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山壓一山
“兩年前結案的卷宗多半積壓在庫房,溫大人突然要求查閱是否有些不妥?”許由心中緊張,哪怕自己說的是實話,額頭也滲出絲絲細汗。
“不妨事,欽差大人稍等,下官這就去辦,許由,你同我前去。”
袁華斗膽上前打斷兩人的談話,這溫大人手裏拿着聖旨,許由今日怕是吃錯了葯,居然還想忤逆眼前這尊大佛。
許由也明白了袁大人的意思,俯了俯身,跟着袁大人消失在溫止陌的視線之中。
溫止陌端起桌案上的茶盞,一聞茶香,便知道是新進的茶葉烹制而成,只可惜不合他口味,只輕輕抿了一口。
“還是這袁大人識大局。”溫止陌一手抵着額頭,一手輕輕敲擊桌案,想要小憩一會。
袁華帶着許由快步趕去庫房,守衛打開庫房的大門,袁大人揮了揮衣袖將他們盡數遣退。
“不想掉腦袋就給我管好你的嘴!”
想到剛剛那心驚肉跳的一幕,袁華遲遲回不過神來,心中一股無名怒火此刻才傾瀉。
“欽差大人分明就是信不過我們大理寺。”
“他手握聖旨,不是我們得罪得起的。”
袁華告誡過他以後才堪堪冷靜下來,叫負責收納卷宗的人進來將近三年來的卷宗全部清點出來,空出來的桌案很快就被一沓沓卷宗佔滿。
“回稟大人,清點完畢。”
“跟我走吧。”袁華懶懶從靠椅上起身,身後抱着卷宗的幾名隨從不緊不慢地跟着,很快到了大堂前。
跪在大堂前的眾人還是老老實實地低着頭,魏真的腿早就麻了,除了魏老頭去世那天,她再沒跪過這麼久。
“溫大人,您要的卷宗已備齊。”
“行了,都下去吧。”洪亮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寂靜,溫止陌挑了挑眉,眼神直戳戳投向袁華身旁的許由。許由本想察言觀色,沒想到與溫止陌對視一眼,感覺自己就要被這凜冽的目光戳個對穿,急忙低下頭。
等袁華和許由離開,身邊的人也陸陸續續起身離去,魏真顫顫巍巍站起身來,因為雙腿酸麻,身子跟着晃了幾下才站穩,等麻勁散了才往自己的住所走去。不得不說,她真的很佩服那群和她跪了一個多時辰還能起身就走的同僚們。
一到門口,魏真發現一個侍衛模樣的男子,似是已經等候多時,手裏還端着一個托盤。魏真本想上去詢問,那男子見了要找的人,徑直朝她走來。
“溫大人有令,要你去大堂一趟,穿這身去。”
侍衛說完,遞了遞手裏的托盤,魏真接過,回到房中抖開疊得整整齊齊的衣裳,和那侍衛身上穿的如出一轍。
魏真不敢怠慢,匆匆換好就往大堂趕去。她還是頭一回進大理寺的大堂,漆金的四根頂樑柱上是氣派的刻紋,一抬眼就能看見高懸的匾額上“公正廉明”四個大字,那座上正襟危坐的俊秀男子更是讓她多生了幾分敬畏之心。
“來得正好,替我查查案子,找出所有受害人是女子的卷宗。”
沒自己的命令,沒有人會這個時候進來打攪他,溫止陌頭也沒抬就知道來人是魏真,手中的文案恰好翻至最後一頁,便合起來放在手邊最矮的一沓卷宗上。
溫止陌手邊有三沓卷宗,最高的應是還沒翻閱的,手邊多多少少已經散着放了一些,魏真沒想到他行事效率這麼高。但畢竟還是有整整三年的堆在這,他一個人不知道要看到什麼時候,魏真上前去從最高的一疊上搬了一些,盤坐在桌案邊,拿起一本準備翻看起來,卻發現溫止陌手邊的茶盞尚未合蓋,茶已經涼了。
“大人,可否需要更換茶盞?”魏真還是忍不住出聲道。
“無妨。”溫止陌忙活着手頭的事,無暇顧及這麼多。
魏真只好閉嘴,認真查閱每一份卷宗,將受害女子的姓名一一圈出,並在那一頁做好標記以便下次查看。
整個大堂頓時靜下來,只剩下書頁被翻過的沙沙聲。
不知過了多久,日頭高懸,大堂內亮堂堂一片。
“呼——”魏真合上最後一本,長長嘆了口氣。
溫止陌比她先看完,已經將她折記的卷頁都看了一遍,恰好清點完所有找出的卷宗。
“一共一百零三份。”
“這麼多?算上這份,一共一百零四份。”魏真將手頭這本摞在最上頭,一臉震驚地看着眼前這從容不迫的欽差大人,她才不過看了三四十份。
“據我所料,死因多數相同,罪犯的作案手法也有許多相通之處,案件眾多,不像是偶然的巧合,更像是多人合夥,有組織地作案。”溫止陌拿來魏真剛看完的那本,找到她標記的那一頁細細查看,更加確認自己的想法。
“大人的意思是,有一個作案團伙?”魏真雖然看得不多,但也察覺出了這些案件之間存在着某種關聯。
“不錯,更確切地說,是一個組織。”
“咕嚕嚕——”魏真本想問他接下來作何打算,不爭氣的肚子此時卻出來插嘴,這也怪不得它,沒有溫止陌的命令誰都進不來,兩人就這樣一直坐到晌午,一茶一飯都沒用過。
魏真捂着肚子想讓它消停下來,一旁的溫止陌斜眼看了看她好笑的模樣,忍俊不禁。
就在此時,本想前來請溫止陌用膳的許由看見大堂之上居然還坐了一個小侍衛,覺得有違禮法,便帶着身後的人闖了進來。
“我大裕朝律令明文規定,四品以上官員方可查看我大理寺卷宗,你……你一個小小的仵作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許由本以為是溫大人的侍衛,仔細一瞧發覺有些眼熟,正是自己之前看上的小仵作魏真。
“哼,少卿大人上次深夜闖進我房間的事情還沒解釋清楚,聽說京城南院之中還有幾個少卿大人養着的孌童,莫不是還要對自己的手下行不軌之事吧?”
魏真冷笑一聲,本想告訴他自己是溫止陌點名叫來的,又擔心像上次那樣讓他背一半黑鍋,話到嘴邊還是改了口。
“你以下犯上,竟敢忤逆我,我今日要親手捉你伏法!”
說罷,許由便大步上前,想將魏真捉了送去嘗嘗牢獄之苦。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