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豪門病弱少爺】2
秦淼回到現世,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置身之地已經從林穎家的客廳變成了落滿塵埃的秦門廢墟,這宗門之前發生過一場大戰,被屠了個乾淨,曾經巍峨的偌大宗門只剩下一片斷壁殘垣,秦淼溜達進來的藏書閣倒是沒受波及,只不過二十幾年無人踏足,到處都是塵土。
他在一張乾淨的書案上盤着腿,臉上的表情似乎不太高興,猩紅的眼眸此時暗沉沉的,一手托着腮幫子歪頭看着某一處發獃。
“你回來了?”空曠的藏書閣驀地響起一道清朗卻虛無的低沉聲音。
秦淼眼瞳小幅度地轉了轉,臉色還是有些臭,他托着腮幫子的姿勢沒變,左手一翻,之前被他收進袖中的光團逸散出去,像是被無形中的什麼吸附去,一瞬間便消失了。
“這是你最後一縷神魂,我給你找回來了。”秦淼托着腮幫子眼神懨懨道:“你可以幫我壓制我的魔性了吧?”
“我現在還做不到。”那道縹緲的聲音響起,十分平和,顯得溫柔從容。
秦淼不是個溫吞性子,尤其他剛被林穎和黃袍天師激怒過,心情本來就不好,這一聽霎時就翻臉了!
“你現在才跟我說做不到?你敢耍我!”秦淼蹭地從書案跳下來,兩腳落地激起一圈煙塵,他真正動怒的時候滿室都是殺氣,十指甲片已經變得濃黑如墨,覆著一層薄薄的魔氣,如煙霧般貼着他的指尖緩緩流動,不知蘊着何等恐怖的力量。
這道聲音的主人叫秦衍,是秦淼趁着暑假摸進藏書閣瞎溜達的時候無意撞見的。他也不知道秦衍是被誰殺害又是怎麼被打散了神魂,可能跟二十幾年前這宗門被屠有關。秦淼對過去的事情不感興趣,也沒問,他自己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
秦淼其實是個半魔,他的家庭結構有點複雜,倆爹,一人一魔。
秦淼自幼在暗界的魔宮中長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是半魔之軀,受不了暗界濃郁魔氣的侵蝕,十歲的時候體內魔性暴.動,要不是他那個魔尊爹有點本事及時給他打了個封印,秦淼的小命就危險了。
但他那倆老父親不靠譜得很,這麼多年都沒找到法子解決,只能先讓秦淼離開暗界,順勢送他去現世念書。
當年只有十歲的秦三水小朋友忽然有家不能回,還得去上學,不禁連哭了三天三夜,然後被他爸一腳踹去了現世。
直到現在,秦淼都快二十了,近十年沒回過暗界,那股魔性卻越來越強,還是只能靠他爸的封印來勉強壓抑。秦淼自己也急,魔性暴.動時六親不認,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感覺秦淼到現在都記得,他還沒吃遍天下美食泡盡所有仔,可不想這麼早就交代了。
秦淼除了一個魔尊爹,還有一個爸叫秦修,正是這片廢墟的上任宗主,二十幾年前的屠殺就是他爸秦修搞的。
父輩的恩怨秦淼沒興趣,他只知道秦門世宗是屹立幾百年的宗門,在他爸搞大屠殺之前秦門一直凌駕於現世所有玄門宗派之上,這種百年宗門的藏書閣里指不定就有什麼法子能解決他魔性暴.動的問題,這才趁着暑假摸過來翻書。
翻了好幾天,連玉簡他都用神識看過了,啥都沒翻到,倒是碰上了秦衍。
秦衍沒現過身,可能是因為神魂被打散后太過虛弱,一直只有這麼一道聲音。
秦衍在秦淼的神識中種下一道術式,讓秦淼幫他去異世將自己散落的神魂找回來,並答應他收回所有神魂時,他會幫秦淼徹底鎮壓他紊亂不堪的魔性。
秦淼相信秦衍,完全是死馬當活馬醫,反正他現在暑假也沒什麼事,尤其秦衍虛弱至此都能往他神識里種下一道高階術式,他完全願意相信秦衍有這個本事!
