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沒好日子過了
唯獨有一件事,她老人家的做法卻顯得十分反常!
那就是,此次老郡王的生祭禮,老夫人一改常態,忽然就為了些不起眼的小事便動了大怒,橫加干預后,讓馮姨娘成為了這此事件的唯一受益者!
話說,馮姨娘現下雖然年紀不小,可依據現代人的觀念,只要郡王爺韓震沒問題,馮姨娘這半老徐娘,也不是沒有可能梅開二度,再次懷上身孕。
整整一個月,只要馮姨娘把握得好,就算不能一下子就懷上身孕,也可以跟韓震加深一下感情。
畢竟夫妻一場那麼多年,韓震雖然貪新忘舊了些,可終歸不是個無情無義之徒。
僅此一事後,只要韓震心裏多少念着馮姨娘,三不五時得去看她一回,馮姨娘的好日子,也算是來了。
老郡王爺的生祭禮,看似都是意外促成的,可實際上,誰又能保證,不是老夫人一手策劃,只為成全馮姨娘呢?
韓溪蕊並沒有什麼證據,能否佐證她的這個猜想,可她就是打心眼兒里覺得,此事絕對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麼偶然和意外。
不過,就算真的是老夫人一手操控了這一切,韓溪蕊也並不覺得有什麼。
她相信,老夫人之所以這麼做,並非是有心想要將馮姨娘抬升為夫人,畢竟,馮姨娘的出身就擺在那裏,她就算是生下個兒子,也絕對不可能被抬升為姨娘。
只要這一點不變,那任由馮姨娘如何春風得意,一枝獨秀都不要緊,只要她不礙着宋新梅的路,韓溪蕊便不想多費心身。
想來,老夫人肯這般為馮姨娘着想,怕是彌補大於成全!
當年,若非老夫人一意孤行,馮姨娘也不必在那麼尷尬的時候嫁給了韓震為妾。她既不聰明伶俐,也不容色驚人,說白了,馮姨娘就是韓震過渡期的一個萬物而已。
待新人進門后,馮姨娘不出意外的被韓震拋諸腦後,這麼些年來,郡王府後院就像沒有她這號人一般。
一個女子的一生,就這麼被蹉跎了湮滅了,老夫人現下每每看到馮姨娘那寂寥的面容和落寞的神情,總歸也會心有不忍吧?
所以,她老人家在最後,盡人事聽天命,算是對馮姨娘的彌補吧。
韓溪蕊也想同情馮姨娘一回,可她自己又比馮姨娘好到哪裏去了嗎?
看似高貴的出身,卻是高不成低不就。沒有親娘庇佑,沒有胞兄扶持,有爹不如沒爹,還不是什麼都得靠她自己!
一想到這些,韓溪蕊就不禁煩躁抑鬱起來,她才多大呀,竟然要為這些人生大計去發愁,還讓不讓她好好的過日子了?
不過很快,不讓韓溪蕊好好過日子的事兒便出現了,不讓她好好過日子的人也出現了。
那是兩個月後的一日夜裏,郡王府早已掩緊門戶準備就寢。可就在此時,宮裏面忽然來人傳旨,說要招韓溪蕊入宮為華妃娘娘看診。
夜已深,宮內的人又這般聲勢浩大,遂連老夫人和韓震都被驚醒了,闔府上下匆忙接旨,不敢有半分怠慢,緊着便將睡眼朦朧的韓溪蕊送入了宮內。
在入宮的轎輦之上,韓溪蕊才徹底醒了過來,簡單的詢問了一下傳旨的小太監,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問了個大概。
原來,三月半之前,六皇子朱翊曾給其舅父一家寄去過一封家書,大致內容無非便是問候蘇家如今在金陵安置的可好之類。
派去送信的奴才日夜兼程,原本在半月前,就該帶着回信返回宮中復命。
可誰也沒有想到,那個奴才在回京途中竟然遭遇山匪,不但身受重傷,還險些丟了性命!好在,這個奴才極是機靈,順着山路滾了下去,讓當地的一戶農家救了下來。
剛剛過了危險期后,這個奴才身上的傷還沒好,便迫不及待的重新啟程,一路謹小慎微,由大陸改小路,多饒了一個月的時間,才堪堪回到京都。
此時,原本他帶回來那封,蘇胤寫給六皇子朱翊的回信,也早已不知所蹤,這個奴才之所以這麼急切的趕回來,只是為了告訴朱翊和華妃娘娘一件事!
蘇胤的父親蘇知州如今正身中劇毒,金陵城內所有的郎中都束手無策!只怕用不了多久,蘇知州便要一命嗚呼了!
華妃娘娘在聽到這個消息后,當場便昏了過去,再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慌了。
皇上知道這個消息后,也十分擔憂,當即下旨,派了兩名御醫,還有珍貴草藥無數,前赴金陵救治蘇知州。
可是,華妃娘娘的病情卻絲毫沒有好轉,入夜之後,竟然頭痛欲裂,發了瘋是的用頭去撞硬物。
六皇子朱翊哭到皇上面前,說是御醫無用,無法醫治華妃娘娘,請求皇上下旨,招韓溪蕊入宮,為華妃娘娘診治。
韓溪蕊此刻心裏真是一團亂麻,她很想謝謝朱翊的十八代祖宗,竟然給她找了這麼一個出力不討好,還很有可能送命的差事!
