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慶國又要選秀女了。

慶帝不是個好色的君主，再說葉輕眉剛死的那幾年，不管是演的還是真的，他真的是沒什麼心思給宮裏再添置新人。

但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小公主都十三歲了，禮部這些年也一直在上表要求選秀，給的理由也很充分——皇室子嗣單薄。

這在以前並沒有讓慶帝有什麼感覺。

他春秋鼎盛，膝下已經有四個兒子了。

在慶帝看來皇子過多，會導致慶國內部內耗嚴重。

但現在，他有意讓他的崽崽假死恢復男兒身，這就意味着他名義上就只剩下三個兒子了。

老大不能繼位，而太子和老二……

這幾年他着意讓兩者內鬥考教二人的心性、能力，結果……卻都是不完全的滿意。

所以禮部行禮如儀的上表，行禮如儀的那句“皇室子嗣單薄”，才打動了他。

慶帝准了今年懇請選秀的摺子。

把禮部的主官都嚇了好大一跳，懵了一會兒才急急忙忙整部動起來操辦。

然後這事兒就傳到小公主耳朵里，變成了他來“質問”慶帝的談資。

面對將長成未長成的小公主那句“爹你是憋得太難受了嗎？”，慶帝咳了一下后，問道：“你們那個書局的《三國》最新出到哪一期了？”

慶帝很慫地轉移話題了。

一聽慶帝提到書局，小公主立刻苦了臉，道：“一說書局我想起來了，爹爹，和你商量個事兒唄，準確地說是要你幫一個小忙。”小公主特意伸出小指頭，着意強調真的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忙。

把閨女養到這麼大，慶帝哪裏不知道小公主能開口求過來的，哪裏是所謂的小忙，絕對不能隨便答應，便道：“說說看。”

小公主笑着湊過去，伸手拉住慶帝的衣角搖晃道：“把太學給我唄。”

慶帝看着小公主，也笑了，然後忽地拿起桌案上的書就砸過去了。

小公主早有防備，一個輕身跳步躲開照着腦袋飛過來的書，叫道：“說好不打頭的！”

慶帝也跳起來，追着小公主罵道：“我打得就是你！說的什麼話！？太學是你想要就要的嗎！？”

小公主叫道：“有什麼不能要的？我現在天天在滿京城地抓落榜舉子，結果人家天天就想着還是要科考入官身，干一段時間就跑！你不是問我新的《三國》什麼時候出嗎？人手不夠怎麼出啊！”

慶帝追打了一會兒，估計想着不能暴露自己的身手，偽裝常人來追小公主，太累心，便停了下來，道：“你每年抓那麼多人去都不夠用。”

眼見着慶帝收了火氣，肯好好說話了，小公主住了腳，躲在一扇屏風後面，一邊防備着慶帝的再次“襲擊”，一邊探出個腦袋，仰着臉和慶帝訴起苦來，道：“爹爹！你仔細想啊，每年上京的這些讀書人都是為什麼來的？是上杆子到我的書局來做事的？錯！不都是衝著科舉來的！？書局出的連載本子，我出個框架，細部就要這些讀書人來潤色，但是寫話本和他們讀的科考的東西哪裏是一回事兒！奔着考試去作文章的腦子要扳到我能用的程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好不容易養成一批，轉眼第二年的科考他們就又都跑了——備考去了。就是拿我這裏當個跳板！我每年都去榜下抓人，抓的人是不少，可能留住的沒幾個！”

慶帝聽着，竟然還聽進去了幾分，又道：“天下的人才儘是有的，不過許之重利而已，這點難處就開口要太學，不知輕重！”

小公主很是不服氣，道：“要太學才不是不知輕重！恰恰是我知輕重！爹爹，太學裏都是一群怎樣的廢……”頓了一下，小公主還會把原本要吐出的“廢物”兩個字稍微轉換了下，“怎樣的一群小可愛，你不會沒概念吧！”

