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囚夢-03
住宿條件惡劣,但囊中羞澀的衛少爺實在住不起賓館了,只能當天就入職,先花了兩個小時打掃和清理雜物間,再用了三小時從宜家買了張簡易單人床,自己動手拼裝好,好歹算在儲物間有個窩了。
這一路折騰下來,已是傍晚了。
期間那位名叫朱陵的漂亮姑娘來儲物室門口看過一眼,跟衛復淵對了個眼神,冷冷地撂下一個“哼”字就走了,態度極其不友好。
倒是那三歲的小胖娃娃田加薪來給哼哧哼哧忙碌的衛少爺送過兩次茶水,雖然沒有幫忙,不過已令衛復淵十分感動了。
忙完以後,衛復淵用二樓的衛浴間匆匆洗了個澡,下樓時,剛好趕上晚飯時間。
所謂的晚飯,只是附近的外送而已,餐桌上只坐着北泉一個人。
衛復淵樂得看不到那兇巴巴的朱陵,倒是關心了一句:“加薪不來吃嗎?”
“哦,你說加薪啊。”
北泉已坐到桌邊,正動手拆外賣包裝:
“他在樓頂陽台呢,不用管他。”
衛復淵:“??”
這回答的因果關係太奇怪了,衛少爺實在無法理解。
不過作為一個第一天來打工的兼職者,他選擇了不要在這件事上深究。
外賣是簡單的兩葷一素一湯外加兩盒炒飯,味道相當大路,不難吃,但也只是能填飽肚子的程度。
“合同里說了包三餐對吧?不過我們這裏沒人做飯……”
北泉夾了一筷子酸蘿蔔拌進炒飯里,想了想:
“這樣吧,如果我在這裏,就跟我一起吃,如果我不在的話,就隨便叫個外賣,把小票留好,月底給朱陵報銷就行。”
秀色可餐,每一頓都能跟個大帥哥一起吃飯也是件美事。
他淡定地點了點頭。
“餐費有限制嗎?”
北泉似乎沒想過這一點,眨了眨眼,反問道:
“你吃得很多?”
這個問題太扎心了,饒是衛復淵臉皮再厚也無法點頭。
“還好吧。”
他只能給出一個折中的回答。
“那不就行了。”
北泉彎了彎雙眼,又低頭夾菜去了。
兩人相對無言,默默地吃完了一頓外賣。
收拾餐盒的時候,衛少爺難得情商在線了一回,主動提出有沒有什麼需要他做的。
北泉搖了搖頭。
“現在沒有。”
他笑着說道:“不過周四晚上,你必須得過來幫忙。”
“三途川”負責的唯一一檔電台節目在周四午夜十二點,節目播完再整理好器材,估計已經是一兩點鐘的事了。
衛復淵周五早上有課,但老師不嚴,要翹掉並不是難事。
——難怪招聘啟事上寫了“能熬夜”這個要求。
“沒問題。”
他拍心口保證,“我下了課就過來。”
北泉滿意地點頭,目光在衛復淵全身上下梭巡了兩遍。
“你身材不錯。”
說著,北泉抬手,在衛復淵的胳膊上捏了一把,隔着衣物觸到了硬邦邦的肌肉。
“平常有在做運動嗎?”
衛復淵身為一個基佬,被另一個他看得上眼的帥哥稱讚身材,立刻像只開屏的孔雀似的翹起了尾巴。
“那是。”
衛少爺擼起袖子,露出輪廓流暢而緊實的肌肉:
“別看我是學商管的,平常經常去健身,而且還練過好幾年的空手道和馬伽術,身手可厲害了!”
北泉彎起雙眼,笑容十分燦爛。
“那麼,你膽子應該也挺大咯?”
衛復淵臉上的得色有一瞬間的凝固。
他想到了今天早上因為迷路而嚇得夠嗆的丟臉經歷。
只是衛少爺一向不肯認慫,於是選擇性遺忘了白天那段記憶。
“那肯定啊!”
他一拍胸脯,“我厲害着呢!”
“那就好。”
北泉依然在微笑。
“那我就期待你周四晚的表現了。”
&&&&&&&&&
轉眼便到了4月22日,周四。
這一天,衛復淵翹掉了下午第三、四節選修,早早趕到了“三途川”。
只不過他很快發現,播音日似乎跟平常並沒有什麼不同。
晚飯過後,北泉將衛復淵帶進二樓的工作室,讓他簡單熟悉了一下器材。
調音台的操作比較複雜,北泉也懶得多說,只跟衛復淵解釋反正播音時他不用進來,只需要在外面看他手勢,操控兩個總閘按鈕就行了。
周四晚上十一點五十五分。
衛復淵留在工作室外間,隔着一塊玻璃窗戶,看北泉坐到了調音台前。
然後他看到自家老闆將一個小小的黃紙包掛到了揚聲器上。
衛復淵:“??”
