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104章

許軒哲不由臉色一變。如果他沒認錯,那是母親曾經的收藏品吧!

這女人,怎麼有臉碰母親的東西!

他火冒三丈,從穹隆後走出去,還沒來到桌前……

“爸,我泡的可是你最喜歡的祁門香。”繼母諂媚的看着老爺子,旋即又沖身後的小煒使了個眼色,“小煒,還獃著幹什麼呢?還不把茶端給你爺爺。”

“哦。”今天的小煒,打扮的倒乾乾淨淨,像個十四歲的單純少年,連殺馬特似的黃頭髮也染回成黑色。

這繼母,顯然是特意帶他上來討好老爺子的。

看到他的手剛要抬起蓋碗,許軒哲一聲厲喝,“別碰!”

嚇得他渾身一抖,頓時丟下蓋碗,滾熱的茶水濺在他手上,燙得他像鴨子似的叫了一聲。

這時,所有人才注意到許軒哲。

“哎喲,你這麼大喊大叫的幹什麼呢?看把小煒給燙的。”繼母把托盤擱在桌子上,心疼的拉起兒子的手。

許軒哲不屑於理會他,走到桌前,目光錯綜複雜的看了老爺子一眼。

爾後,居高臨下的對父親說,“我今天來找你,只為一件事。馬上停止在媒體上擴散我和淑媛的消息,而且,我要在明天早上的媒體頭條上,看到你對我的道歉聲明,否則……”

許軒哲說著,似笑非笑的看向小煒。

但他深不可測的目光里,卻充滿了一隻野獸在捕食前的陰戾和凶頑。

“你……你要幹什麼?”繼母最怕他這種目光,把小煒拉到身後,畏首畏尾的問道。

“軒哲,你這是什麼語氣,什麼態度!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呢!”許父也一躍而起,怒目相視道:“你要搞清楚,在這個家裏,我才是你父親。”

許軒哲冷覷他一眼,用指節輕輕叩了叩桌面說,“從你把這個女人帶進家門,從你把母親當瘋子關進精神病院時,就不再是了。”

“怎麼?你母親那個時候,本來就喜歡成天把自己關在屋內自言自語。難道,我們送她去醫院治病也有錯嗎?”許父拔高音量,理直氣壯的替自己辯解道。

許軒哲邁前一步,火藥味兒十足的注視着父親。

他早已不是那個需要仰視長輩的孩子,如今肩寬背厚的他,比頭髮半白的父親還高出半個頭。

所以,在這樣一場目光和氣勢的較量中,許軒哲以完勝告終。

他在父親避開自己的目光前,用力的戳了戳父親的胸口,“你敢摸着良心說,你送她去醫院是治病,不是想把她關起來的嗎?”

“你幹什麼?”許父怒不可遏的拍開他的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和你父親就是這樣說話的嗎?”

許軒哲也不甘示弱,他扣住父親的手腕,膩煩的一推,“我剛才就說過了,你不是我父親!”

許父跌回到藤椅上,但馬上又一蹦三丈高,“臭小子……”

眼見他們父子倆的火勢越燒越旺,繼母又氣又急,扯着老爺子叫道:“爸,你得站出來主持一下公道了。你看看軒哲,這都敢對他父親動手了。”

“軒哲!”老爺子一聲斷喝,看着臉色陰鬱的孫子,知道他這是聽到剛才他們之間的對話了。

否則,他們父子之間,以前鬧得再惡劣,許軒哲也從未這麼大逆不道,目無尊長過。

許軒哲暫且放開父親,把視線從父親臉上挪開,爾後,定定地看着爺爺,“我想知道,當年他們把母親從這個家裏趕出去,又偷偷把她關進精神病院的時候,你和奶奶到底知不知道。”

“這……這件事,你以前不是就問過我了嗎?我們……當然不知道。”老爺子的表情略顯尷尬,說著,又咬牙切齒的瞪了兒子一眼,彷彿是在責怪兒子當年不該找借口騙他。

許軒哲沒再向他發難,瞟了眼桌上的茶碗,扭頭再度看着父親,“如果我沒記錯,這兩套是母親當年最愛的青花蓋碗。別再讓我看到有人碰她的東西,改天我會派人來拿她還留在這裏的所有東西,無論是價值連城,還是一文不值的。”

說罷,他轉身,就要揚長而去。

“軒哲,你母親已經去世那麼多年,不要再糾結過去,活在過去了。”老爺子在他背後,語重心長的勸慰道。

對於這個自幼在身邊長大的孫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逝去的母親是許軒哲心頭一道永遠也抹不平的傷。

