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招攬人才
訪仙鎮人口不多，只要調查案發前後有哪些人去過城隍廟便可知曉，而最終一一排查出來，嫌疑人大致有三人。
李華，普通莊戶，作案時間基本吻合，不過在看到李華本人的身高時，魏真立馬將他排除了。徐明身材瘦長，李華卻如武大郎，能得手的可能性不大。
陳三，鎮東雜貨鋪的夥計，當日前去城隍廟燒香為即將臨盆的娘子母子祈禱平安，從犯罪心理學角度來看，缺乏作案動機。
而最後一個於武，是個整日在城裏四處遊盪的老光棍，年輕時被抓了壯丁，在軍營里練了一身腱子肉回來，可惜時運不濟，爹娘死的早，鎮上沒有姑娘願意嫁給他，一身兵痞的氣質漸漸只剩下了痞，坑蒙拐騙的事乾的不少，要說這樣的人會去城隍廟上香，魏真不信。
顯然溫止陌也不信，他直接將一身骨架只靠層皮包着的魏真拎到自己馬上，馬鞭一甩就往於武家的方向趕去，只不過他們到時，於武的那間小茅屋早已人去屋空。
溫止陌垂眸，唇角微勾，看着魏真的眸子帶着淡淡的興味，“小仵作，你說他會往什麼方向跑？”
“大約是城東荊河邊的樹林吧，畢竟他還等着那些同夥能幫他一把呢。”魏真抬頭朝他笑了笑，眼底儘是狡黠。
溫止陌眼中閃過一抹激賞之色，這小仵作心思縝密，尤其是在斷案上有超乎常人的敏銳，呆在這小鎮裏，可惜了。
心中有了計較，他拉着韁繩掉轉碼頭，朝城東快馬而去。
於武就算再壯，一日的時間殺死三十七人還不能驚動其他人，顯然也是做不到的，在魏真看來，他或許只是個負責收尾藏屍的，說白點，就是在兇案中打下手的，不過他的手法也許不甚高明，被人發現了痕迹，最後只能靠殺人滅口來遮掩了。
果然，溫止陌一行人趕到樹林的時候，於武正跪在幾個黑衣人面前哀求，看到他們縱馬奔來，一個個身形一閃，消散的無隱無蹤。
魏真正要下去，溫止陌突然將手伸到她腋下，托着她的手臂從馬上放下來，從馬鞍旁解下一柄短劍扔進她懷裏，冷聲吩咐：“獃著別動，有人上前，直接用刀。”
魏真壓下心跳，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溫止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在她胸前打了個轉，縱馬尋了個黑衣人追了過去。
“沒想到你的小命這麼硬！”溫止陌一行人散開，於武陡然從樹叢里鑽了出來，面色猙獰地看着魏真，“定是你跟那欽差說了什麼，他們才會找過來！你去死吧！”
話未說完，於武突然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朝魏真襲去——
魏真早就料到他會狗急跳牆，已經朝溫止陌離開的方向跑了過去，只是剛看見那緋紅的衣袍，腳下突然一空，掉進了一個一人高的陷阱里。
明晃晃的刀朝她頭頂掠過，魏真連忙一矮身子，趴在了陷阱底。
眼看着到就要削到那顆瘦小的腦袋，於武的身形一晃，差點也跟着掉進去，不過他現在殺魏真只是順手，並不想耽誤自己逃跑的時間。
想到這裏，他搬起一塊大石頭狠狠地砸進陷阱里，聽見裏面傳出一聲慘叫，頓時滿意地笑了笑，帶着些許遺憾朝另一個方向逃竄。
周圍的聲音漸漸消失，魏真捂着被石頭蹭破的手臂呆坐在陷阱里，她不敢發出聲音，和於武一夥的那幾個黑衣人看起來身手了得，若是被他們聽見，她這條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小命就不保了。
