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端

開端

夜晚,暮沉沉的天空如刷了一層青漆,晦暗不明,憋悶壓抑。

不用說月亮,就是星子也見不着一個。

江璃滿臉晦氣的低着頭,穿着一身睡衣,光着沾滿了泥土的腳丫子,憑藉著手腕上的一點瑩綠光源,整個人如滄海中的一粒米,磕磕絆絆的走在枝葉繁茂的老樹林子裏。

他用這般狼狽的模樣,已經走了好一會兒了。

此時,他一邊低頭看着路,又不時的抬頭瞥一眼舉着的左手腕。

在他左手腕上,正扣着一塊暗沉沉如烏鐵般古樸而醜陋的手環。這手環並不是他的,此時卻如鐐銬一般緊扣着他,沉甸甸的,緊緊貼合手腕皮膚,前後渾然一體,擼都擼不下來。

多餘的令人發毛。

可就是這麼一塊多餘的東西,如今給他提供了唯一的光源。

便見手環上方,正端正懸浮着一張全息投影的地圖,地圖是長方形,上面發出一層淡綠色熒光,輻射出一米的範圍,隱約照亮着腳下坑凸不平的前路。

他便是靠着這光源照路,還有這地圖的指示,尋找着前進的方向的。

眼下,他並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這林子又大又密,似是深山老林,一副人跡罕至、殺人埋骨地的模樣,此時又是夜深人靜,不用說鳥叫,就是連風吹樹葉的動靜都一絲沒有,詭異的不同尋常,死寂的令人發怵。

江璃身上的雞皮疙瘩一層接一層的炸起。

他覺得自己呼吸急促,腦袋裏胡思亂想的東西十分嚇人,所以他趕緊把思緒拉回,努力集中精力,仔細看向腳下的路。

其實地上沒有路,只有不知積了多少年頭的枯枝敗葉層層堆積着,一腳踩進去,要麼咔吧幾聲突兀的脆響,咯腳非常;要麼像陷進爛泥坑裏,讓江璃一個自以為挺拔乾脆的人,不得不深一腳淺一腳,走的歪歪扭扭,毫無形象,還要時不時一驚一乍的扶一把樹,使勁抖落滿身的雞皮。

這般走的實在辛苦,腳下疼痛,還被枯枝劃破了一道口,江璃苦不堪言,他沉沉的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內噴涌而出的驚悚感。

他不是無神論者。

死人殭屍什麼的他從來沒怕過,可他從小就怕看不見的東西,還喜歡想像。

這周圍無盡詭異的黑暗,誰知道裏面藏着什麼。

就像今晚他這一場無處解釋又十足詭異的開端。

他清楚的記得,晚上臨睡前,他洗了個澡,渾身清爽的躺在他那兩米見方的舒服大床上,麻溜的摁了會兒遊戲,很自然的進入了睡眠。

以為會一夜無夢。

誰知,覺沒睡完,9分鐘前,他被無端凍醒了。

七月份的伏天,他竟被凍醒了!

耳邊還吵得慌。

一睜眼,濕硬的地面代替了溫暖的床,他渾身上下身無長物,連雙鞋襪都沒有,僅着一身睡衣,光棍的躺在一棵樹下。如曝屍荒野。

然後,他就看見手腕上多了一塊不屬於自己的破鐵,環形貼合手腕,一邊發著光,一邊賣力的播放着一首兒歌。

“啦啦啦啊種太陽,啦啦啦啊種嗡太陽,啦啦啦啦,啦啦啦啦,種嗯嗯太噯陽~~”

兒歌音質嘹亮,如和旋般的韻律在密林和他的頭頂飛旋,一路往外擴展,是一群小孩的合唱,吵吵鬧鬧,像要把什麼招來一般,配合四周詭異的安靜,讓人十足心慌。

江璃的第一個反應,是去摳那塊破鐵,讓它閉嘴。

可惜摳不下來,他只摳了幾下,兒歌便不唱了,只聽“叮”的一聲之後,響起了一種類似於九十年代廣播體操的聲音,三秒鐘的前奏后,一個悠揚的男聲,抑揚頓挫道:“恭喜江璃成為《求生地下城》遊戲第一萬四千六百零一位幸運玩家,我是守護使者14601號,將竭誠為您的生存與性命服務,祝您玩的愉快!忠告:請遵守遊戲規則與提示,否則,這麼漂亮的藍孩紙,又不是不能日,呵呵~”

后一聲呵呵,輕巧上揚,十分入味。

江璃瞠了瞠目:……怎麼說話呢,還日,日你粑粑。

破鐵繼續道:“請玩家根據地圖指示,前往指定星標地點集合,請於午夜零點之前到達,否則,不乖的孩子會被吃掉哦,呵呵~另:要做個好人哦!MUA~”