許軒哲站下來,頭也不回的說,“明天的董事會議上,我會重啟那個主題公園的項目……”

對於他突然轉變的話題,老爺子稍加一愣,但馬上一口打斷道:“軒哲,這個項目我不是和你討論過風險評估……”

但許軒哲再度搶白道:“我不管它的風險有多大,總之,明天我一定要讓它通過。”

他這幾句話,看似不徐不疾,但卻帶着不容辯駁的力道。

“爸,他這是什麼意思。”許父看着他揚長而去的背影,義憤填膺的叫起來,“難道,他這是在命令你嗎?”

老爺子二話不說,捏着拐杖給了他一下,“先把你自己在媒體上捅得簍子,給我弄乾凈吧!”

黃昏。

落霞的餘輝,猶如凋落的薔薇瓣,灑落了一室。

蘇琅盤腿坐在卧室的床尾,猶如一個參禪打坐的到冥想者,等着早上那個像賊一樣,躲着自己倉皇逃走的男人,滾回來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7,28,16,19,這些是她樓上樓下,在幾個房間之間丈量的步子。

最後一個是床頭的床柱數,是當年那個老混蛋在床上蹂躪她時,她為了排解身體和心靈上遭受的雙重羞辱,掩耳盜鈴似的反覆摸索記下的。

半圓形的整體浴室,枱燈下的流蘇,羽翅般的門把,還有波浪形的木梯扶手……除了院子的面積和朝向,這別墅里的一切,好像都沒有變動過。

臭男人是有多喜歡這幢房子啊!

把它從鴻城路整體搬遷過來,連一磚一瓦都沒落下吧!而且,這麼多年過去,連室內的傢俱都一模一樣的,捨不得換上一件。

臭男人是有多自信呀!

絞盡腦汁的一人分飾幾人,把她騙得團團轉,就篤定她智商不夠,認不出他來嗎?

臭男人又是有多無聊啊!

以前假裝老頭,是怕自己揭穿他的身份,那麼現在呢?

坑蒙拐騙,打擊報復,還是單純的為了調戲她,只圖一樂?

以為她還是以前那個膽小怯懦,連自理都很困難的瞎子嗎?

當然,還有二十五。

蘇琅前一刻,在樓下的客廳里,給初一的父親,打了二十五個電話。

當胖女傭把這個看似陌生的手機號碼交給她時,胖女傭猶豫了片刻,顯然是想和她說點什麼,但被蘇琅火藥味十足的一句話,戧了回去,“憋着,別說話!”

她要聽那個縮頭烏龜,王八蛋在電話里,親口向自己說明這是怎麼一回事。

然……

縮頭烏龜就是縮頭烏龜,丫的根本不敢接她的電話。

這個時候,眼見着太陽已經落山,暮色說沉就沉。

難道,那男人今天晚上不打算回到這兒來了。

蘇琅不由想起,那次在許軒哲的車內換姨媽巾時,曾對自己說過,除了傭人園丁,他一個人住。也不知道,是他在撒謊,還是他狡兔三窟,真有別的豪宅處所。

除非你真姓荀,除非你真他媽的不是許軒哲。

躲,你就躲吧!有種你永遠都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蘇琅自言自語的大叫一聲,徑直從床上跳下來,沒有穿鞋,便踏着柔軟的地毯,拉開門,走了出去。

胖女傭正好帶着個同伴,抬着托盤,上樓來。

看到托盤裏擺着用蓋子精心扣好的飯菜,蘇琅感激的一笑,“謝謝你,不用了,我還是下去吃吧!”

此時,她早已把前一刻留在臉上的淚痕,清洗乾淨,所以,笑起來的樣子,又恢復了往常的恬淡和清婉。

胖女傭頓時鬆了口氣,剛想向她解釋,“沒有,我這飯是抬給……”

蘇琅又問:“初一呢?”

