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朱禹想起路友生昨天下的高天原契約，頓時明白了路友生現在的反常。倒也難怪。畢竟那可是毒誓中的毒誓啊。

「那兄弟。我就想問一句，明天那事到底是不是百分之百把握？」路友生接着問道。

「明天你就知道了」

「好吧」

對方總算打退堂鼓。

朱禹點開了其他不認識的好友的基本信息。

ID人間之鑒：

等級：43

榮譽：混沌法師、論壇的熱心群眾等等。

貢獻值：45。

信譽度：百分之六十四。

情報提供：125。

情報需求：14。

綜合世界排名：37001/450010。

這傢伙看上去信譽度堪憂。朱禹此外還大致看了下ID人間之鑒的可視情報提供列表，發現其中大多數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問的人也好答的人也好，雙方在某種程度都很無聊的。不過其中有一個情報提供的性質完全的與眾不同。「池區下任繼承人最有可能是哪位」

這個情報提供的信譽度是其他沒有的百分之百。非常匪夷所思。也像是故意這麼放出來給人看的。

朱禹自知沒時間理會這個人，所以暫時就沒分析更多。轉而拉出了其他ID。

ID狂歡節：

等級：90

榮譽：——

貢獻值：——

信譽度：百分之九十五。

情報提供：——

情報需求：——

綜合世界排名：94/450010。

居然是排名前百的ID。雖然其他的基礎信息應該是用了等級特權隱藏了，但其他顯示出來的數據讓朱禹不得不重視。這樣的人為什麼要加自己？

也好剛好。就在朱禹這麼想的時候。來自狂歡節的信息提示亮了起來。點不點開？他在猶豫的同時就已經點了信息。

「你好。在下狂歡節」

居然句尾加了桃心。朱禹頓時如臨大敵，心中想過了好幾回應方案，到底自己這邊要不要也加個什麼東西，如果不加是不是顯得自己這邊比較冷漠？不冷漠比較好？冷漠更好？可說不定以後有事會拜託這位狂歡節。

天人交戰了幾秒后，朱禹終於下定決心，忍痛沒加上個桃心。

「你好。這裏是預言師」

「知道。閣下最近似乎非常活躍」

「初來乍到，忙着升級」

「不只是升級而已吧」

怎麼接話。朱禹不由皺眉，順手拿了桌上的礦泉水喝了半瓶。他有預感，這個ID狂歡節的人非常不簡單，搞不好已經摸到了自己這邊的底細。

「主要還是為了升級」

「明白。不過。如果可以，在下還是想勸你注意一下周圍。在高天原惹人注目總不是什麼好事」

“……”朱禹面色略沉，手指打了兩三遍字后又重新刪改，最後發送出去的是：「感謝勸告。」

對方沒再回信。朱禹於是喝完了整瓶礦泉水。

良久，他不由感覺水喝多了。

……

公司的另一邊。

“齊老弟，這邊請！”

趙大友抬手給齊正書示意了下走道隔壁的餐飲區。那邊風景獨好，藏玄的張揚大廈直衝雲端，愛思傳媒的華麗大廈之頂即使白天也光芒閃爍，只要一留意他們甚至還能看到AAH究極娛樂的華麗LED屏幕。

齊正書此前完全沒見識過這樣的畫面，整個人都愣了。

趙大友跟齊正書套近乎是有理由的。

齊正書一失神坐下，趙大友就立刻眼觀四方，也跟着迅速坐下道：“老弟。我問你件事。”

“什麼事？”

“你手上有朱禹的把柄嗎。或者不是把柄，他的弱點也行。”

“沒沒沒。”齊正書慌張地雙手否定，被嚇得臉色有點發白。

這反應整得趙大友以為是朱禹手上有他的把柄，不由好奇：“你跟朱禹是怎麼認識的？”

齊正書猶豫了片刻就說了下大概情況。

趙大友聽着眼神變了又變，直到齊正書說完才道：“我是他校友。這家公司目前僅有的三個……

哦不，四個員工中的一個。”他險些忘記陳柳雪。

這妹子太容易被人忘記了！

四個？齊正書還不能怎麼消化這個人數，他對企業這種東西都不是很理解。在他基本的印象中，企業跟工廠差不多不大，就是一條流水線什麼的。

“真的什麼把柄都沒有嗎？”趙大友還沒放棄，甚至退一步問：“你對他什麼不滿都行。”

“沒、沒有。”

齊正書表現得異常實誠。

趙大友也看得出來這傢伙確實沒隱藏什麼，眼神轉過半圈，忽地擺起認真臉，看着齊正書的眼睛問：“你知道為什麼很多大公司都會想在這個地區辦公嗎。”