至於秦衍怎麼死的,神魂怎麼散的,是不是他爸大屠殺時乾的,完全不在他考慮範圍內。
異世和現世的時間流速不同,秦淼在各個世界穿梭,將秦衍所有神魂碎片都收集齊,他的暑假也不過將將過去一半。
但是他滿懷期待,回到現世得來的就是秦衍的一句:我做不到。
秦淼的殺心都起了,“今天你不說個法子出來,我現在就讓你魂飛魄散!”
他話音剛落,虛無中響起一道輕不可聞的低嘆,一道瑩白的光凝在秦淼眼前,只是一剎那,秦衍現身了。
他只是一縷生魂,顯現出的身形也是虛無的,像一道光與影投射出來的幻覺。
秦淼是第一次見到秦衍的真容,眼裏濃厚的殺意和臉上凶頑的表情都一瞬間僵住,像只正在搞破壞忽然撞見主人的寵物狗,連那兩道霸氣側漏的魔印此時都隱隱透出一股傻氣來。
實在是……秦衍太好看,好看到秦淼那顆剛被林穎傷透的心立刻就痊癒了。
他一身雪色衣袍立在秦淼面前,月白的銀髮散了滿肩,長眉和眼睫似沾了霜雪,銀白無暇,簇着一雙漆黑的眸子,仙姿傲骨,如端坐於霜天的神祇。
他就像是一個被幻想出來的人,完美無瑕到了極致,無論氣質和長相都突破了秦淼的認知刷新了他審美高度。
震得他好半天沒回過神。
原來這是個天仙……早知道剛才不那麼凶了。
秦淼直愣愣地看着秦衍,心裏嘀嘀咕咕,有億點點尷尬。
秦衍比他高出許多,他看向秦淼,興許是因為身上有種溫和從容的氣質,臉上明明沒什麼表情,望過去卻還是覺得他眼中泛着一層淡薄的笑意,沒有任何侵略感和攻擊性。哪怕是張狂慣了的秦淼,在他面前都崩不出一顆火星子來。
秦衍聲音輕輕道:“你可還記得你最初去異世時,有幾次出了點意外,你並沒有帶着我的神魂回來。所以我現在的魂體仍然是殘缺不全的,甚至無法回生,自然也無法幫助你。若是你願意再次回去,找到我的神魂帶回來,你身上魔性暴.動,便只是一個小問題。”
他聲音很輕,落在耳中卻深沉穩重,帶着些微的古意。秦淼後腦勺還扣着一副墨鏡,一身黑T工裝褲腳上蹬着短靴,一副標準當代年輕人的裝扮,他和披着一件古韻衣袍長發及腰的秦衍站在一塊,完全是兩個不同時代的人。
秦淼在他說話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注意聽,而是瞧着秦衍,自己在心裏嘀咕。
他死了多久了?他這麼好看誰會狠心殺他啊?
他是秦門的人嗎?他怎麼這麼好看啊?
我早怎麼沒發現他原來這麼好看?
婚房在哪買比較合適?
“秦淼?”秦衍說完許久都不見秦淼回話,見他呆立原地的樣子也不像是沒理解自己的話,而是在發獃,便不由地喚了他一聲。
秦淼冷不丁“啊?”了一聲,從婚房選址中回過神,視線還黏着秦衍,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你喜歡別墅還是莊園?”
秦衍輕輕皺眉,沒說話。
秦淼登時便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對着他發了很久的呆,秦衍說了很久的話,但是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根本不知道秦衍剛才說了什麼。他也不能說剛才選婚房去了沒聽見,只抿着唇緩緩勾出一絲笑意,看着秦衍的眼神透着股勢在必得,“我沒聽清,你能再說一遍嗎?”
