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
四人離開小鎮后,在一片偌大的森林裏走了三日。
傍晚時分,在紋狐第兩百零七次找月寒說話失敗以後,她終於放棄,開始在整個團隊中拓展話題。
紋狐道:“咳咳,你們知道嗎?五大聖獸其實會飛的噢~”
月寒與舒伢淡漠如初,只有綠皇放慢腳步道:“是嗎?我怎麼不知道?”
紋狐見第一個接她話茬的又是綠皇這傢伙,不禁有些興緻缺缺。
這一路上,月寒幾乎不說話,舒伢的話也很少,只有綠皇這傢伙,她一開口,綠皇就跟她對着來。可她不開口,氣氛又着實沉悶,所以這會兒綠皇既然自己撞槍口上,那就不怪她借題發揮兩下了。
紋狐道:“你會知道什麼,一看你就是個孤陋寡聞,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神獸會飛這是在很多古籍上都有記載的,不過要修為很高的聖獸方可。從古到今很少有聖獸可以修鍊至飛的境界,所以很多人對這一事都存在質疑,不過你這才疏學淺的傢伙當然不會知道了。”
兩人這幾天互損慣了,綠皇一時間也不急於與紋狐斗那嘴,只是道:“嘖,那你的花獸可以飛嗎?”
紋狐頗有些喪氣地搖頭,“不可以,它的修為還不夠。不過我會努力鍛煉它的!”
此時惜字如金的舒伢竟也甚是難得地參與了話題,他道:“聖獸奔跑的速度已經超越了所有飛行獸的飛行速度,聖獸甚至可以踏水而行,與飛並無兩樣。”
紋狐又搖搖頭,道:“不是在地面上飛,而是在天空中飛,翱翔於九天之上的那種飛~”紋狐望着天空轉了個圈,似乎很想體驗體驗飛翔的感覺。
舒伢見紋狐那憧憬的模樣不禁莞爾一笑,他沉默了片刻,突然沉着道:“那你可知,世上並非只有五隻聖獸代表五行,也就是說,世界上的獸尊並非只有金木水火土五隻,而另外還有一隻。”
舒伢此話一出,連帶月寒都驚訝地看向了他。
難道傳說是真的……
紋狐驚訝道:“怎麼會還有一隻!?所謂五行五行,就是五隻啊?難道還有五行之外的存在?”
舒伢道:“不是五行之外,而是攬括五行。也就是說,五行俱全!”
紋狐、綠皇皆驚道:“怎麼可能!”
舒伢淡定道:“是幻獸!”
紋狐和綠皇都震驚得說不出話,此時卻是月寒接過了話頭,道:“幻獸?”
月寒閱覽過大量古籍,確實見過有關於‘幻獸’的一些隻字片語的記載,但始終沒有實證證明有幻獸的存在,所以她也認為那只是古人杜撰出來的一種神話生物,未必是真。但此時聽舒伢提及,她不禁懷疑那或許不僅僅只是個神話傳說。
舒伢點頭,道:“是只亦真亦幻的聖獸,綜合了五大聖獸的所有技能,說它屬於五行,不如說它攬括五行!由於自身靈力超強,幾乎選不出可駕馭它的能人,故從古至今關於幻獸的記載在典籍之中少之又少。但若此超越自然的靈獸真實存在,此生能見它一面,我死也無憾。”
舒伢內斂的雙眼此時陷入一種憧憬和嚮往,能讓他如此神往的神獸,真的很難讓人懷疑它的真實性。
綠皇沉默了好一陣才驀地甩了甩頭,道:“世上哪有可能有這麼厲害的聖獸,誰跟你說的!”