“小仵作？”
急躁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魏真眼睛一亮，迅速站起了身，朝洞外招手，“溫大人！我在這，我在這——”
看到那個時不時冒出來的小腦袋，溫止陌心頭彷彿落下一塊重石，三步兩步走上前將人撈了出來，“讓你獃著別動，到處瞎跑。”
魏真的臉上有些不自然，哪裏是她想要躲在裏面的，明明是關心的話怎麼從他嘴裏說出來就變味了？
“於武抓到了嗎？那些黑衣人是什麼人？”
溫止陌掃了眼她破皮的手臂，從懷裏掏出傷葯直接倒出來塗抹至傷口，動作行雲流水“想來你也能猜到，於武只是個收拾殘局順便出來頂罪的，幕後主使怕是早已想好了他的去處。”
魏真被這葯刺激地一激靈，這人動作粗魯卻心細，急急地拉着他朝剛剛於武離開的方向走去，“那還愣着幹嘛？趕緊去追，免得又被他們殺人滅口了！”
溫止陌勾了勾唇角，黝黑的眸子帶着絲絲光亮，這小仵作果然聰慧，只是現在去了，也未必能見到活人。雖是這麼說，腳下的步子卻也沒有停。
兩人走到荊河樹林邊，卻見一群衙役圍着一灘紅紅白白的碎屍面無人色，一身石青色官袍的縣令站在一邊捋須沉吟，見到溫止陌，連忙拱手，“溫大人，這於武……被人分屍了，下官已經命人處理了，依着剛剛各處搜出的證物，回去便可讓師爺擬結案陳詞了。”
“什麼？”魏真驚詫了一瞬，轉臉狐疑地看着縣令。
這縣令以前接觸得不多，看不出是什麼樣的人，但從這已經被清理掉的現場來看，似乎有點不太尋常。
溫止陌眸子裏劃過一抹冷意，藏在袖間的手摩挲着指腹的薄繭，眉宇間笑意泠然，“周大人的手腳倒是很快，既是如此，剩下的事就有勞周大人了。”
周縣令客套了兩句，擦着腦門上的汗，帶着人離開了。
魏真的心思早已飛到了亂葬崗處，“大人，此案還有諸多疑點，咱們……”
“不必再找，此事我已有打算。”溫止陌一句話否決了魏真的想法，轉而抬手，溫熱的手掌掰正魏真消瘦的肩膀，“魏真，你可願意跟我回京？”
“什、什麼？”魏真一愣，不懂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溫止陌轉過身，眉宇間的笑意和戲謔都消失不見，只剩下滿目的鄭重和深沉，“你雖年輕，但以你之才，屈居於小鎮裏是可惜了。若你願意，我可給你在京中安排一份差事，不過京中人際關係錯雜，不比小鎮清閑，你可以考慮一日再回復我，但我不想聽到你拒絕我，明白嗎？”
魏真滿臉黑線，這到底是什麼人，這是詢問我的語氣嗎？垂眸思索片刻，突然抬眸笑了，“多謝大人。”
原本她便打算破了浮屍案，邀功辭去官衙的仵作差事，四處闖蕩一番，尋個合適的地方繼續干自己的老本行，不過現在她也發現，這時代不比前世清平，想找個能讓自己一展抱負的上司並不容易，由這周縣令可見一斑。
雖然她知道，一旦選擇接受溫止陌的好意，那就代表着她站了溫止陌一隊，但經此一事，她能感覺出，這個欽差大人和周縣令這樣的確實不太一樣。
“明智。”溫止陌在她的額頭彈了一下，淡笑着離開，只是轉身之際，眉宇間閃過一抹憂慮。也不知他此舉到底是幫了她還是害了她，但他私心裏總覺得，這麼有趣的小人，不帶在身邊總是有些遺憾。
翌日清晨，魏真起了個大早，將有些髒亂的頭髮清洗乾淨，用一根木簪整齊地束起，換上溫止陌塞給她的衣服，拎着一個放滿之前和祭品的籃子朝亂葬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