秦衍便又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他話音剛落,秦淼便一猛子蹦他面前去,也不回話,自己嗚嗚喳喳道:“你的身體還在嗎?你當初是怎麼死的?仇人還在嗎?需不需要我給你報仇?我很能打的!”殷勤得彷彿上一秒還張牙舞爪要人魂飛魄散的不是他一樣。
不過秦淼剛說完便想起來,秦衍的死可能跟他爸有關,如果秦衍的仇人是他爸,那可得憋死他了,他又問了一句:“你死了多久啦?”
秦淼忽然跟個炮仗一樣嘣嘣嘣地往外砸問題,問得秦衍一時沉默下來,倒也不像是生氣的樣子,反而是有些無奈,挑了他最後一個問題輕緩答道:“約摸有五六十年了吧。”
秦淼一聽就暢快了,五六十年前他爸還沒出生呢,只要沒有世仇,這戀愛他能談個天長地久!
“對了你剛才在說什麼來着,再說一遍行嗎?我保證這次認真聽!”秦淼笑眯眯地湊在他面前,看起來像頭藏起獠牙,披上羊皮裝小乖乖的狼崽子。
幸好秦衍脾氣好,沒有絲毫不耐,聲音輕輕地第三次將剛才的話說了一遍。
秦淼認真聽完,也才想起來,他剛開始進異世時確實在頭幾個世界裏失敗了,後面越來越順利在異世的時間也拉得長,他就把失敗的那幾次給忘了。甚至當初是怎麼失敗的,秦淼都沒印象了。
在異世時秦淼是世外之人,在他心裏那感覺更像是在玩全息遊戲,就一邊找秦衍的神魂一邊隨心所欲的泡仔,瞎浪,反正不是自己的世界,結果一不小心浪死了,就自動回到了現世。
“明白,就是要我重新回那幾個失敗的世界是吧。”秦淼笑色不減,為天仙做這麼點小事,完全沒問題。
秦衍微不可見地點點頭,又輕聲道:“小心點。”
他並不知道秦淼在頭幾個世界失敗的原因,還以為是異世太兇險。
不過秦淼自己還是有點逼數的,他雖然忘了死因,但猜也猜得到大概都是死於前男友之手。秦淼最大的弱點就是顏控,說白了他就是個好色之徒,但凡見到好看的人他就想泡到手,內涵是什麼東西,他並不想了解。尤其秦淼之前只是把異世當個遊戲不怎麼走心,有時候鬼迷日眼的,就讓人給弄死了。
現在他見到了秦衍,轉臉就把剛傷透他心的林穎給忘了。
“我很快回來,你等我!”
秦淼很快就離開了現世,重新回到某一個他曾經浪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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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暴雪的冬夜,青羅山的盤山公路被一片風雪籠罩,顯得漆黑荒涼,路上只有一輛SUV逆着風雪往山上疾馳。雪勢很大,洋洋洒洒下了許久,路面早就積了一層厚厚的雪,甚至結了冰,這輛SUV卻連過彎道時都毫不減速,不要命了似的一路踩着油門往山上沖,不知是有什麼急事。
坐在駕駛室里的是一個二十五六的青年,長相十分英俊迷人,只是眉宇間透着一股冰冷和麻木,顯得有些陰鷙。車裏只有他一個人,他兩手握着方向盤認真盯着路面情況,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在下一個出口就駛離高速,開進了林間小道。
青羅山是月城邊緣的一座荒山,本來山腳下有一個小村子,後來隨着城市內的經濟發展,村子在十多年前就搬空了,成了個即將被野草吞噬乾淨的荒村。
柴靖雲正開車穿越這個荒村,往更荒涼的山林駛去,地上留下的兩道車轍很快就被風雪掩埋了。
穿越荒村后樹木越來越茂密,車開不進去了。柴靖雲停好車盯着漆黑的樹林深處看了一會,像是在辨別某個位置,最後確定了才把外套撈過來穿上,然後推開車門下了車。
