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殿前冊封
第二天寅時張沽和典韋就到了宮外等候，本以為自己來的算早了，沒想到已經有許多官員在那等候了，兩人在一個稍遠的地方靜候，也未一起別人的注意。
靈帝玩世不恭，自從身子不大好后，早朝已經很少上了，大部分政事也都交給了十常侍和何進去處理，做了個撒手掌柜，這也使得十常侍和何進的權利越來越大，最近靈帝似乎準備收回何進的權利，早朝也都不在缺席。
隨着太監一聲尖細的高呼，一眾官員整了整衣冠，手裏拿着狹長的笏板魚貫而入，張沽和典韋帶眾人都進去了，這才遠遠跟在了隊伍後面。
早朝是在皇宮的南宮崇德殿，一入崇德殿，張沽不有肅然起敬，雖然漢朝已經腐朽不堪，但底蘊還在。崇德殿內部很大也很空，一入門便會看到前面的排排的台階，中間每層台階都放滿了點燃的蠟燭，燭光粼粼，不時搖曳，給後面的龍座更添了幾分神秘。台階上中央自然是龍座，那是皇上的座位，後面一扇大大的屏風刻畫著栩栩如生的天子象徵——龍。左右兩邊各有一個巨大的銅像，是某種神獸，象徵吉祥並威福四方。台階上蠟燭兩側是走道，再往下便是一眾大臣們站立的位置，文員們一個個精神抖擻，時刻注意着自己儀錶；武官們卸下了平常的盔甲，身着官服，雙眼炯炯有神，當先一人便是何進，只見他一手扶在腰間，另一手需按劍柄，雙眼卻是微閉，看似正在閉目養神。
張沽和典韋兩人只在最靠近崇德殿門口的位置找了個空站立，雖然周圍官員有些驚訝於這兩個生面孔，但也沒有交頭接耳議論，只是偶爾目光落在他們二人身上，整個大殿一片肅靜。
“皇上上朝！”一聲高呼，靈帝在一個太監的扶伴下一步一趨走了出來。大臣們整齊下跪行禮，待靈帝坐上龍座后發話才一一平身。
靈帝頭戴冕旒，上有十二旒，半遮半擋住了靈帝的臉，隨着靈帝動作微微擺動。大臣們有事起奏的一一上前，等到把所有事情處理完畢也過了大半個時辰，看再無人啟奏，靈帝對身旁太監微微頷首，太監躬身點頭，向前走了幾個，取出一個明黃色的布筒，雙手小心翼翼展開，張沽頓時恍悟，原來這就是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子協已年滿七歲，當修習文武教化，今有太醫丞張沽，淑質英才，少有才名，欽封太子少保，行輔導監護之責，勿負隆恩，欽此。”隨着太監宣讀完畢，整個朝堂頓時一片嘩然。太子少保是東宮官職，只是太子太保的副手，雖然名列正二品，但是只是一個虛名，與太子少師、太子少傅並稱“三少”，太子太師教文，太子太傅教武，太子太保保護其安全。封個正二品官本是個雞毛蒜皮的事，靈帝連九卿都賣過，這個更不值一提，但是偏偏這就出了問題。
問題不在於官職大小，而在於“太子”，靈帝一直喜歡劉協，這個滿朝文武或多或少都清楚，但是祖制是長子即位，按理說應力劉辯為太子，但是靈帝卻遲遲不立太子，這其中的意義就值得玩味了。大臣們雖然着急，但皇帝不下詔冊立他們急也沒用。可是今天靈帝突然下了個聖旨封了個太子少保，雖然沒有明着說冊立劉協為太子，但讓太子少保監護劉協這就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了。既然名曰太子少保，不監護太子監護誰？
皇子們都還年幼，如今又是十常侍當政，大臣們個個清高，自然不願受一群宦官指使，長子即位是祖制，而且手握兵權的大將軍是劉辯舅父，正可以和十常侍想抗，大臣們自然多數都是支持劉辯的。靈帝這一手明眼人直接看出這是靈帝為以後冊立太子做的鋪墊，如果這次封官成功，靈帝冊立太子便有了憑據，我當時冊立太子少保你們沒有反對，現在冊立太子你們反對什麼意思，太子少保一直就是監護太子，提前監護太子雖然有些牽強，但也是可行的，冊立太子也不過就是順水推舟而已。
想通了這點，大臣們紛紛上諫不可。
“皇上不可啊，未封太子，不能封太子少保，這有違祖制。”
“太子少保乃是負責太子安全，這張沽何德何能，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太子少保謹監護太子，如今卻監護皇子，必使朝綱動蕩，皇上，萬萬不可啊。”
