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行了半月,臨近驪陽,丁瑤發現庭宴眠越來越沉默,同時也越來越愛粘着她,幾乎是她走到哪就要跟到哪。
再一次將庭宴眠趕下馬車后,丁瑤看着他默不作聲掉頭就走的作態,忍不住追上前問:“你最近怎麼了?心情不好?”
“並無。”
庭宴眠神色淡漠,轉身欲走,被丁瑤拉住,“在此界能理解的只有我們彼此,你有什麼事無需瞞我,再困難我都一定會幫你。”
庭宴眠沉默片刻后,道:“沒有靈力,我不過是一個廢人,幫不上忙不說,反而還會拖累你。”
“嗐,這叫什麼事,我之前就便同你說了,你是我師弟,只要我還當你的師姐一天,我便會對你負責。再說了,你可是劍道第一人,便是沒有靈力,劍法依舊凌厲,何來累贅之說?”
庭宴眠臉上微微有了一些笑意,但很快又沉下去,微低着聲音道:“沒有拖累,便好。”
說著,又要離開,身上隱隱有魔氣翻浮。
丁瑤就算是在神經大條也意識到他情緒不穩,緊緊拽住他,“你在意的不是這個事,你到底怎麼了?”
庭宴眠掙開她的手,“我只是發現,我似乎融不進你的世界,你並不需要我,我於你來說,可有可無,便是丟了,你也不會刻意去尋。”
丁瑤張了張嘴,不知說什麼好。
庭宴眠又道:“你不必為難,這條路是我自己堅持要走,你已經勸我放棄過好幾次,是我心存僥倖。近些日子,只有我們兩人,那抹僥倖被無限放大,待我清醒,便不由失落。你且放心,我無事,過段時日,便好。”
尷尬,無比尷尬。
丁瑤覺得這事她處理不來,於是放棄,“那你別瞎想,要是有哪想岔了可以來找我,我雖然不擅長安慰人,但可以幫你認清現實。”
“你真是……”庭宴眠輕呵一聲,搖搖頭,轉身回自己馬車上。
蹲在不遠處火堆旁烤兔子的丁馳譽看着兩人之間的來往,問旁邊的周洛景:“你說他怎麼?”
“誰?你姐那寶貝疙瘩?”
“嗯。”
“根據我喝過兩手之數喜酒的經驗來說,他這是婚前焦慮。能跟丁瑤姐成婚,還焦慮個屁,可恨!”周洛景說著,狠狠咬了一口兔肉。
“可跟我姐成婚,他焦慮才是正常的吧?”
周洛景想了想,點頭贊同:“也對,丁瑤姐的拳頭沒幾個人接得下來。”
抬頭看了一眼丁瑤的背影,周洛景忽然愣住,“我怎麼總覺得在哪見過丁瑤姐呢?”
丁馳譽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現在不正看着嗎?”
“不對,不對。我說的是在驪陽,就你姐離開的這幾年,我總覺得在哪見過到過她。”
“你做白日夢呢?陛下和我把驪陽都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丁小瑤,你在哪見到她的?”
“對了,皇宮!”周洛景連忙將手中的兔肉丟給一旁的隨從,擦了擦嘴,抓着丁馳譽的肩膀,言語慎重,“丁瑤姐不能去驪陽,如果被我皇兄知道她回來了,他一定會把她抓起來困在後宮!”
“哈?”丁馳譽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天方夜譚,“你在說什麼胡話?陛下他在丁小瑤離開的第二年便娶親了,如今與皇后恩愛異常,這是文武百官皆知的事情,難不成陛下在同我們作戲?”
“就是如此,才有問題。”周洛景有些焦急,“皇后的背影看上去和丁瑤姐如出一轍,還有她眉心畫的那個花樣,現在在想來,也和丁瑤姐的差不多。”
“我姐那是印記,天予她的,她一出生就有,才不是畫的。”
“我知道,正因為這樣,皇后才要模仿。”
丁馳譽還是不太相信,“你會不會想太多了,陛下當初可是不惜與文武百官對立,親自挑選,力排眾議,將她推上皇后的位置。如果他真的喜歡丁小瑤,不應該留着后位,等丁小瑤回來嗎?”
“他把皇后當成丁瑤姐,她們兩個誰當皇後有關係嗎?你繼姐丁芙現在是淳貴妃你知道吧?”
“知道啊,這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丁瑤姐騙人裝哭那招就是跟她學的,兩人動作神情有時難免會一樣,所以,淳貴妃無論犯了什麼錯,只要她一哭,皇兄必定會原諒她。就上次,她下手害了一個妃嬪的孩子,在清和殿外跪着哭了兩個時辰,便被我皇兄扶起來了,淳貴妃的封號也是那時候皇兄為了補償她封的。”
周洛景說完,忽然放開他,猛地一拍大腿,“怪不得我一直覺得皇兄後宮的嬪妃們不對勁,原來她們多多少少都有點像丁瑤姐。”
“這……不會吧?”丁馳譽三觀炸裂。
“你不怎麼見過她們,不信也正常,但我經常出入皇宮,見過她們不下數十次,你總得相信我吧?”
丁馳譽深吸一口氣,“就算是如你說的又如何?我姐已經有了未婚夫君,她不願意,難不成他還能當眾搶人不成?何況這一切不過是你的片面之詞,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不想見我姐成婚,所以故意阻止她回驪陽。”
周洛景氣不打一處來,大聲質問他:“我是那種人嗎?”