他繞到車尾打開後備箱,冰冷的眼神變得柔和了些,後備箱裏是一個大號行李箱,柴靖雲伸手在行李箱上摸了摸,眼神柔軟又充滿懷念。
他站了好一會,才將行李箱拖下車,也不知道箱子裏裝了什麼,柴靖雲一個一米八的男人拎得都有些吃力。他將箱子搬下車放在地上,又從車裏拿了把工兵鏟,藉著車燈一手拖着箱子一手攥着工兵鏟往樹林深處走去。
柴靖雲在樹林裏走了很久,主要是雪太厚箱子又重,天氣也冷,他拖得很吃力,兩手都凍僵了。箱子的拖痕和他的腳印都很深,但柴靖雲絲毫不擔心,這雪大,估計還要下個一兩天,不用等天亮所有痕迹都會消失,大自然會幫他掩埋一切。
凌晨一點的時候,柴靖雲打着手電終於找到了一個心儀的位置,他鬆開箱子往前走了幾步踢開一棵大樹下的積雪,樹榦上露出了一個黝黑的“×”,這個符號被人刻上去應該有些年頭了,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柴靖雲看着這個叉,倏地笑了一下,嘴邊呼出一團一團的白霧。
他走到樹榦的另一面,用工兵鏟又刻了個“×”上去,刻完在手上呵了兩口熱氣把手電筒放在一邊,就直接在旁邊挖起了坑。天寒地凍的,這又是荒山,本就結實的土質被凍得更加堅硬,柴靖雲一鏟子下去鏗地一聲,只鏟了塊薄薄的草皮。
他一鏟又一鏟地直挖到了兩點,總算挖了個不小的坑出來,但要放下那個大號行李箱還有些不夠。不過柴靖雲挖累了,他將工兵鏟放在一邊,撿起手電走到箱子旁邊想歇一會再繼續。
樹林裏靜悄的,只有落雪和柴靖雲喘粗氣的聲音,他蹲在箱子旁像之前那樣眼神柔和地用手輕輕撫摸冰冷的箱子,頗有些捨不得的意思。
雪還在下,柴靖雲咬着手電將箱子打開。
箱子裏蜷縮着一個穿着毛衣的黑髮青年,他看起來不大,二十齣頭的樣子,閉着眼睛像是睡著了,溫馴恬靜,縮在箱子裏如一隻正在冬眠的小動物。
光和雪洋洋洒洒落下來,沾在他濃密的睫毛上,停在他脖頸的屍斑上。
屍體表面已經沒有溫度了,柴靖雲伸手撫去青年臉頰上的雪粒,靜靜地看了好一會,才站起來回去繼續挖坑。
秦淼醒來的時候身上魔氣翻湧,迅速自行修復了身體上的所有損傷,各項機能也隨之重新運轉。他眨眨眼,雪花撲簌簌往他眼睛裏掉,還嚇了他一跳。
他想揉一下眼睛才發現有些動彈不得,手腳全擠在一起,被框在了一個狹小黑暗的地方。
秦淼還沒搞清楚狀態,皺着眉一手扒着箱子邊緣坐起身,就看到不遠處唯一的光源中,有個男人的身影正彎着腰一下一下的鏟地,在挖什麼。
秦淼環首四顧,周圍漆黑一片,樹影重重,天上鵝毛大雪紛飛,他身上只有一件薄毛衣……
秦淼表情迷茫,微微張着嘴。
“阿……阿嚏——!”
然後他被凍得忍不住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大噴嚏。
那一下下鏟地的聲音猛地停了下來,柴靖雲瞪大眼睛抬起頭,就看到箱子裏死去數小時的屍體,爬起來了!
這一瞬間柴靖雲幾乎忘記了呼吸,僵硬地站在原地,手裏的工兵鏟哐地就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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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水:我死了,我又活了,想不到吧.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