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刺殺她的後果
回到尚京已經是深夜,顧知晏沒有回別院,而是將趙閔晨的屍體帶回了千機處,然後熬夜寫了一封摺子向雍和帝陳述案情。
她輕描淡寫的隱去了花昭殺人的事實,將漠北城巡撫的死因歸結到他飲酒過多,酒精中毒。
畢竟她答應過花昭,要保她一次,便絕不會食言。
外面,千機衛來報:“侯爺,那刺客確認是幻花閣的了,我們要怎麼辦?”
顧知晏放下筆,用筋疲力盡的腦子思考了片刻,開口道:
“將他頭卸下來,掛在千機處門口示眾三日,讓幻花閣的人看看,行刺我的後果。”
“是。”那千機衛領命下去,腳下虛浮,久久壓不下心中的震驚。
他已經跟了安定侯一段時間,卻依然無法適應她翻雲覆雨的手段,那些他們望塵莫及的人和事,在安定侯那邊,從來都是輕描淡寫。
從以前的夏子離到現在的幻花閣...
顧知晏單手撐頭,靠在桌子上小憩,腦子裏過着今日發生的種種。
趙閔晨的事已然告一段落,獨眼李和那堆土匪可以留給大理寺處置,至於幻花閣...
她的宿敵,果然又出現了。
幻花閣原本是個江湖組織,也曾研習玄門,驅鬼救人。
直到有一日,這組織落入了北蠻人手中,不但開始用玄門之法戕害百姓,還開始培養刺客,煉藥淬毒。
顧知晏之前中的“安息骨”就是出自幻花閣。
這麼多年,幻花閣一直想除掉她,從而幫助北蠻達到入侵的目的。
她此次歸來,一定要將這組織連根拔起!
眼前漸漸亮了起來,顧知晏微微一愣——自己寫摺子不過用了半個多時辰,天怎麼就亮了?
她睜眼,才發現外面下起了雪,地上一層薄薄的雪白映襯月光,將周圍打的透亮。
顧知晏喜雪,索性起身走了出去,站在一顆梅樹旁,伸手接下一片雪花。
忽然,身後有什麼東西飛過來,她敏銳的感覺到了風向流動,當即轉身格擋。
“嘩”,一個雪球被她打碎,星星點點的雪花落在頭頂。
不遠處,蕭亦衡哈哈笑着:“阿晏,打雪仗嗎?”
“你風寒好了?”
“早好了,不耽誤。”
於是,兩人在院子裏嬉鬧了近一個時辰,周圍的千機衛見了,不免悄聲議論幾句:
“自從侯爺回來,咱這兒都快成蕭世子的家了。”
“侯爺喜他,我看蕭世子也對侯爺也頗為上心。”
“哎,希望那‘怪物’善待咱們侯爺吧。”
千機衛你一言我一語的走遠,顧知晏則疲憊的靠在梅樹下,心情舒暢。
她自醒來,人們張口不是“侯爺”就是“老祖宗”,她生生活成了長輩的樣子。
不過這身子畢竟停在了二十一歲,哪能沒有些少年的頑劣。
這一場鬧下來,讓她看起來都又添了些朝氣,越發熠熠生輝。
一旁,蕭亦衡盯着女子良久,忽然沒頭沒尾的誇了一句:“阿晏,你穿朝服真好看。”
顧知晏微微一愣,隨後沒心沒肺的笑了。
這世上有許多人誇過她好看,可不知為何,這話從蕭亦衡口說出來的,卻是格外好聽。
她不要臉的反問:“我穿什麼不好看?”
“都好看。”蕭亦衡靜靜看着她,一雙眼睛裏全是女子明艷的笑臉。
他想,如果前世沒有發生那些事,如果自己沒有重生,他和顧知晏,是不是也該是像現在這樣,開開心心的?
可是,世上哪有如果呢?
天漸漸亮起來,不時有幾個千機衛帶着傘巡邏而過,顧知晏看了,不免生出些疑慮。
她看向蕭亦衡,問:“往日裏你不是最細心的嗎?今日怎麼不知道帶把傘。”
這本是一句玩笑話,她卻見蕭亦衡的神色難得嚴肅起來。
那少年緩緩靠近她,低聲道:“因為我覺得,今夜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他將聲線壓得很低,平靜的眼眸難得起了些波動,竟然漸漸捧起女子的臉,想要吻下去。
顧知晏驚呆了,她身體忽然緊繃,不由自主的扣緊了身後的樹。
她無處可逃,不知該如何應對。
甩一巴掌?顯得自己像失足少女。
罵一句?顯得自己像失足潑婦。
而且,萬一蕭亦衡沒有那個意思,豈不是顯得自己很自戀?
正在她不知要怎麼做時,忽然一道響亮的聲音打破了這場僵局。
“侯爺,我來看你啦!”
姚崇元的聲音?!
顧知晏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答道:“我在這兒!”隨後長舒了一口氣,名正言順的離開。
蕭亦衡僵在原地,良久,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他對顧知晏情不自禁,他竟然還會對顧知晏情不自禁!
“哈哈哈。”蕭亦衡掩面,痛苦的笑出聲,在心裏諷了自己一句:“真沒出息啊,明明上輩子死在她手裏,這輩子還不長記性!”
聽到顧知晏和姚崇元的說話聲近了,他才壓下眸中的萬千情緒,上前笑臉迎接。
“侯爺,這都快過年了,我買了好多鞭炮和春聯,自己都用不完,所以想給您送點...啊,蕭蕭...蕭世子也在啊!”
姚崇元本來熱熱鬧鬧的說著,卻在看見蕭亦衡時臉色大變,連忙跟顧知晏道別離開。
蕭亦衡不悅的撇撇嘴:“我有那麼可怕嗎?”
“哈哈哈,沒有,我回頭教訓他。”顧知晏最近忙昏了頭,經過姚崇元一提醒,這才意識到快過年了。
她自然的就想去拉蕭亦衡,可是想起剛剛那一幕,伸出去的手又繞了回來,笑道:“走,我們也該往家裏準備點年貨了。”
“家?”蕭亦衡對這個詞十分陌生。
他上輩子是皇子,這輩子是皇帝的私生子,無論如何都註定在腥風血雨中度過,早已淡忘了這個詞的意思。
“對啊,過年嘛。”顧知晏很不理解:“你愣什麼呢?”
“從來,沒有人跟我一起過年。”蕭亦衡垂下頭,喃喃出聲。
這句話是真話,即便是前世,顧知晏也沒有陪他過過年。
每年,他不是在邊關看星星,就是在皇宮年宴上看着一群人勾心鬥角。
今生他更是貓嫌狗不待見,世間之人不是怕他,就是想殺他,即便是跟了他十年的馮廣,也是屈從於他的威嚴,從沒半分真心。
那一刻,顧知晏在少年好看的臉上看見了落寞,那種黯然,連初升的日光都照不亮。
她的心一疼,被狠狠揪了一下,脫口道:“那今年,我陪你過年吧。”
蕭亦衡眼眸一動,裏面似乎有光,他再次沒出息的拉住顧知晏的衣角,不受控制的想要奢求更多:“那日後呢?”
“日後...我也能陪你過幾年,倘若你娶了真正的妻子...”
“若是我一直不娶妻,你便會一直陪着我嗎?”少年的臉上帶着點近乎病態的偏執,似乎非要問出一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