大師兄發往六大仙門那份‘論仙道仙侍之必改之法’,是不是你幫着寫的?!”

奕天叫男人喝的一顫,這回慌忙恭身屈膝跪了下來,他將手中劍放在自己的身前,衝著面前男人叩了一首才輕聲說:

“師,師父。那,那個東西弟子……”

他說到這裏面色尷尬,顯然不知該怎麼繼續說下去才是。

就聽男人冷哼了一聲,蘇蕭煥狠瞪了跪在身前的小徒弟一眼說:

“你大師兄從小肚子裏讀了多少書為師能不清楚?她要是能寫出那樣的文章來,為師也用不着這些年逼着她日日批閱文書,你啊!”

蘇蕭煥說到這兒,大概也是不知道該說這小徒弟什麼為好了。

奕天就這樣靜靜跪在習武場中的金色軟沙上,突然:

“師父,弟子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蘇蕭煥斜了他一眼,說:

“叫你不講容易,但你能不想嗎?”

聞言,奕天沒說話,許久才沉沉又叩了一首說:

“師父,都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可天地實則也極為不公。”

話音一頓:

“諸如弟子幾多年前在那靈庵宮上一般,這天底下多的是無根糟魄之人。弟子這些年常想,若無後來在萬抵樓的機緣,弟子是否此生都將錯失仙緣。但有時弟子也會想,即便那時會錯失仙緣,弟子依然也能入您座下與師娘修仙道醫法。所以……的確天命難違,弟子興許改不了這天命,可弟子卻能盡人義,所以大師兄那份手稿,的確是弟子代寫的。”

奕天說到這兒,跪直了身子向蘇蕭煥看去。

蘇蕭煥負手在身後,此刻沒什麼表情的向他看來。

師徒二人就這樣一跪一立,終於——

輕輕的一聲嘆息,最終竟是男人當先移開了目光,他沉沉說道:

“老五,你們這是要動搖整個仙界的根基啊……此事沒你想的那麼簡單,起來罷。”

在奕天還想要說句什麼的時候:

“好了,此事休要再提!為師還有事,今日修鍊你便自己安排吧。”

蘇蕭煥說到這兒,竟當真留下奕天一人,一轉身往習武場外去了。

……

這天晚上曉白山的書閣中。

有一個年輕的身影,正就着殘燈緩緩而書——

“四師哥,不知你那邊一切都好嗎?山上的天氣一天比一天涼了。靈庵宮前些日子遣了一名長老來,說是試會大賽將近,要咱們拿出參賽弟子的名單來。我瞧着,大師兄的模樣是想去參加長老賽的,但看師父的樣子,心底是極為不喜的。昨日,大師兄擬了師父的筆跡,又以曉白山之主的身份給靈庵宮遞去了名單,今早我在習武場裏聽師父同乾天天官說話的語氣,此事應是被發覺了,也不知道師父最後會怎麼處理這事……”

年輕人寫到這兒停了筆,嘆了口氣后才提筆又寫:

“不知你那邊一切何如,對了,前些時日我修鍊有了精進,如今已衝破六門之境。曉白山功法玄妙,六門之後再也‘無跡可尋’。沒有口訣,沒有法門,甚至連魄力修行方式也無,師父便於衝破當日封了我周身魄力,他同我說,待我何時能尋到自己的‘道’時,再替我解開這重禁封。”

寫到這兒,年輕人苦惱的撓了撓頭,繼而又提筆:

“對了對了,還有啊,我同師娘最近在研究一隻方子,沒準會對師父的舊疾有所助益,但這方子裏有味藥材不屬人間道,極為難得,不知師哥你那邊能否找到?我會將藥材的模樣附於信后,煩勞師哥費心。師哥,師父師娘還有我們都想你的緊。前些時候我聽元總管說,師哥在人間道的生意越做越大了,不知等我這次試會大賽回來,能不能在山上和師哥一聚?”

奕天寫完這封不算長,也不算短的信,他長長的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正要去送信的時候,書閣外,卻出現了一抹往日不太常見的身影。

“天兒!”

那人微笑喚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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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歲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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