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她只是個替代品
林芃琬清楚地知道,從她這一連串的疑問開始,她跟謝彬郁之間就徹底的架起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這道深深地鴻溝裏面興許還埋着一個楊迅怡。
“林林,你冷靜一點。”謝彬郁的臉色並不好看,就像是被人割掉了心底最深處的那層皮,血肉模糊鮮血淋漓的將他最不堪最脆弱的一面展現了出來。他慌張、害怕,內心最深處想的是他好像立刻就要失去林芃琬了。
“我不能冷靜,你要我怎麼冷靜!”林芃琬像是一隻想要跟他同歸於盡的小獸,謝彬郁試圖將她抱在懷裏的時候,被她掙扎着狠狠地揮了一巴掌在臉上。她現在臉色並不好看,甚至是頭髮凌亂的像是個瘋子,她瞪着謝彬郁的時候,胸腔裏面的心臟跳的極其迅速。
“謝彬郁,謝彬郁你為什麼這麼對我?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哪怕是你以前喜歡誰都行,你為什麼偏偏喜歡楊迅怡?她是我媽媽,你讓我覺得我現在像是個挑梁的小丑,哪怕我對你多麼的認真,你看着我這張臉的時候想的到底是誰!你讓我覺得噁心!”
林芃琬蹲在地上無助的啊啊大哭,她再也沒有任何的退路了,從愛上謝彬郁的那一刻起,她就死路一條了。現在謝彬郁幾乎要了她的半條命,她無助、彷徨又絕望。
“林林,我以前年幼,師姐給過我很多的幫助。我……”謝彬郁蹲在她的面前,試圖輕輕地將她的臉捧起來,他真心實意的將自己的心裏話全都說出來,試圖請求林芃琬的原諒。他害怕,害怕林芃琬不在愛他了,他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她對於我來說是貴人,是我十幾歲時候的情竇初開,可是那都過去了。”
“你讓樓下的人都回去吧。”林芃琬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將這句話說出來,她試圖將自己的滿臉眼淚擦乾淨,卻發現怎麼都擦不幹凈了。
“好,你等我回來。”
林芃琬看着她的朋友們逐一離開,等到人都走了,樓下只剩下她跟謝彬郁兩個人的時候。她抄起一旁的椅子將佈置好的生日宴會現場全都砸的稀巴爛,她砸壞的不光是這樣溫馨的現場,更是將謝彬郁的心猛地鑿開。
謝彬郁極力地遏制着自己所有負面的情緒,在林芃琬因為發瘋將自己的手扎進玻璃裏面的時候,他終於再也忍不住上前將人緊緊地鉗制在懷裏,他說話的時候眼睛通紅,雙手因為將林芃琬抱在懷裏而青筋乍起,“林芃琬,你為什麼不相信我說的話,我說我現在愛你!你為什麼要這麼折騰你自己!”
林芃琬揮開他給自己包紮的手,紅着眼睛瞪着他,咬牙切齒地說,“我的心裏面就像是現在這樣,被所有東西都砸成了稀巴爛。難道只有你的真心值錢,我的真心就可以被隨意的踐踏嗎?這個天底下哪裏他媽的有這樣的道理!謝彬郁你憑什麼這麼對我!你憑什麼!”
“憑我愛你嗎?”林芃琬絲毫感受不到手上的疼痛,哪怕是手背上的血冒出來,裏面扎進了玻璃她都覺不出來到底是有多麼的疼了,因為她真的麻木了,連心口都麻木了。
她可以很愛很愛謝彬郁,卻在這一刻陡然崩塌,潰不成軍。“如果我沒有一張跟我媽一樣的臉,你還會愛我嗎?你這樣的人如果知道什麼是愛就不會把我當成我媽的替身!你用那樣的眼神看過我一次嗎?哪怕是你養個寵物也不會這樣吧?謝彬郁,你真讓我覺得噁心。”
林芃琬從來沒有說過任何刻薄的話,此時此刻她像是瘋了一樣,手裏面拿着一把無形的刀扎在自己身上也扎在了謝彬郁的心上。她說出來的每個字都是一把刀,悄無聲息卻又振聾發聵的讓兩個人誰都沒有落到好,變得兩敗俱傷。
“夠了!”謝彬郁伸手捧住她的臉,俯身堵住她的嘴,不想讓她說出那樣尖酸刻薄傷人害己的話來。林芃琬咬住他的嘴唇,殷紅的血沾染到兩個人的唇齒之間。林芃琬狠狠地推開他,看着謝彬郁的時候眼神格外的冰冷,她擦掉自己嘴上的血,她問謝彬郁,“謝先生還想要跟我結婚嗎?”
謝彬郁被她的眼神刺痛,滿眼都是說不清的痛苦,“結。”他是真的想要跟林芃琬結婚,卻因為以前曾經愛慕過楊迅怡這件事在林芃琬心裏大打折扣,興許再也比不上從前。
“我有一個請求。”
“你說。”謝彬郁從來沒有這麼失態過,在林芃琬那句話剛說完,他幾乎立刻就回答了她。
“什麼請求都可以嗎?”