然後,破鐵便彈出了一張巴掌大半透明還發光的全息投影地圖。

這地圖很光棍,山形地勢道路坐標海拔阿拉伯數字一概沒有,只有一個淡綠色的底和兩個明顯的點。

江璃也光棍的判斷了一下。

兩個點中,第一個點,是一個圓圈,應該是代表着持了手環的人,就是江璃本人;另一個點,是個小五角星,代表的是目的地,就是破鐵所說的星標集合地點。

兩點之間的距離,就是江璃與目的地之間的距離。

其實這個很好猜。

而隨着全息投影地圖的彈出,破鐵上也有變化,它表面出現了字,是一圈熒光綠色的,阿拉伯符號數字加漢字,江璃把破鐵轉了一圈,才把字看全:北京時間,晚23:31:05。

也就是說,離破鐵所說的限定時間只剩下了約29分鐘。

江璃略一猶豫,覺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決定去星標看看。

當江璃走出十來米,發現手環上屬於自己的圓圈幾乎沒動。便是他如今這一路磕磕絆絆走到現在,走了這麼遠,那小圓圈也只在地圖上往前移動了一點點。江璃憂愁的看着地圖,覺得自己和那個星標之間的距離,是隔着山與海的距離。

也不知自己在這剩下的時間裏,能不能走到。

破鐵說如果在規定時間內走不到,會有東西吃了自己。

說的好嚇人!

江璃憂愁的嘆口氣,努力打點精神,略歇一口氣,繼續深一腳淺一腳的賣力往前走。

可就在這時,側方不遠處,突然響起了一陣吵鬧的兒歌,“我有一咦個,美麗滴願望,長大以咦后能播~種太噯陽……”這音兒與江璃初醒來時聽到的如出一轍,《種太陽》是也。

江璃先是嚇得一抖,差點趴到地上,繼而一想一豁然,對啊,既然說是去星標集合,那麼集合的意思,便是有多於一人以上的玩家,怎麼忘了這點呢!想到此,他趕緊循聲往那邊看,便見那邊的一棵大樹上,在樹葉掩映間,隱約亮起一個瑩瑩的亮光點點。

這點點突兀,歌也突兀,在這幽幽暗夜,弄得像鬧鬼。但江璃此時不慫。因為基於以上判斷,江璃覺得這怕是遇到隊友了,真是瞌睡了送枕頭。

想到此,江璃心中立刻大喜,激動之情如山呼海嘯般澎湃撲了滿臉,他咧嘴呲牙,高興的踩踩腳,趕緊循着亮光撒丫子虎虎生風的奔跑過去。

待站定到有亮光的樹下,他先抬頭確認了一眼,沒錯,那發出亮光又吵吵鬧鬧的東西,跟自個兒已經熟悉了十分鐘的破鐵,長得一模一樣。

確實是隊友。

就見這如出一轍的破鐵正圈在一個人形的手腕上。

由於破鐵的亮光照射範圍有限,江璃只看見了這人形的半邊身子。

江璃努力的踮腳舉高左手,把地圖的亮光往上送。

這人形的全貌便出來了。

便見這人形直挺挺掛在樹上,四肢下垂,如上吊一般懸空垂掛,脖子後面有幾根繩子一路往上延伸,連接在樹頂一塊巨大的抹布上。江璃抬手間不慎戳到人形的腳,這人形還跟着晃蕩了一下。

但看這人形鬆散垂吊又了無生氣的模樣,江璃心裏不免又咯噔一下:這隊友,該不會是個死的吧?!

都說上吊之人屎尿盡漏,餿臭難聞,江璃情不自禁看了一眼腳下地面又抽抽鼻子聞了聞四周的氣味,沒看見屎尿的蹤跡,也沒聞見異味兒。

江璃膽壯了一些,抬手抓住這人的腳,將其腳上的靴子給拽了下來,硬着頭皮,用手背試了試這人腳底心的溫度,好在,感受到了明顯的溫熱,長吐一口氣。

萬幸,是個活的。

江璃抹一把額頭的虛汗。

就說嘛,既然是所謂的玩家,自然不會選個沒氣的。

見是活人,江璃便不那麼客氣了。

他掄起靴子底,啪啪啪衝著這人腳底心來回抽了十來下。抽的毫不手軟。

還不忘叫上兩聲:“喂,兄逮,隊友?你醒醒?!”

“有蟲咬你腳啊,你不痛嗎?”

終於,這位仁兄哼哼一聲,嗓音沙啞的道了一句:“誰抽我?把兒歌關了,吵死了。”一副還未睡醒、還想再睡的樣子。

江璃撇下靴子,老實的在樹下站好,仰着脖子,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適時提醒一句:“兄逮,該醒醒了,這可不是個睡覺的地兒。”

這位兄逮似乎聽懂了,將醒未醒的撇了幾分睡氣,嗓音略清亮了一些,但還是低啞:“……你誰?”

隨着這聲你誰,該仁兄手腕的破鐵“叮”了一聲,三秒廣播體操前奏后,開始說話:“恭喜花樹成為《求生地下城》遊戲第一萬四千六百零四位幸運玩家,我是守護使者14604號,將竭誠為您的生存與性命服務,祝您玩的愉快!忠告:請遵守遊戲規則與提示,否則,爸爸會拋棄你哦,呵呵~”

新玩家花樹唏噓一聲:“叫誰爸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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