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丁瑤的預感是沒有錯的,入座不過片刻,就有弟子來喊她和柳依依去正殿。
蜂王漿有是有用,但效果對於丁瑤來說微乎其微。
起身時,她的頭又開始劇烈疼痛起來,在那種情況下用神識去抹殺元嬰期的靈體實在是勉強了。
體內的經脈也像是有人在拉扯,那種痛楚就沒有消停過。
長喙鳥一直守在丁瑤身邊,見她神色不對,連忙跑到她后撐着她。
丁瑤摸了摸它的頭。
雲景就坐在丁瑤的旁邊,見狀,同來喊的弟子道:“丁師妹她重傷剛醒,我跟着一起過去照看。”
弟子認識雲景,也知道他後面站着的是太上長老,略微遲疑后便同意了。
長喙鳥留在了正殿外,並不願意進去,丁瑤沒有強求。
入太行宗以來,這是她第二次進入朝聞道正殿。
上面坐着的人換成了庭宴眠。
兩旁坐着的長老的修為也變成了合體以及大乘期。
那些弟子都在長老們的後排坐着。
見丁瑤她們進來,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集在她們身上。
其中有一道目光極為強烈,帶着濃厚的殺意。
丁瑤轉頭看了一眼,是赤火峰峰主古韻月。
死的燭花紅和宦嬪然甚至是何強都是她峰下的弟子,其中一個還是真傳,有這麼強烈的反應也是應該。
丁瑤沒有在意,之前她受傷昏迷古韻月都沒能殺得了她,現在更不可能。
更何況人還不是她殺的。
丁瑤的重點是那幾個合體和大乘期的長老,一圈掃下來,沒有第三次飛升時追殺她的那幾個老不死,心情瞬間愉悅。
她就知道那群老傢伙撐不過千八百年,活到最後的終究還是她。
她奪舍那是她和身體原主的事,原主自己要求的,她好心幫忙還幫錯了,一群外人在那裏瞎義憤填膺。
追殺她的那個勁頭,就跟她殺了他們親娘做了他們後娘一樣。
事實證明,多管閑事死得快。
因為在查案,殿內氣氛有些凝重。
但在場眾人的內心其實都抱着一副看戲的心態。
之前出聲的那位弟子跪在高台的三層長階前面,蔫了吧唧的,再無之前的勇氣可嘉。
他右側還跪着一個身形筆挺的人,丁瑤看清背影,發現居然是聶清遠。
在他們的旁邊還站着一個蓄着八字鬍,眉頭微皺,面容頗凶的元嬰修士。
丁瑤見過他,是懲戒堂的執法長老。
修真界並無跪拜禮,修士除父母師尊之外不跪任何人,拱手俯身以示尊敬即可。
行完禮后,執法長老問:“哪位是太衍峰新入弟子?”
丁瑤向前一步,“回長老,是弟子。”
“你殺同宗師兄,又引妖獸害死赤火峰一名真傳及一名記名弟子,你可認?”執法長老習慣性用上元嬰期修士威壓。
離得過近,丁瑤頓時覺得胸口一悶,一股血氣翻湧上喉。
未來得及回話,柳依依率先開口道:“師妹,我知道是宦師妹和何師兄先把你騙進黑頭角雉的洞穴,但他們並未想殺你,你何必下如此毒手?”
“那兩隻黑頭角雉不過築基期,有我和燭師姐她們四個築基期在,能出什麼問題?他們也不過是想嚇嚇你,才騙你說洞裏沒有妖獸,讓你去拿蛋的。”
“何師兄和宦師姐不也在你進洞之後跟着進去了嗎?你怎麼能在我們抵擋黑頭角雉時,搗毀黑頭角雉的蛋,惹黑頭角雉發狂?”
“要不是何師兄在你受攻擊時,擋在了你身前,你怕是已經死在黑頭角雉的爪下了,你不感激便罷,反而對着他要害出劍,你究竟有沒有良心?”
像這種場面,一般的弟子除非被問話,不會輕易出聲。
柳依依雖然入宗門有一段時間,但由於以前的身份,對這些修真者並沒有什麼敬畏之心,甚至連裝的意識都沒有,直接出聲定死丁瑤的罪名。
見執法長老的眉頭越皺越緊,柳依依心中得意,說得越發順暢。
“之後,我們明明已經逃出生天,你聽到后趕來的燭師姐在路上遇到了銀犀獸,非鬧着要去抓一隻銀犀獸幼崽,惹了整個銀犀群追殺,還因此讓本來已經甩開的黑頭角雉追上。”
“我們苦苦抵抗給你爭取時間,希望你回去找人幫忙,但你卻一聲不吭趁機逃離。若不是師兄師姐們來得及時,我也怕是要死再黑頭腳雉的爪下了。”
“如今我只廢了右手,雖然日後再也拿不動劍,但好歹我沒有同燭師姐和宦師姐一樣香消玉殞。師妹,我以前真的看錯你了。”
說著,柳依依掀起右手的袖子,手臂上有三道黑頭角雉的抓痕,傷口發黑。
十多天了用盡辦法都沒能治好,柳依依是也很焦急。
不知道姚楓那個蠢貨跑哪去了,傳音兩次都沒半點回應,堂堂元嬰期殺個用秘法強行提升的假築基都殺不幹凈,掉湖裏也不看一下死沒死透。
丁瑤那時的修為升的太快,而修真界這樣快速晉陞的途徑,只有秘法能做到,不過極為損傷根基。
恰好丁瑤經脈損毀,柳依依自然而然認為她用了秘法。
執法長老雖然不悅,但是畢竟是證詞人,秉着完成審問的職責,問她,“還有嗎?”