這是什麼奇怪的操作?
不過來不及多想,零點很快便到了。
“歡迎收聽午夜電台《驚悚夜話》,這裏是主播北泉。”
揚聲器中傳來了北泉柔和的略有些低啞的嗓音:
“請講述你的故事,不管它有多麼離奇。”
衛復淵心中暗嘆一聲“好聽”。
在“三途川”蹭吃蹭喝了將近一周,他已經很習慣北泉的嗓音了。
只是他沒想到,工作狀態下,北泉特意壓低的聲音聽起來竟然如此磁性,好似帶着鉤子一樣,撩得人心裏跟小貓爪撓過似的,又酥又癢。
“相信諸位都已經等得很着急了吧?”
北泉的聲音依然在繼續。
“好的,事不宜遲,讓我們來接通今晚的聽眾熱線。”
衛復淵:“???”
卧槽,這連基本的開場嘮嗑都省略了就直切正題的主持風格,實在是好清純好不做作啊!
——真是,你好歹報個熱線電話號碼啊!
衛少爺在心中吐槽道。
然而令他萬萬沒有料到的是,就在他的想法浮現在腦海中的同時,電話鈴聲便響了起來。
“嘟——嘟——嘟——”
衛復淵又是一愣。
他忍不住坐直了身體,伸着脖子往錄音間看去,企圖循着鈴聲找到那台正在響的電話。
“啊,看來我們今天的聽眾很熱情呢。”
北泉的聲音帶着笑意。
“好的,讓我們來聽聽他或者她有什麼想說的。”
衛復淵還沒找到那台不知藏在何處的電話,就看到北泉在調音台上輕輕按了一下。
【你……你好?】
廣播裏傳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
是個年輕男人。
他試探着問道:
【能聽到嗎?】
“你好,聽得很清楚。”
北泉正了正身前的麥克風,回答:
“請問我應該怎麼稱呼你?”
【叫我A君吧……】
電話那頭的男聲略一猶豫。
【其實……我最近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實在不知應該怎麼辦才好……】
&&&&&&&&&
“你是說,預知夢?”
北泉問道。
【沒錯……】
自稱A君的年輕男孩頓了頓,似乎在組織措辭。
【其實我也不知道,那能不能算是預知夢……】
北泉柔聲安慰:“沒關係,你可以慢慢地說。”
【大概在不久之前吧……多久我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楚了,總該有……兩三個月了吧?】
A君的聲音帶着些微的顫抖。
【我……偶爾會做一個奇怪的夢,夢見自己呆在一間牢房裏。】
北泉:“哦?是怎樣的牢房呢?”
A君順着引導說了下去:
【是那種又黑又窄的鐵籠子,裏面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我手腳都被拷着,就是那種古代的枷鎖你知道嗎?木頭制的,卡在脖子上,兩手束在前面就動不了的。】
北泉:“嗯,我知道。”
【我就像一條狗似的被拷在籠子裏,連戰都站不起來……】
電話那頭的A君發出了一聲抽氣聲。
【但這不是最可怕的,你懂嗎?】
他頓了頓:
【如果說這些都只是個夢的話,那不過是個有些嚇人的噩夢罷了……但是、但是……】
A君的聲音裏帶了些微的顫抖。
【因為,那裏……那個牢房裏,不止我一個人……】
一旦開始說了以後,A君的表達也就變得流暢了起來。
【雖然牢裏很暗,但我還是能隱約看到,幾個一模一樣的籠子圍成一圈,每個籠子裏都關着一個像我這樣戴着枷鎖的人。】
“幾個籠子?”
北泉追問:“到底是幾個籠子?”
【我數過了,一共是五個。】
A君很確定的回答:
【一共五個,絕對沒錯。】
北泉笑着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呢?你能看清籠子裏關的其他人的樣子嗎?”
【不、不能!】
A君答道:
【牢裏實在太暗了,我看不見他們的樣子,不過能從體型和聲音上分辨出男女。】
北泉:“哦?這麼說,你在夢裏不僅能看到影像,還能聽到聲音咯?”
【是的,我能聽到聲音……其實不止聲音,除了視覺之外,聽覺、嗅覺、觸覺都很清楚,夢裏的一切都太真實了,真實得可怕!根本就不像在做夢!】
A君在電話那頭哽咽了一下:
【我、我能很清楚地聽到他們的慘叫聲!】
“哦?”
北泉略有些驚訝:
“為什麼他們會發出慘叫呢?”
【因為他們在被折磨啊!】
A君驟然提高了音量:
【他們一個接一個地被〖那東西〗折磨,然後就、就死了!】
“等等。”
北泉柔聲打斷了A君開始變得混亂的表述。
“讓我們從你的第一個夢開始說起吧。”
他頓了頓:
“當時,你夢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