這一句話把慶帝說的沒詞了。

慶國的科舉制度是個“縫合怪”，一方面地方的官學還保留了一定名額類似漢代舉孝廉的推薦制，另一方面國家取材大體還是類似唐宋的科舉考試製，但又同時有類似九品中正制的只有官宦子弟才能就讀的太學。

一對家境優渥的宦官子弟扎堆的地方，也虧得慶國還正值鼎盛，目前管着太學的舒大學士人品也算清正，風氣……不算歪，但過於“天真”還總是有的。

比起被生活的困頓、世態炎涼折磨的得早早將出人頭地四個字刻在了骨子裏的貧寒舉子，太學裏的書生普遍還在琢磨京都哪家的茶點好吃，哪裏的酒樓菜色新奇，下了學好去哪些地方快活快活。

但就朋友交往而言，太學生們自然是要可愛許多的，但就從一個君王用人的角度來講，這些幼嫩的小可愛，就是小公主沒出口的那個詞——廢物。

“爹爹你嘴上沒說，但是我能不知道你心裏是有顧忌的嗎？這麼多年我都沒漏了身份，要是那些舉子知道他們的老闆是我，能攀上當朝公主做靠山，估計也會跑得不那麼快呢？”小公主嘟着嘴一臉不滿地抱怨着，“說起這個，我簡直來氣！你知道我們書局裏有個小編輯，因為什麼事情辭職走人的嗎？因為和禮部張侍郎的小公子搭上了線，急着給人做門客去！禮部侍郎！他家那個小兒子，就是……就是整個一大號的廢物點心！我！我爹是皇帝啊！竟然嫌棄我去投奔那麼個玩意兒！爹爹！我氣悶！”

慶帝沉默了，有點兒虛的那種沉默。

雖然慶帝也搞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從剛剛還理直氣壯地要打人的家長，變成現在理虧氣短的模樣了。

咳了一下，慶帝道：“這等滿心攀附、急於鑽營的小人，不要也罷。”

小公主活活被慶帝給氣笑了，道：“呵呵，爹爹，那忠貞正直，還才華橫溢的能人，我要得着嗎！？留得住！？不都被太子哥哥和二哥哥們給分乾淨了！？”

這是實話。

太子與老二近些年相爭之勢已成，爭相收斂人才，但凡有點兒才幹和聲名的，都被他們盯上網羅了去。

慶帝嘆了口氣揉了揉額角，道：“你鬧這一出，就會為了從太學裏挑幾個得用的人？行了，別鬧了，回頭我讓舒學士給你挑幾個，行吧？”

“不行，我要自己挑！舒學士給我挑了，回頭不合用怎麼辦？我退了再讓舒學士再挑，來回幾趟，舒學士不嫌麻煩，我都嫌累。”小公主道。

“那你想怎樣，太學不可能給你，你當是什麼玩物呢？想要就要？”慶帝道。

“那這樣，爹爹下旨給太學上下官吏，允我自由出入，我要用什麼人挑什麼人走，都不許阻攔。”小公主道。

慶帝微微皺眉。

“爹爹你有什麼好猶豫的？你害怕我帶着這堆太學生造反不成？書生造反，十年不成，太學這群小可愛他們能作出點兒什麼大浪來，那還真算看得起他們！”說到此處，小公主彆扭了一下，故意扭頭眼睛看天不看慶帝，嘟囔着道，“而且以後太學歸我照着，不也是解了爹爹你現在的為難嗎？”

慶帝的眼神變得幽微起來，帶着點兒涼意看向小公主，道：“挑人什麼的只是你的借口吧，你要太學還是因着太子和老二。”

※※※※※※※※※※※※※※※※※※※※

感謝在2021-03-0517:13:10~2021-03-1416:33: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rukawaray、魚仔20瓶；這裏是嫻哥10瓶；季家小西、問行呀5瓶；晴天喵喵3瓶；雲醉月微醺、山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