可另一方面,她又為蘇胤揪着心!
若是依着之前朱翊的猜測,蘇知州一家此次重返金陵,確是奉密旨前去調查江寧製造的案子。
那麼,蘇知州定然是查到了什麼了不得事情,才會逼得那些人鋌而走險,不惜對他下毒,也要讓他閉嘴保住這個秘密!
而且,就連蘇胤寫給朱翊的家書,那些人也要殺人搶奪,想來,這次是真的戳到他們的痛處了。
如今,蘇知州已然身染劇毒,那蘇胤的近況,又能好到哪裏去呢?
韓溪蕊正想着,轎輦已經破例停在了華妃娘娘的宮門前。韓溪蕊扶着韓錦娘的手走下去,剛邁步行入正殿,便看到朱翊焦灼的在那裏走來走去。
“臣女韓溪蕊見過……”
“哎呀,這都什麼時候了,還顧着這些虛禮,你快跟我來看看我母妃如何了!”
韓溪蕊輕移蓮步,站定腳后屈膝下拜,可她話還未說完,就被朱翊一把抓住了手腕,拽着她就向內殿大步走去。
兩個人剛剛走到內殿門前,就聽裏面的御醫跟嚎喪似的,扯着嗓子大喊一聲“不好了,華妃娘娘閎了!”
韓溪蕊和朱翊皆是一驚,朱翊臉上瞬間沒了血色,丟下韓溪蕊,瘋了似的沖了進去,一聲一聲的喊着母妃,最後已然帶着哭腔。
韓溪蕊驚愣的站在原地,心裏忽的一片茫然……
可是,只一愣神的工夫,韓溪蕊似是忽然想起來了什麼,不管不顧的分開眾人,大步跑到華妃娘娘的床榻旁,伸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都給我住嘴!”韓溪蕊抽回手,對着跪了一地的宮人和御醫,提高了聲音,疾言厲色的大呵一聲!
隨即,韓溪蕊轉頭看向韓錦娘和朱翊,“來,錦娘,幫我將華妃娘娘扶起來。六皇子,勞您將那個軟墊遞給我。”
說完,韓溪蕊一隻手臂橫在華妃娘娘身前雙肩處,讓她的頭可以搭在自己的手臂上,另外一隻手握緊了拳頭,重重的捶打在華妃娘娘的脊背上。
“你一個外臣之女,怎敢如此無禮,此乃大逆!”
其中一位御醫眼看着韓溪蕊不住地捶打着華妃娘娘的背,情急之下,怒不可遏的伸手指責她悖逆犯上。
韓溪蕊壓根兒沒有搭理這位御醫,仍舊卯足了力氣,用力的捶打着華妃娘娘的後背。反覆十幾下之後,華妃娘娘終於有了反應。
只見華妃娘娘的臉色忽然漲紅,張開口猛的咳了幾聲后,吐出了一口穢物,隨後又昏了過去。
“拿參湯來!”
韓溪蕊指揮着宮人有條不紊的將弄髒的被褥換掉,又給華妃娘娘灌下了一碗參湯后,才將她重新放平躺在床榻上。
做完了這一切后,韓溪蕊再次搭上華妃娘娘的脈搏,很好,人已經救回來了,只需要好好休息一陣子。
韓溪蕊側頭向朱翊使了個眼色,暗示他華妃娘娘已然無礙,然後,她冷着臉轉而看向殿內仍舊跪着的宮人和御醫。
“不知,華妃娘娘夜裏臨睡前可用了什麼吃食?”
一個掌事宮女打扮的宮人跪行上前兩步,俯身叩首,小聲回話,“回韓小姐的話,我家娘娘臨睡前只用了一碗安神湯。”
“安神湯?服一碗安神湯怎會昏迷至此!”
“這……這奴婢便不知道了。”
“那碗安神湯何在,葯碗呢?都沒有,便將藥渣給我取來!”
還是那位掌事宮女,起身快走兩步,行至一旁的矮几上,雙手端着一隻玉碗,遞到了韓溪蕊面前。
“韓小姐,這便是方才娘娘服藥的葯碗。”
韓溪蕊接過葯碗,湊到鼻尖輕嗅了幾下,而後,又用手指佔了一點葯湯,送至舌尖嘗了嘗。
與此同時,韓溪蕊忽然注意到,在玉碗的邊緣殘留了一些紫色的粉末。
她仔細的分辨了一下,這種紫色的粉末顆粒極細,味道又淡的幾乎分辨不出,韓溪蕊確實無法單靠感官來識別這種紫色粉末到底是什麼。
無奈之下,她只能將玉碗先放到一旁,正了正容色轉回身,不着痕迹的給朱翊使了個眼色,讓他見機行事後,這才厲聲歷色的開口質問那位御醫。
“臣女無狀,今日僭越,還請六皇子殿下多多擔待!”
“韓六小姐乃父皇欽點女醫,且聖喻恩賜開堂坐診,姑娘要說的話,便是小王的意思,你但說無妨!”
朱翊難得乖覺,立時間便明白了韓溪蕊的心意,兩個人一唱一和,倒是給了她一個開口問罪的好說辭。
“臣女領命,如有行之不周之處,還望六皇子及各位御醫莫要怪罪!”
俗話說,先禮後兵,韓溪蕊這罪已經告在了前面,那接下來,就該下手處理眼前這些尸位素餐的老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