柳依依忽然想起什麼,又道:“對了,長老,在銀犀獸群襲來之時,我看到了一個魔修的身影,不知道跟此次獸群暴動有什麼關係。”
無證據隨意攀扯,執法長老對柳依依印象更加不好,冷着聲音問:“還有嗎?”
柳依依覺得有點不對,但沒有多想,只以為他聽完她所說的話后很是憤怒,想徹底刨出丁瑤這個頑劣弟子的惡行,一併處理。
所以,她說了。
“長老應當知道前段時間靈棲宗滅宗慘案,而我,是靈棲宗掌門的孫女。幾個月前,魔修攻打宗門,宗門會毫無抵禦之力,皆因護山大陣被人破壞,我當是誰,原來是自己人。”
接着,柳依依以極為失望的眼神看着丁瑤,傷心欲絕地怒斥道:“師妹,你怎麼可以與那魔頭為伍,害靈棲宗全宗?阿爺見你可憐,收你為弟子,你不知感恩便罷,居然恩將仇報!”
說到這,她眼睛中已然泛着淚光,“我知道你對我的喜歡都是裝出來的,你從來都很討厭我,怪我佔了阿爺大半的關愛,我只是一直在欺騙我自己而已。我只是不知道你討厭我,居然已經討厭到如此地步!”
一番肝腸寸斷的演出下來,周圍有不少弟子都覺得這位師妹好不可憐。
同時又在心底大力的唾棄丁瑤狂妄無能,貪生怕死,自私自利。
但因為長老都在並未有人附合,就連上面跪着那弟子也不曾應答柳依依。
柳依依頗為失望,這種宗門小弟子就是沒用。
出於對審問流程本能遵守,執法長老又一次問柳依依,“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柳依依抽泣兩聲,道:“弟子要說的已經說完了,請……。”
執法長下一秒就丟了一個禁言術給她,“既然說完了,那就閉嘴吧。未經允許擅自發言,不尊法規,禁閉三天,貢獻點清零,事後執行。”
右側有一懲戒堂弟子站起身回應,“是,長老。”
柳依依瞪大眼睛,上前一步想要解釋。
執法長老又朝她丟了一個禁行術。
一旁跟來的雲景聽柳依依叭了一大段,怕長老給丁瑤定罪,急了。
“請長老明察,明明是宦嬪然夥同何強要害丁師妹,丁師妹憤怒之下才打破黑頭角雉的蛋。後來兩隻黑頭角雉發狂,師妹也是抵擋心切,才將何師兄誤殺。之後踏死燭花紅和宦嬪然的銀犀獸也來得奇怪,罪名不能都推到丁師妹身上。”
丁瑤趁着柳依依表演調息壓制體內的傷,聽到雲景這話差點沒行岔氣。
執法長老給他也丟了一個禁言,“無關人員,退下。”
而後,再一次問丁瑤,“你可要反駁?”
體內的傷她壓不了太久,丁瑤拿出留影石,盡量把話簡短,“個人言論不過片面之詞,定罪還需證據,這是我無意中碰到錄下來的,請長老過目。”
執法長老非常贊同她的話,點點頭,接過錄影石,輸入靈力激活。
柳依依和魔修的身影映射在空中。
雖然沒有聲音,但從行動上看,兩人絕不是剛認識,而且兩人中,似乎以柳依依為尊。
跪着的聶清遠驀地站起身,“是他!”
錄影放映完,聶清遠眼睛整個通紅,大步回走,伸手掐住柳依依的脖子,“你跟他什麼關係?”
執法長老適時撤去禁言術。
“我……我不知道,這個肯定是她假造用來誣陷我的!她和那個魔修勾結,再找一個人假扮成我的樣子,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我是掌門的孫女,我怎麼會去勾結魔修,陷害自己爺爺?”
聶清遠遲疑,之前他會跪着,是因為那弟子說丁瑤殘害同門,他出來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怪自己事先沒有排查好林中的情況,未曾發現有大批銀犀獸聚集。
而柳依依,說實話,他跟柳依依和並沒有多深的感情,在靈棲宗出事之前也不過是見過兩面。
接入太行宗后,柳依依並不需要他關照,他也有意遠離,不去打擾。
但她終究是聶叔的孫女,看到她與殺害聶叔的魔修站一起,沒有查證便動手,確實不應該。
聶清遠鬆開柳依依,任由她癱在地上,用詢問的目光看向丁瑤,希望她能給自己一個回答。
丁瑤正要細說。
風陌塵走出來,手一揮,放出姚楓被凍住的屍體,悠悠然道:“如果我徒兒真的和魔修勾結,那與她一同掉入湖底的這具魔修屍體又如何解釋?”
屍體一出,滿堂嘩然。
柳依依瞳孔驟縮,一臉不敢置信。
姚楓……被丁瑤殺死了?
還未完,風陌塵又丟出兩隻紙鶴,“你兩次紙鶴傳音給他又是為何?”
柳依依已然呆愣,忽然,她抬起頭直直地看着丁瑤,篤定地大聲喊道:“你不是丁瑤,你是奪舍之人!”
坐在上首給幻夢獸餵食的庭宴眠手一怔,轉頭看向聲音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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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依:該配合我演出的你卻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