舒伢側目看了綠皇一眼,道:“我祖父。”
綠皇頓時像是鬆了口氣,嘲弄道:“哎,那一定是你祖父騙你的啦!老人家就是這樣,孫子乖不聽話的話就會編一大堆唬人的話來嚇唬你,或是哄你,你小時候一定很不乖。”
綠皇兀自點頭,說得煞有其事樣子。
舒伢沒理會他,只是繼續前行,可是還沒走出幾步,又道:“這是我前些日子離開金沙城時祖父對我說的,他囑咐我要小心這幻獸,如若幻獸的持有人也來奪取妖月的話,那麼,無論如何也要阻止他奪得妖月。因為,一個擁有幻獸那般強大靈獸的人卻還想要得到妖月,那麼他的野心有可能拓展到一個我們無法想像的高度。”
全部人頓時都沉默了,山道間變得異常安靜,只能聽見他們緩慢的腳步聲在林間回蕩。
紋狐見氣氛似乎不受控制地變得更加沉默,立馬自我安慰似地道:“大家在擔心什麼啦!如若世上真有幻獸,且它真是五行俱全那般厲害,那誰還收服的了它?對不對?況且舒伢都說它能力超強,無人可以駕馭,那千年間幾乎都沒有它的傳說,沒理由此次取劍之行就能遇得到它,我們不要太杞人憂天了。”
舒伢也笑了笑道:“也是,不管這種聖獸是否存在,我們先抵達目的地再說吧。”
他眯起好看的眼睛,臉上漾開了一個十分柔和的笑容,那笑容勝過春風暖日,讓人驚艷,看得紋狐的臉上不禁泛起了一抹紅暈。
“看,出口到了。”
走在前頭的綠皇突然一叫,所有人朝前望去,看見前方佈滿紅色晚霞的出口,美得好像幽暗森林的盡頭被誰嵌上了顆耀眼的紅色寶石,璀璨卻毫不刺眼。
紋狐興奮地跑了上去,看到山下的景物,不禁整個人都呆住了。明亮的眼睛映照着晚霞的光,頓時從眼中射中一道無盡的神迷和嚮往。
只見山下村莊炊煙裊裊,青綠色的田埂油油然散發著芳草清香,綿延數里。田埂邊上還稀稀落落地站着幾隻悠然自得的大黃牛,啃着青草時不時地搖一搖耳朵。
而被田埂包圍的地方是一處活躍繁榮生機勃勃的村莊。村莊幾戶人家的門口三三兩兩地蹲着幾個玩石子兒的小童,似乎都在等着開飯的時間。還有的小童拿着小樹枝或者小木劍追着狗兒跑來跑去,有不小心摔倒的,就立即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繼續追趕。
村中乾淨的石道上還站着幾名剛從山中打獵回來的獵人,他們滿載而歸正互相交換着成果,看着他們笑得合不攏嘴的樣子,或許開心的不只是他們手上提的那些豐滿獵物,還有他們內心深處對安穩生活感到的暖暖愜意。
村莊的另一頭是一座旖旎的瀑布,瀑布兩旁的崖上生了許多的杜鵑花,杜鵑晚霞相映紅,這又是另一番艷麗的景緻。那瀑布下還有村中的少女在麻利地浣洗衣物,晚霞倒映在瀑布里,真是一幅無法言喻的恬靜唯美。而瀑布流水的聲音、屋內烹具運作的聲音、孩童們嬉戲吵鬧的聲音……都匯聚成了伴隨着畫面而流動的美妙樂章,和諧得叫人嚮往。
這一切皆是這幾個從小在宮廷長大的皇子公主們從未見過的,四人都看得呆了。雖然多少人嚮往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但從小就在金山銀山,皇權爭鬥中長大的孩子,有幾個沒嚮往過普通人的日子?
至少月寒是真真切切地嚮往過的。
尤其是看到眼前這片景象,她是多希望自己從小便是在這裏長大的,她可以帶着她的弟弟在門口玩着小石子,追着小狗兒等待父親從山上打獵回來,然後再等母親在廚房忙碌完,溫柔地向她和弟弟喚一聲“吃飯了……”
紋狐呆怔了好半晌,才驚嘆道:“這裏好棒啊!”
舒伢也目不轉睛地看着山下的景物,輕聲道:“是啊。”
四人站在山頭向村莊看了好一陣才陸續回頭往村裡走。
沿着小徑一路走到村口,他們發現路旁的村民似乎都在用奇怪甚至是憎恨的目光看着他們,幾人不禁感覺是不是自己的到來破壞了這裏的祥和?