丁馳譽同他一般大聲,回道:“是!”
周洛景氣倒,甩手負氣離開,“隨便你!反正丁瑤姐留在皇宮便是我周家的人,我隨時都能見到。要不是知道丁瑤姐不是那種願意居於後宮的女子,我才不會跟你說這麼多。”
丁瑤過來便看到兩人鬧掰,不由問道:“你們在爭什麼?”
兩人同時選擇閉嘴,他們害怕如果此事讓她知道,也許剛回來的她又會帶着她那心上人跑沒影。
“沒什麼,丁小瑤,我的駐地在汾陽,我們直接去那吧?”
丁馳譽雖然覺得周洛景在胡說八道,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還是下意識想要讓丁瑤避開周洛行。
他這輩子就這麼一個親姐,失蹤八年好不容易找回來,他怎能允許別人再把她奪去,困於那高牆之中。
“汾陽?”丁瑤努力回憶了一下汾陽的方位,搖頭,“我便不去了,你若是要回駐地,那直接去吧,不要耽擱了你的行程。”
讓他與她分開,不可能,丁馳譽立刻拒絕,“不用,我回驪陽!”
丁瑤仔細打量了一會兒他,問道:“你有事情瞞着我?”
“沒有!”
“嗯?”
“好吧,我說便是了,那個……丁芙她五年前入宮,如今已是貴妃,深得寵愛,可與皇後分庭抗衡。”丁馳譽委委屈屈道。
丁瑤之前便丁芙不對付,娶了丁芙的周洛行在她那的印象也會大減。丁馳譽雖然不是很相信周洛景說的話,但依舊希望丁瑤能對周洛行有個警醒。
果然丁瑤頓時就卧槽了:“周洛行他受什麼打擊了?居然對丁芙也能下得去手,也是個狠人。你是不是在丁芙手上吃了虧?”
“嗯,所以,丁小瑤,回驪陽之後,離宮裏的人遠一點,如果宮裏有人請你入宮,最好不要答應。”
“無需擔憂,如今這凡間界還無人能害得了我。你放心,等我回去,把場子給你找回來,區區一個丁芙,就算是成了貴妃,我也一樣能壓着她的頭給你道歉。”
“那到不必,我一男子漢大丈夫,何她計較什麼,而且,她畢竟是貴妃,損了面子,皇帝面上也不好看。到時候她去皇上面上哭兩聲,說不得還要怪罪你,可別因為她把你搭進去。”
“放心,既然我要出手,必然不會留下任何後患。”
“你有分寸就好,再不濟,還有定北王這王位在,只要不是弒君,一切都能兜着。”
“弒君”一詞,丁馳譽不是說說而已,如果周洛行真的將丁瑤強行困在皇宮,這事丁瑤不是做不出來。
越靠近皇城,丁馳譽就越發緊張,想盡辦法讓丁瑤待在車上不要出來露面,甚至還以“城中有人對丁瑤不利”為借口,說通了庭宴眠幫忙。
周洛景與他也是一個態度,為了防止出現差錯,還先一步回宮探查周洛行的動向。
但千防萬防,架不住周洛行微服出行在他家中等候。
當管家跟他說“皇上來了”時,丁馳譽下意識就想轉身,讓走在後頭的丁瑤不要進來,但遲了。
周洛行略帶着的笑意向他走來,道:“小馳,此行辛苦了,寡人聽聞小景也隨你一同回來,肯定很頭疼吧?”
丁馳譽抱着僥倖,硬着頭皮道:“回陛下,這是臣應當做的,不敢言辛苦。”
“寡人說過數次,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周洛行說著,忽然頓住,愣愣地看着他身後,“小……瑤?”
丁瑤亦是愣住:“周洛行,你怎麼在這?”
要想查出凡間界所有的魔族,通過朝廷的手是最快的。她正和庭宴眠商量如何去見皇帝,並說服他配合他們進行一次徹查,沒想到對方直接送上門來了。
周洛行露出了丁瑤離開八年以來最大的笑容:“丁小馳為我採摘雪蓮,一路舟車勞頓,我來看看他。你回來了,真好,八年不見,你過的還好嗎?”
“還行。”對方的視線太過熱切,丁瑤覺得有些尷尬。
不得不說,有的時候男人最懂男人。
即便是看不到,庭宴眠只聽他這一句,便知道,這是敵人,伸手拉住丁瑤,問道:“阿瑤,他是何人?”
庭宴眠對她的稱呼在師姐和阿瑤之間來回跳動,丁瑤已經見怪不怪,興緻勃勃同他介紹道:“庭師弟,他就是我們要找的齊國皇帝。”
庭宴眠沖他頷首:“幸會。”
周洛行看着他握着丁瑤手腕的手,舌尖舔了舔后牙槽,笑問丁瑤:“小瑤,不同我介紹介紹?”
丁瑤剛想說是她師弟,丁馳譽搶先一步回道:“他是我姐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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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宴眠:三生有幸。
斂星霜:做戲而已。
庭宴眠:哪怕是做戲,你們也不曾有。
寒燈:庭施主,莫要得意。
庭宴眠:(^v^)
周洛行:呸!
君淵:呸!
顏淮: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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