三分鐘后,蘇琅就閉着眼睛,數着步子,走進了偌大的餐廳。

從門口進來,左數到主位一共有六把椅子,椅子邊上鑲有金屬螺旋狀的飾物。四年前,蘇琅的一日三餐,幾乎天天都是在這裏孤零零的吃完的。

此時,初一就坐在她身邊一張特製的高腳椅上,乖巧的像只小豬。

沒有人知道,就在前一刻,他還踩着高腳椅,把半個身體都趴在桌子上,不知在搗鼓什麼。

聽到有人的腳步聲,他縮回到高腳椅里的動作,簡直比一隻猴子還要靈活,還要快。

所以,當蘇琅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他的兩隻小手裏,各自抓着一隻炸得金燦燦的小雞腿,正啃得津津有味。

但初一一見她,卻如臨大敵,馬上閉緊塞得鼓鼓囊囊的小嘴,活像她是一個從天而降的大怪物。

“怎麼……怎麼就你一個人呀!”蘇琅百感交集,衝著他擠出一個微笑。

她不知道,這個笑容,在初一眼裏,實際上比哭還要難看。

“我來了。”一個年輕的女傭急急忙忙的跑進來,把一小盒東西遞到初一手裏,“少爺,給,這是你剛才要的蕃茄醬。”

初一心滿意足的衝著對方道了聲謝謝。

這樣一個特有禮貌的初一,是很容易迷惑人的。

蘇琅束手束腳的坐下來,頭一次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一個孩子,“對……對不起啊,初一,先前在畫室里,我嚇到你了。”

“那又不是我!”初一似乎也驅散了對她的畏懼,恢復常態,滿不在乎的答道。

“那明明就是你,怎麼可能不是你呢?小孩子不可撒謊的。”蘇琅掩不住內心的激動,拚命想討好他,想拉近他們之間四年的空白記憶。

“笨蛋。”初一沒有解釋,只是癟了癟嘴,斜睨她一眼。

蘇琅不由一愣。

因為她不但從這嫌惡的一眼,這不屑的口吻里,終於找到了初一和許軒哲的神似之處,而且,她不明白,那個前一刻在畫室里,拿自己當成凶神惡煞,膽戰心驚的孩子,和現在這個時而傲慢無禮,時而又討人喜歡的孩子,怎麼完全判若兩人。

蘇琅接過傭人遞來的白米飯,望着一桌子琳琅滿目的菜肴,卻毫無食慾,不想動筷。

“初一呀!你天天都是一個人吃飯嗎?你爸爸也不回來陪你的嗎?”她柔聲細氣的問道,順便殷切的夾了一塊芙蓉藕餅,放到初一面前的空碗裏。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初一丟下手裏抓的雞骨頭,撅着油光水滑的小嘴說。

“你……”想着他先前淚汪汪的大眼睛,蘇琅對於他的無禮,忍了。

她沉默了片刻,忍不住又問,“那初一呀,你……你想你媽媽嗎?”

“不想,我又沒見過她。”初一不以為然的說。

那小臉上呈現的冷漠,不禁讓蘇琅的心裏一酸,“那……你爸爸有和你提過你媽媽的事嗎?”

“你好煩耶,這麼多話。爸爸說過,吃飯不可以講話的,口水都噴在碗裏,好不衛生!”初一裝模作樣的說道,彷彿她是一個提前進更年期,喜歡嘮嘮叨叨的黃臉婆。

而蘇琅,竟無言以對

“還有,我不要吃這個。”初一盯着碗裏乳白色的藕餅,頤指氣使的又說。

“好好好。”他身後的女傭連忙用筷子,幫他夾了出去,順便再沖蘇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但蘇琅,可笑不出來。

她發現,這孩子人不大,脾氣倒挺大。

她不快的一拍桌子,唬着臉說,“初一,你怎麼能只吃小雞腿呢?而且,吃太多的油炸品,對身體也不好!”

“我爸爸只是讓你來教我讀書的。又不是讓你來管我吃什麼的。”初一含着一大口雞肉,理直氣壯的說道。

“我當然要管,因為我是你的……”媽媽兩個字,差一點脫口而出。但蘇琅知道,不是時候,還不是時候。

突如其來的真相,恐怕只會嚇到孩子!

“討厭。”初一朝身邊的傭人抬起兩隻手,示意對方把他抱下高腳椅,“我吃飽了。我想回房間裏去了。”

“小少爺,你還一口飯都沒吃呢!”女傭一邊把他抱下來,一邊苦笑道。

“是啊!”蘇琅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方式來向自己表達抗議。她擺出長輩的架勢,不容置辯的說,“初一,你至少要吃一小碗飯,才可以離開。”

“我不。”初一倔強地瞪了她一眼,“看見你,我吃不下!”

說完,他便掙脫女佣人的胳膊,一溜煙的跑了。

“你……”蘇琅今天第三次被她戧得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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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的億萬新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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