“皇上若想冊立太子少保，按例當冊立皇子辯為太子，並着太子少保監護皇子辯而非皇子協。”
……
一眾大臣你一言我一語，你說完罷我登場，早朝的肅清頃刻間蕩然無存。
何進一聽聖旨是第一個想跳出來阻止的，不過，看到其他大臣紛紛上諫，他便站在原地看靈帝如何解決。
身為衝突主角的張沽如今站在門口卻是無人來問，且不說有多少人認得他，就算認識他，站在如此偏僻的地方，讓人發現也難。聽着大臣們的話，張沽心裏也是明白了過來，靈帝這一手玩的妙啊，先斬後奏，等生米做成了熟飯，皇子協即大位就順理成章了，想來也是這次行刺事件讓靈帝下了決心，在未將何進兵權收回的時候就草草出手，也是迫於無奈。
張沽，何進這邊各懷心思，靈帝聽着大臣們紛紛上諫，心裏頓時升起一股怒火，“啪！”右手狠狠排在了前面的桌子上。一聲驚響讓整個大殿頓時又安靜了下來，靈帝豁然站起，指着大臣們恨恨道：“是朕是皇帝，還是你們是？朕乾脆把這位子讓出來讓你們來做！”
“臣死罪。”大臣們一聽，連忙跪倒稱罪，連呼不敢。、
看場面被鎮住，靈帝臉色緩和下來，重新坐下說道：“朕已經下了聖旨，君無戲言，若是誰想讓朕食言，儘管上諫。”
大臣們頓時愕然，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靈帝這個大帽子壓下來誰還敢上諫，誰上諫誰就是欺君。不由目光紛紛投向一旁臉色鐵青的大將軍何進，這個時候也只有他能出來說話。
何進深吸一口氣，大步踏出，抱拳道：“皇上。”
“哦？大將軍有何話說，難道也是讓朕收回聖旨，讓朕做一個食言之君？”靈帝見何進出來，眉毛一揚，淡淡說道。
“臣不敢。”何進回道，“只是臣想知道張沽其人何德何能能為太子少保。太子少保之責雖然只是負責保護安全，但是太子太師，太子太傅還未冊立，太子少保也有教習皇子之責，將來有帝師之稱，我大漢帝師歷來都是德高望重、名滿天下的學家大儒，而張沽年紀輕輕一介布衣，被皇上賜官太醫丞已是天大的恩寵。其子要文無文，要武無武，若是立為太子少保，實在有損我大漢天威，望皇上三思。”群臣聽后個個暗自點頭，齊聲高呼“望皇上三思。”何進這是以退為進，太子少保雖是虛職，但將來卻是帝師，名望甚大，他便是要用張沽年少無名來使靈帝的計劃破產。
“如果張沽文成武就便可做了是嗎？”靈帝不置可否道。
何進也不明確回答，只是說：“他可曾有文，可曾有武。”
靈帝揮了揮手，一旁太監高喊道：“張沽、典韋上前。”
群臣紛紛回頭看向門口，並未人影，但是卻從門旁偏僻的一角走出了兩個人，後面一人最是吸人眼球，這人身高起碼起碼八尺開外，一身布衣下顯示出高高隆起的肌肉，碩大的拳頭讓人聯想起做飯的大鍋。往上看去，大臣們紛紛露出驚駭的表情，這人的樣子好可怕，黝黑的臉龐處處露着兇惡，似是九幽中爬出的惡鬼，地獄裏衝出的修羅。但是這人卻是跟在另一人身後，眾人目光紛紛下移到這個少年人身上。
只見這人一身青色衣衫，腰間玉帶上綴着一個奇怪的長形飾物，身材不高大，也無肌肉鼓起，但是卻讓人感覺他的身體蘊含著某種力量，一旦爆發不容小覷。走起路來，兩袖輕甩，自有一番韻味。再看臉龐，五官清秀，讓人不由覺得似有清風拂過，與一旁黑大漢形成鮮明對比，一惡一善。張沽未着官府，未拿笏板，乃是靈帝吩咐的，意在出人意表，這次確實收到了效果。
大殿上除了何進外，上次隨同靈帝西園前去的大臣武將們也在，曹操站在武將中間一側，目光落在典韋身上，眼裏全是讚歎，而袁紹卻在何進下手位置，看着二人越來越近，面色有些陰翳。
“踏，踏。”兩個腳步聲回蕩在碩大的崇德殿中，不就腳步聲消失，就聽兩個聲音，一個渾厚有力，一個清澈響亮，“臣張沽（草民典韋）叩見皇上。”
“平身吧。”靈帝揮了揮手，“張沽，大將軍的話你可曾聽見？”
張沽抱拳點頭道：“臣全都聽見了。”
“那你認為自己可否勝任太子少保一職？”靈帝問道。
“微臣年紀尚輕，但皇上有命，臣必全力以赴，不負聖恩。”張沽朗聲回答。
“世上很多事不是光說說就可以的。”何進在一旁開口，語氣冷冷，“張大人沒聽到本大將軍說你文不成武不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