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 一路順風
安紅袖沉默了一瞬,壓住心下的不舒服,開口道:“那殿下是要在這裏施針,還是換個地方?”
“就在這兒吧。”秦鍾南短暫的沉默后,開了口。
“請容我去準備。”安紅袖拱手行了一禮,轉身往屋子裏去了。
不多時,她搬了個大大的躺椅出來,招呼秦鍾南在躺椅上坐下,自己又搬了個凳子,放在了躺椅的頭部,又把藥箱子和銀針放在一旁的小茶几上后,這才在凳子上坐下,又讓左弛幫忙把躺椅固定住,這才開始施針。
按照馮老御醫的說法,秦鍾南腦部極可能是淤血,也可能是血塊兒,但無論是哪個,處理起來都不輕鬆。
但現有階段里,安紅袖根本不敢給秦鍾南動手術,便只能想別的法子。
如果是淤血,說不定可以用銀針排出來一部分,但如果是血塊兒的話,就只能暫且用銀針封在一個地方,免得血塊來回動,影響到周圍神經。
可現在,並沒有先進的醫療設備,安紅袖只能用銀針嘗試,而後再根據自己的經驗來判斷。
兩盞茶的功夫后,安紅袖鬆開手,長嘆了口氣。
一旁的左弛見狀心下擔憂,忍不住問道:“安姑娘,殿下如何?”
安紅袖搖了搖頭,長吐了口氣道:“殿下腦部的淤血已經成了血塊兒,想要排出,萬分不易,但現在的情況,委實不適合做手術、”
左弛聞言驚的瞪大了眼睛,擔憂道:“那該怎麼辦啊?”
“不怎麼辦。”安紅袖臉色不好,額頭上一層細密的汗珠,她拿着銀針小心翼翼地扎在秦鍾南頭部的穴位上,“現在只能想辦法把這血塊兒封到一個位置里,讓它不亂動,不影響周圍神經,等到什麼時候戰爭結束,又或者我的醫術在好一些,或許就能通過手術把血塊取出來,但現在,不能。”
左弛愣住,張大嘴巴半天沒說話。
安紅袖一邊施針一邊道:“晚上時候,讓人用艾草煮水,將毛巾浸濕了敷在殿下額頭,這樣能緩解殿下的頭痛。”
“還有,如果毛巾涼了,要趕緊換成熱的,因為只有熱的,才能活血化瘀,涼的沒有效果。”
“是,安姑娘,我記下來了。”左弛應聲,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安紅袖落針,又道:“回頭我會做一些藥丸出來,是針對殿下頭痛的止疼葯,若殿下需要親自上陣,就提前吃一個,如果不需要,就不用吃。”
左弛聞言又是應了一聲。
安紅袖估摸着時間,將最早插入的銀針拔出來,見上面帶着紅褐色,眉頭緊蹙,薄唇也珉的厲害,半晌道:“回頭我給殿下開個方子,讓殿下喝上幾天的湯藥,也好鞏固一下,免得血塊在殿下頭部亂動。”
左弛又是應聲。
而從頭到尾都聽得見安紅袖說話的秦鍾南,卻是一言不發。
當然,安紅袖也不想他開口,畢竟他們二人間,如今也沒什麼好說的,開了口也是尷尬。
可即便如此,在秦鍾南起身要走的時候,安紅袖還是問了一句。
“殿下,我能問一句。那個布帛上面寫了什麼嗎?”
秦鍾南聞言腳步頓住,卻是沒有回頭。
“這與你無關。”
“我知道。”
安紅袖站在院子裏沒有動,看着秦鍾南的背影不卑不吭,淺淺笑了,“我只是想,他日重回陽東州的時候,那位大人再問起我時,我該怎麼說。”
四下寂靜,秦鍾南沒有開口,安紅袖眼眶熱了熱,卷翹地睫毛如蝶翼般輕輕顫動了下。
須臾,她聽到了秦鍾南的聲音。
他說,“容家不允許背叛,同樣的,容家也不會輕易原諒。”
這話,安紅袖不是很懂,但她清楚,秦鍾南能說出這話,那一定表示,布帛上的內容,他看懂了。
而同樣的,秦鍾南的意思再清楚不過,她啊,在邊城待不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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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枝頭吐綠,四月草長鶯飛,五月滿園芳菲,六月枝繁葉茂。
安紅袖沒看過平城滿園芳菲的樣子。
因為,早在四月草長鶯飛的時候,她就離開了平城。
離開的那天,剛好是四月的最後一天。
那時候的荒漠,一眼望去,已經是滿眼的綠色,城內街道兩邊的樹上也抽出了新的枝葉,看上去生機勃勃。讓人心情都跟着好起來。
安紅袖站在城門外,將士們不舍地同她告別,小葯童更是哭的滿眼是淚。
元素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可到底也只是說出一句“一路順風。”
秦鍾南沒來送她,左弛和左埕同樣沒來。安紅袖在城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最終翻身上馬,離開了這座她曾經心心念念,而後又讓她心酸無奈的州城。
目送着駿馬飛馳揚起大片大片的塵埃,元素終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想,從某方面而言,她跟安紅袖是扯平了的。
當初在京城,因為上官正澤喜歡安紅袖,她放手了。
而今,不管秦鍾南是否喜歡她,安紅袖都因為她而放手。
從這方面講,他們兩不相欠了。
至於秦鍾南……
元素看着遠去的駿馬,終究是長吐了口氣,轉身往回走。
最終,她在西城樓上看到了秦鍾南。
“殿下,草原風光好看嗎?”
秦鍾南沒有應聲,只淡淡掃了元素一眼,收回目光后,喑啞着嗓音問:“她走了?”
“嗯,走了。”元素吐了口濁氣,笑了,“她這麼言而有信的一個人,既然答應了你,肯定會走的。不過,殿下你當真是絕情,竟然連送都不去送一下。”
秦鍾南沒有吭聲,元素心下有些酸楚,忽然想起她離京時的事情來,那時候,上官似乎也沒有送她。
如今時過境遷,秦鍾南同樣沒有去送安紅袖。
他們幾個人啊,倒是真真應了那句話,你來,我不迎你;你走,我亦不送你。
這男人啊……還真是絕情的很。
半晌,元素收回發酸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側眸看着秦鍾南笑了,“殿下,我母妃以前曾同我說過一句話,她說,這世上,只有女子才沉浸在情情愛愛里,只有女人才會傻乎乎地為了情愛拋棄一切。但男人不一樣,於他們而言,名利才是根本。”
“要不然,這千百年來,為何是男尊女卑呢?男人是靠什麼來統領這個世界的呢?難不成靠着跟你談情說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