四人才方步入村口,幾個手持木棍的大漢便紛紛擋在了他們面前,其中一人大聲吼道:“你們這些渾人,快離開我們的村莊!”
幾人皆不知發生了何事,舒伢正想問明原由,不料綠皇卻先霸道地開口道:“無知村民,居然敢擋本大爺去路,不想活了嗎!”
綠皇才說完,一記重拳便落在了他頭上,紋狐用眼神警告綠皇馬上將嘴閉上。
“你——”
綠皇吃痛地抱着腦袋,看到紋狐與舒伢那恨恨的眼神,很識相地不說話了。
舒伢無奈地搖了搖頭。他上前恭敬地向村民們一揖,道:“抱歉,他就是如此,請莫要放在心上。”
舒伢試探地看了他們一眼,見他們雖神色鄙夷,但似乎也沒打算計較,於是便順勢問道:“請問各位壯士為何攔住去路不讓我們通行?”
站在前頭的大漢見舒伢態度謙遜有禮,便也調整好態度放下了木棍說:“近來我們村來了許多像你們這樣衣着華貴的過路人,我們也好禮相待地招呼他們,雖個個都是蠻橫無理,但我們也並未往心裏去。但是今早又來了一個灰衣少年,小小年紀居然那般無理,不但欺負我們村裏的小孩,還將我們祭祀了一千多年的土獸像給搶了去!哼,像你們這樣渾身銅臭的有錢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們不會再放你們進去了!”大漢說完又氣憤地舉起了木棍。
紋狐小聲道:“灰衣少年?是前兩日那個帶土獸的?”
月寒與舒伢一起點了點頭。
紋狐上前恭敬地俯了俯身,道:“大叔,天色已晚,我們只是想找個地方借宿一宿,洗洗身上的風塵,明日一早便會啟程離開了,請大叔們行個方便。”
大漢們卻是毫不領情,“哼”道:“讓你們進去?誰知你們今夜會不會將其它四樽神像都偷了去!”
綠皇此時終於忍無可忍,指着他們便破口大罵道:“我說你們這些山野莽夫,不讓過就不讓過!為何還要誣賴我們要偷你那什麼破木爛像的,誰稀罕!”
“你——”大漢似乎被綠皇的話給激怒,正欲動武,舒伢立即上前賠禮道:“實在對不住,他並非有意的。不讓我們住宿沒關係,我們只想通過這裏到下一個地方,請大叔們行個方便。”
“哼,想去下一個山頭就繞路去吧,我們絕對不會讓你們通過這裏!”說罷,幾個大漢就舉起了木棍準備將四人都趕出村口。
就在這時,他們的身後突然出現了一道聲音。
“慢着。”
眾人聞聲立即恭恭敬敬地為來人開了條道,唯唯連聲道:“長老。”
從人群中走出的是一個年紀老邁的白髮老人,他身着一身白色長袍,右手持着一把桃木法杖,看得出是個德高望重之人,且靈力深厚,應是這裏的村長,這個村落應該是由他守護的。
老人走上前仔細打量着四個年輕人,在這期間還不停地點着頭,兀自道:“好,好!”
四人莫名地面面相覷了會兒,就見他笑着側過頭對村民們道:“這些孩子不像是壞人,讓他們過去吧。”
“可是長老……”大漢還想說些什麼,老人卻向他輕輕擺了擺手道:“這些孩子靈力深厚,想奪取神像並非難事,根本無須與你多費唇舌,讓他們進來吧。”
老人這話一說完,大漢們便都陸續恭敬地退開了。
舒伢上前恭敬地與老人道了謝,然後便打算繼續趕路。此時卻見老人開口道:“如若你們不嫌棄的話就到老朽的寒舍里將就一宿吧。”
“這……”
舒伢有些猶豫,畢竟這裏的村民們不歡迎他們。
長老會意地笑笑,道:“你大可不必憂心他們,其實我們村的村民心地都是很好的,方才對你們的無理我替他們向你們道歉。”長老說著便低下了頭,舒伢見狀立馬將他扶了起來,猶豫片刻,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