謝彬郁半是強迫着林芃琬看着自己,他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林芃琬,嗓音都帶着沙啞,“什麼請求都可以。”
林芃琬推開門,顫抖着伸手指着樓梯最深處那個所謂的不讓人進的‘雜貨間’,“我要看那間雜貨間裏面都有什麼。”她勉強對着謝彬郁笑,嘴上還叫着他叔叔,“叔叔好像從來都不讓我進去呀?為什麼?為什麼從來不讓我進去?”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謝彬郁的心口猛地一跳,在林芃琬跟前的時候他從來沒有這樣的手足無措,他雙手捧着她的臉,艱難的問,“只,只要你看了,就同意跟我結婚嗎?”
林芃琬覺得他真可笑,自己也真可笑又可悲。都到了這個時候,謝彬郁還在試圖和她這個冒牌貨、替代品結婚。謝彬郁不知道是懷着怎麼樣的心情打開了那扇門,所有的一切在裏面似乎都昭然若揭,那是一間用來悄無聲息緬懷楊迅怡的房間。
裏面的大到一個相框小到一個喝水的杯子全都是楊迅怡曾經用過的,原本林芃琬還懷揣着一點的期冀,卻在看到這些東西明晃晃的橫亘在自己跟前的時候,心中有一根緊繃的弦啪的一聲斷了。她太可笑,可笑到跟一個死去的人爭,可笑到跟自己的母親去爭,她以為當她得到謝彬郁了以後,卻從來沒有想過謝彬郁離着她還是太遠,他們兩個人中間始終夾着一個早就已經死掉的楊迅怡。
“謝,謝彬郁。”林芃琬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了力氣才將謝彬郁的名字叫出來,她勉強撐着自己看向他,“情竇初開的人需要你這樣謹小細微的放在心上,需要這個人已經死了二十多年你還要空出一個地方來放着她、緬懷她……對,對嗎?”
她無數次想要嚎啕尖叫,卻發現自己連失控喊叫的力氣都沒了。林芃琬覺得這應該是一場可悲又可笑的鬧劇,謝彬郁真是好樣的,讓她幾乎潰不成軍幾乎毫無反手之力。
“林林……”
林芃琬捂住自己的耳朵,像是一個潑婦一樣的尖叫吶喊,她打斷謝彬郁的同時也幾乎是徹底的心裏面那個地方變成了空蕩蕩的,“你別、你別喊我的名字,我覺得噁心,我覺得噁心!”她無助又絕望的嚎啕大哭,哪怕是謝彬郁碰她一下,她都掙扎着狠狠地將巴掌甩在他的臉上。
“我,林芃琬。”她淚眼模糊的看着謝彬郁,直到自己再也看不清楚他的臉,“我活了二十多年,我這輩子只愛過你一個人,到頭來我愛的這個人卻喜歡我的母親,只是因為我跟我媽長的像你才接受我是嗎?你拿我當成是一個可悲的替代品,你沒有問過我的意見,沒有徵得我的同意,絲毫不尊重的將我變成了我母親的替代品,謝彬郁,難道這個世上還有誰是比你這麼會糟踐人的嗎?”
當她看着這滿屋子都屬於楊迅怡的物品的時候,當她看着牆上掛着楊迅怡微笑的巨幅照片的時候,她甚至是扭曲的想那個微笑是在嘲諷她自己,是在明晃晃的告訴她,她是楊迅怡的替代品,那是勝利者才能擁有的微笑,那樣得意又嘲諷地笑。
林芃琬忍無可忍的拿起一旁的玻璃杯狠狠地朝着那副照片砸過去,咣當一聲相框被玻璃杯砸的四分五裂,她像是個發了瘋的瘋子一樣瘋狂且無措的將這間屬於楊迅怡的屋子砸了個稀巴爛,她甚至是想將自己也砸的稀巴爛。她無法想像她竟然也是屬於楊迅怡的物品,不知道她的出生致使楊迅怡去世的時候,謝彬郁心裏該有多恨她這個‘十惡不赦’的劊子手。
“你根本不愛我。”林芃琬跌坐在地上紅着眼睛去看謝彬郁,那一眼有太多的情緒筆直的像是尖銳的針一樣戳進謝彬郁的胸口裏面。謝彬郁幾乎被她看的那一眼無法呼吸,他內心的恐懼陡然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他害怕林芃琬不肯原諒他,害怕林芃琬離開他,更害怕林芃琬會從此不在愛他。
如果連林芃琬不在愛他了,那麼誰還會愛他,他又會去愛誰呢?
“林林,你可不可以聽我說?我已經三十八了,我對待感情不能再像年輕的時候那樣無所顧忌,橫衝直撞。哪怕是我很少跟你表達我愛你,可是我是真的很愛你,這跟你的母親沒有任何關係。”謝彬郁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你,你可以理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