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你們可以拿錢買命
顧知晏一路進了長老廳,漫不經心的坐到了族人們趨之若鶩卻又望塵莫及的族長椅上。
她接過夜琦手裏的紙條,大致掃了一眼。
上面只有一個名字——王槨。
果然,國舅跟夏子離和秦酒的團伙有勾結。
她抬頭問:“徐初霖想了一夜,就寫出了這一個?”
族人們聽着,心底只打鼓。
徐初霖統領千機處多年,手眼通天,任誰見了都得稱一聲“大人”,他們平時連見一面都是奢求,老祖宗卻說得如此隨意。
剛剛生出過非分之想的小輩們頓時眼前一黑,雙腳彷彿支撐不住沉重的頭顱,差點栽到地上。
這時候,他們才終於掂清了“安定侯”這三個字的分量,慶幸自己還沒來得及做什麼,不然性命都難保。
夜琦脊背挺直,緊張道:“是,還有這個。”他又送上一張帖子:
“這是禮單,副掌令說侯爺明日出嫁,同僚多年,他的禮必須比所有人都重。”
“嗯。”顧知晏微一點頭:“南海夜明珠一顆、西蜀玉觀音一對、雲南翡翠鐲一隻...”
老祖宗每念一個物件,眾人心頭都跟着一跳。
這些寶物少說也值一萬兩,有些已經絕版,他們平日連見的機會也沒有,就被徐大人這麼送了出去。
心下更明了這老祖宗惹不起。
送走了夜琦,眾人面面相覷——老祖宗要成婚了,他們都在考慮要不要道賀,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敢開口。
這個時候,顧知晏先笑道:“大家都看見了,本侯呢被賜婚給凌王世子蕭亦衡了,明日就成婚,到時候各位可一定要來捧場。”
一見老祖宗和善行先說話,眾人便立刻鬆了口氣,嬉笑着道賀,紛紛說要奉上珍貴賀禮。
小輩們更是走到顧雲飛身邊,親切的說著話。
顧雲飛一邊享受着這群勢利小人的恭維,一邊反諷道:
“看來老祖宗回來真是不錯,各位連對我的態度都變了。”
幾個小輩面色一黑,頓感脊背發涼,忙笑道:
“雲飛說的這是哪裏話?我們都是一家人,親如兄弟,不一直都是這個態度嗎?”
“好了雲飛,之前的事不必計較。”
這看似緩和的一句話,卻讓圍着顧雲飛的幾人立刻下跪請罪。
老祖宗既然這麼說,那就是知道了他們欺凌顧雲飛的事,且一定要計較。
“誒?各位這是幹什麼啊?本侯難得來一趟,不用動不動就行大禮。”顧知晏似乎有些受驚,她低頭虛扶了一下幾人,沒成功,乾脆就讓他們跪着。
族老們看出了老祖宗的意思,沒敢讓幾個不肖子孫起來,慌忙上前敬茶。
顧知晏抿了一口,幽幽道:“對了,本侯聽說家裏的商鋪這些年交給了族裏打理,不知道進賬如何,怎麼本侯看着,侯府的吃穿用度還不如從前呢?”
眾人心頭一震,明白顧知晏已經知道了什麼。
顧知殷慌忙上前,好不容易憋出個半酸不苦的笑臉:
“老祖宗,商鋪好着呢,這不是今年百姓收成不好,陛下讓全國節儉,所以就削減了侯府的開支。”
顧家的商鋪,顧知殷拿的最多,問到此事,他也最是心虛。
其他人見狀,連忙跟着附和。
“哦,原來是這樣。”顧知晏道:“本侯還以為這麼點家底兒,早就被不肖子孫敗光了呢。”
“怎麼會呢?有好幾家連鎖老字號,開的越來越大呢,我見老祖宗醒了,本想着把賬本整理一下,把這些鋪子再交到您手上。”顧知殷連續吃癟,不敢再惹顧知晏不悅。
“那倒不用,不如現在就給我如何?老三啊。”顧知晏笑着坐好,伸手拍了拍顧知殷的肩膀:
“你這老胳膊老腿的老是為了侯府跑來跑去,本侯實在是過意不去啊。”
“不麻煩,不麻煩的。”顧知殷舌頭都快捋不直了:“身為顧家人,受了好祖宗庇佑,這事都是我應該做的。”
他一邊強撐着扯謊,一邊在心中祈禱顧知晏別再繼續問下去,起碼給他個把商鋪轉回顧家的時間。
“嗯...也好,那便過幾日再看吧。”顧知晏看似隨意的改了個主意,卻讓冷汗浹背的眾人鬆了口氣。
他們勉強逃過一劫,只盼着這個會議早點結束,讓他們回去準備商鋪和賬本。
然而,顧知晏卻並沒有散會的意思,眾人坐立難安,老祖宗不開口,他們不敢走。
“最後一件事。”顧知晏慢條斯理的說:“前幾日呢,本侯在大街上遇見了刺殺,那時候本侯才醒來沒兩日,你們覺得,是誰派人去的呢?”
刺殺顧家老祖宗?刺殺安定侯?刺殺千機處掌令?
任何一件都是誅九族的大罪,且顧知晏還一下佔了三樣,這觸之既死的事兒誰敢幹啊!
族老們年紀大了,好幾個嚇得站不穩,慌忙坐回椅子上,生怕稍有不慎,惹禍上身。
顧知晏冷睨着眾人,沉鬱的氣氛壓得人喘不上氣。
顧知殷明白她這是準備秋後算賬,但是自己已經把女兒賠了進去,只求顧知晏不要把這事捅破,給他在族裏留點面子。
“這樣吧,都是一家人,本侯也不想撕破臉。”
顧知殷一口氣還沒松下來,就又聽女子道:
“不過本侯覺得,你們既然有錢買兇,那就有錢買命。凡是參與者,每人十萬兩黃金十日內送到侯府,本侯保證,千機處不會半夜去拿人。”
她說著,轉眸對上顧知銘:“老二,你這背上的傷可好了?”
顧知銘反應比顧知殷慢半拍,這時候才曉得顧知晏知道了,他和顧知殷一起買刺客殺她的事,恨不得當場吐血身亡。
“好...好了...”
“哦,那就好,可別好了傷疤忘了疼啊。”顧知晏猶自在笑,她緩緩起身,族老們連忙爬起來相送。
顧知晏擺擺手制止,獨自出了門,起碼明天要出嫁,她得準備準備,怎麼也不能太寒酸。
室內,族老們彷彿魂游天外,迷迷糊糊的離去,不久只剩下顧知殷和顧知銘二人。
顧知銘半天反應不過來,聲音嘶啞:“老三,她怎麼知道的?你就算把我殺了我也十萬兩黃金啊!”
“我能有什麼辦法?”顧知殷吼回去:“十萬兩黃金都夠國庫一年的開支了!她還把我女兒送去雜役房做苦力了,我敢說什麼?”
“別提了,我的非嫣也剛從棺材裏放出來,現在又要錢,那還能怎麼湊啊?”
“實在不行,只能倒賣家底兒了,難不成你還想坐一坐千機處的大牢?”
顧知殷深吸一口氣,盤算着這三十年來從大房手裏撈的東西,加起來也不過五萬兩黃金。
顧知晏這次獅子大開口,用一次對她來說不痛不癢的“刺殺“,不僅讓他們把吞的家產全部吐出來,還足以讓他們為此傾家蕩產。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