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拱火
果然，唐老頭瞪了唐老二一眼，笑着道：“哪裏有什麼內情？家裏孩子都是孝順的，也都說不分家，要一起供養老么。只是孩子們都大了，也得看顧自己的小家一些，總不能一直都拘在自己身邊。何況分了家也不是斷了親，若是老么走科舉之路手頭不湊緊，他這些兄嫂自然也不會袖手旁觀。”
停頓了一下，他才繼續道：“這牙齒磕嘴唇的時候都有，人多了湊在一起難免也會有小矛盾。我便想着趁着孩子們感情好的時候把家分了，這遠香近臭的，往後孩子們的感情也不會壞了。硬是把孩子們捆在一起，說不得時間長了反倒是會生分起來。”
村長贊同的點了點頭：“還是唐老哥看的開，這話說的中聽。”他當村長這些年，什麼事情沒見着過？村裡也有不少老人死活不肯分家，說是不分家大傢伙兒才能有勁兒往一處使。可實際上人心都是偏的，一家子湊在一起總有吃虧有得便宜的，時間長了能不起矛盾？慢慢的，那點手足之情也就消耗的差不多了。
倒是村裡孩子一娶妻就分家的，如今兄弟姐妹間走動也勤快，對長輩也孝順。
安河村這邊的習俗，老的願意跟哪家就跟哪家，當然一般人家都會選長子或者幼子。村長就是跟幼子住在一起，他攏共三個兒子，老大老二一成親他就把人給分了出去。如今三兄弟有大事都是湊到一起有商有量，但凡有點好吃的都不忘記老人和兄弟。再有他把着大方向，三個兒子的日子都過的紅紅火火的。所以不管唐家到底為何分家，唐老頭能有這番話，他還是贊同的。
族老的態度不一，不過村長都這般說了，他們也不至於跟他唱反調。何況唐家的家事，他們也犯不着去多嘴，左右唐家老么能有兄弟幫襯就成了。
唐老頭清了清嗓子，道：“樹大分枝，今天請村長和各位族老過來也是為了做個見證。我們唐家如今有上等田十畝，中等十二畝，下等八畝，一共分為六份。五個孩子每人一份，我們老兩口也得分一份。這一點，你們沒意見吧？”
唐老二嘟囔了幾句，還在絮叨不願意分家。其他人則是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唐老頭看向顧谷，顧谷笑吟吟的接話：“村裡誰不知道公公做事最是公道不過？唐家的家底都是公公掙下的，無論公公怎麼分，我跟大郎都沒意見。”
村長讚許的點點頭：“大郎家的是個孝順的。”
唐老頭：“……”憋屈啊！
她這話一說，他就算想不公道都不成了，不然這張老臉還要不要？
“老大吃點虧，上等田一畝，中等一畝，下等兩畝。老二上等兩畝，中等一畝，下等一畝。老三上等一畝，中等三畝，下等一畝。老四上等一畝，中等三畝，下等一畝。餘下的分出一畝上等田留給小丫頭做嫁妝，餘下的都是我們老的跟老么的。我們跟老么，以後他給我們養老。老大他們只需要逢年過節給孝敬錢就成了。”
“一年得給十兩銀子！”張氏黑着臉張嘴就來。
村長眉頭一皺：“老嫂子，誰家養老錢給十兩銀子的？咱們農家人辛辛苦苦一整年也沒幾個能攢下十兩銀子的，何況還是給養老錢。”
唐老頭瞪了張氏一眼：“村長，別聽這老婆子胡說八道。一年給五百文的養老錢就成了，逢年過節也都跟着村裏的慣例走。”
張氏黑着臉，可也沒再強出頭。就算分了家她也是他們的娘，到時候當娘的問他們要點銀錢難不成他們還敢不給？
村長問顧谷幾人：“你們可都同意？”
顧谷笑着道：“我們是大房，前些年大郎也沒在公婆身邊盡孝，吃虧一些也是應當的，就當是補上大郎前些年的孝敬了。”
張氏冷哼一聲：“花言巧語，真想要孝敬就該什麼都不要！”
唐老頭老臉火辣辣的，都沒臉抬頭。唐家的家底怎麼來的，不說他們唐家人，就是村裡人知道的也不少。本就是讓老大家一再吃虧了，大兒媳這話分明就是在嘲諷他們當初讓長子代父從軍，還用他服兵役發下來的銀錢買了地，慢慢的起家。偏偏這蠢婆娘還敢接話，簡直是愚不可及！
顧谷笑眯眯的看着張氏：“婆婆這話說的也對！不過這家是公公當家，長者賜不敢辭，我們當小的總不能忤逆長輩不是？不過婆婆既然張了嘴，我們兩口子也不好反駁了婆婆。大郎，可否讓我做個主？”
唐家老大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們的家以後由你做主！”
顧谷讚許的暗自點頭，這人還挺上道！
不管張氏聽了唐老大的話后黑黢黢的臉，笑着道：“大郎前些年沒在二老身邊盡孝，是該多給一些孝敬。這樣，先前公公說給我們分的地，其中那畝中等田我們就不要了，權當是補給公婆的孝敬。”
村長和幾個族老讚許的點了點頭，唐家大郎家的果然是個孝順的，做事也大氣。
唐老頭老臉漲紅，還沒等他開口婉拒，張氏翻了個白眼，不客氣的道：“一畝中等田就算是孝敬了？真要有那心，不如把田都還回來。左右你們兩個也年輕，還沒個孩子，自己出去拼兩年再買田不就成了？”
“你給老子閉嘴！”唐老頭再也按捺不住，老臉黑紅的怒喝。
這個蠢婆娘，老唐家的臉都要被她給丟盡了！
村長和族老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他們知道唐家老兩口都是偏心的。可是偏到這地步，也實在是太過了。
顧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長嘆一口氣：“婆婆，你看不上我我也認了，可大郎是唐家的長子呢！大郎不在二老跟前伺候，又不是他自個兒願意的。他在戰場上九死一生的，好容易回來了，婆婆不多偏袒一些也就罷了，怎麼還能讓大郎凈身出戶呢？”
被她一提醒，村長和族老也立刻想起唐家大郎以前是代父從軍。把年紀不夠的長子送去戰場，如今又想把人凈身出戶……
村長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還想着這唐老哥是個明白人呢！如今看來自己倒是個眼瞎的，竟是沒看出這人的心都偏的不像樣了！
顧谷看着唐老頭那憋屈的要吐血還得強顏歡笑的樣，心裏就舒坦了。有張氏這專業拖後腿的在，憋屈的還在後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