趙大友這副表情這份說辭，有經驗的人一看就知道這傢伙是在整入職培訓。畫大餅來的！

可齊正書並不知道，他還多少覺得趙大友這樣很有威嚴，就像電視劇上的大老闆一樣，眼神里都是威儀什麼的。

“因為這個地方是市中心？”他胡亂想出一個回答，內心不安的很，那股暈車的噁心勁又捲土重來。早知道就應該整點暈車藥了，他有些懊惱地想。

而趙大友還是繼續畫他的大餅，腦里過了一遍當年那家公司做的入職培訓，復讀一樣地說：“在世界頂級人才的周圍工作，知道世界頂級人才都在做什麼，怎麼做。光是有心體驗個一兩天，隨便一個人的視野都會至少提高一個層次。一份好的工作就是人成長自己的途徑、手段！”

視野！視野很重要！尤其金融證券或廣告傳媒的公司，有點錢的都不會差在位置上。地理位置象徵著一個公司的牌面、B格啊！當然，消費高就是另一個話題了。可惡！

齊正書聽着趙大友的話，心裏多少有些憧憬，但與此同時，“那……為什麼要進步呢，人為什麼要提高自己呢。”

人。難道沒有選擇自我墮落的權利嗎。沒有工作就是錯的嗎。不想工作就是錯的嗎。什麼都不想做就是錯的嗎。

無論如何都不想進入名為人類的集體、成不了人類集體中的一份子。只要一個人就好。因為一旦多了另一個人，自己就像被割裂了什麼相當重要的一部分。

人越多，是不是名為自我的東西就越單薄？當放到“人類”這個最大的集體中時，任何的聲音都會被淹沒，作為個人的他必然消亡，最終會不會什麼都不剩了？

這些想法都是錯的吧。齊正書壓着視線，很後悔剛剛吐露了真心話。這位前輩一定會笑他的吧。就算表面不會，心裏也還是會的吧。像他這種只會逃避，甚至還一度選擇自殺的孬種，是人都不會認同的吧。

齊正書想着想着也在心裏模擬他人的口氣嘲笑自己，從嘲笑中他好像可以獲得生活下去的某種力量。他咬咬牙，決定抬起視線看看坐在自己對面的人。是生氣呢還是鄙夷呢。只會是這兩種吧。

“哈哈哈哈哈。”

趙大友笑得停不下來，笑到又捂肚子又捶桌。

這反應愣是把齊正書整懵了。

“齊老弟，我跟你開玩笑呢。別當真。人不想上班那不天經地義嗎！增強能力？提高自己？那都是哄人的啊！”趙大友是越看齊正書越順眼，“我去年那會。公司年會老總找我談話，說想不想做上副總什麼的。我反問他我現在這個年紀的時候他在想什麼。你猜他怎麼說？他說當時他什麼都沒想，不是工作就是在家啊！這年頭哪能光想着體面，活命就很不錯了！”

也就因那段話，趙大友對老總有了莫名的信心。想着老總都跟自己這麼推心置腹了，跟他准沒錯！沒想到這才一年公司就出了事。世事難料！

“所以啊。齊老弟，做人不要太鑽牛角尖。”

趙大友最後還總結性地敲了敲桌角。

而齊正書目瞪口呆了半響才有回應：“我知道了！”

趙大友心想孺子可教，滿意道：“那今天差不多可以了，你可以再待一下，也可以先回家。這幾天還不會有正式的工作。”

“好。”齊正書想到朱禹，“那我去跟朱禹哥打個招呼。”

“去吧去吧。”趙大友作了個OK的手勢。

朱禹走到辦公室門前，剛要敲門，發現門是開的。敲了好幾下沒有回應，只好一邊說著“打擾。”一邊推開門進去。

辦公室窗外一覽晴空，乍一看過去非常震撼。齊正書愣了一會才發覺朱禹沒有在辦公室，只是辦公桌上放着今早看過的電腦，還有朱禹貌似一直帶着身上的黑皮筆記本。

那筆記本打開一半，中間放着只鋼筆壓着。像是寫到一半有事出去了的樣子。

齊正書知道現在自己最好是回到辦公室門前等朱禹回來。但他的目光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盯着那個筆記本不放，好像那是什麼非常稀世珍寶，散發著某種可怖的誘人魔力。齊正書看得太過入神，連自己不自覺走上前了也不知道，離辦公桌只有三四步的距離，視線可以模糊地看到書頁上有幾行字。只要再一步，他甚至能辨認得出那具體是什麼字詞。

就在這個時候。

“不要隨便進來，下次記得敲門。”朱禹的聲音在正後方響起，輕的像風一樣。

齊正書彷彿感覺鐮刀割過了自己脖子，渾身寒毛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