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山少年
()雄偉無比的山脈中，古樹參天，晨霧繚繞……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天邊傾灑下來，逐漸的把籠罩在上空的晨霧驅散，將草木蔥鬱的山脈染上一片金黃色。林中時不時的傳出一陣早起的獸吼鳥鳴，一片和諧的盎然生機。
一隻比狼稍大，笑臉似狐，皮毛蓬鬆，通體純白色，不夾半根雜毛的小獸四蹄輕舒，在霧水微微浸濕的地面上輕鬆的邁着小步。
走到了一小塊因為有陽光照射進來，而稍顯乾燥的地面上，一抹歡欣的表情浮現在那狐笑之臉上，異常的人性化。
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正準備就着暖陽，再睡個回籠覺。
驀然……
天生敏銳的靈覺讓它感覺到一絲絲危險的氣息，心中頓時微微有點焦躁不安，回頭警惕的環顧一眼身後那片深幽無比的叢林，雖然什麼都看不到，也聽不到，但是那種危險越來越近的感應，還是讓它覺得毛骨悚然，無法適從。
可它依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一雙狐眼微微的眯了起來，透出一股人性化的狡黠，而就在此時，它的心中已是打定了主意。
身子微微的往上躬了起來，如同上滿弦的弓箭一般，蓄勢待發！
心中默默倒數着三、二、一……
瞬間就要奔馳而去！
倏然間，一聲強勁的銳嘯帶着嗚嗚的破空之聲傳來。
緊接着是一聲尖銳之器貫穿堅硬物體的聲音！
小獸的頭顱上赫然已是多了一隻長箭，從它的右耳一直貫穿到左耳，而此時此刻，它的身體猶自忠誠的執行着大腦在遽死的那一瞬間發出來的指令，快逾閃電般猛的往前暴躥數步之後，才一個翻滾，倒在鋪着厚厚一層枯葉的地面上，身體痙攣抽搐中，生命跡象逐漸消失……
幽深的林中，一條淡淡的影子幾個大步，敏捷的奔馳過來，走到了獸屍邊，卻是一個身着麻布青衫的少年。
從外表看起來，少年最多不過十六歲，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散發著小麥般的健康色澤，隱隱透出一種隱忍而沉默的動感。
臉部的線條，已經拋開了本是這個年紀應有的稚嫩，勾勒出一股跟年齡不相稱的剛毅和堅韌。
尤其是那深深的眼眶下面，那雙讓人一見就難以忘懷的眸子：深邃、悠遠、淡漠、滄桑……
實在難以相信這是一雙屬於一個少年的眸子，也不知道在這副略顯削瘦的軀體下面，是不是隱藏着一個輪迴百世的靈魂？
少年的手上提着一把粗大的鋼叉，光看那幾乎手腕粗細的鐵柄，分量明顯就不輕，可他拎在手中卻狀若無物般，叉尖寒光閃閃，鋒利無比。
背上還掛着一把造型怪異的弓和幾隻長箭，看樣子顯然是自己出品的。
輕輕的把獸屍提了起來，打量了一下傷口的位置，心中稍為滿意，臉上的線條也微微的柔和了下來。
隨即從身後抽出一把將近一尺長的大匕首，麻利的收拾起獸屍來，從切割的速度可以看出匕首的鋒利，而看那熟練無比的手法，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
不到盞茶時間，一張完整的毛皮被剝了下來，少年簡單的處理了一下，提起就走，留下一具血淋淋的獸屍。
少年來到之前隱身的一棵參天大樹之下，把毛皮和鋼叉往地上一放，攀着樹皮就往上爬去，身手敏捷堪比猿猴，瞬間又提着個包袱，從數丈高的樹榦上一躍而下，如同輕鴻落地，片塵不揚。
在地上把包袱鋪開，裏面包紮着各種各樣的奇花異草和毛皮，還有幾顆黝黑的圓形物體，如果有人看到的話，一定會驚訝不已，這圓形物體赫然是某種異獸的獸丹。
能夠在體內形成獸丹的，那都是一些能夠吸收天地靈氣，自我修鍊的強大異獸，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夠對付的。
那堆毛皮中還有一張跟剛獲得的那張大同小異的毛皮，少年把剛獲得的那張毛皮簡易的摺疊了一下，放在其上面，略微的走了下神，腦海里浮現出兩個小妮子看到毛皮時的雀躍模樣來。
難得的露出微微一笑：這次的任務算是圓滿的完成了。
提起鋼叉，挑起包袱，大步往山下走去……
這片山脈的遼闊程度，只有用接天連地來形容；如果有人從天空俯瞰下去，只能看到的是一眼看不到邊的一片林海，其中不乏奇峰突起，而少年所在的叢林，不過是這喏大的山脈其外圍的一小片區域罷了。
縱然如此，這裏也不是什麼人都敢進來的，因為……就連那些讓普通人都聞風喪膽的虎豹豺狼，在這片山脈里，也只不過是苟且在食物鏈的最底端罷了。
在這裏，是異獸的世界！
據說在那山脈深處，更是有着各種無比強大的高級異獸存在，它們兇猛殘暴，有的還能夠駕馭風、火、雷、電等各種強悍的天地自然屬性，甚至還有強大到能夠化成人形，口吐人言的，就是人類世界裏的至尊強者，也輕易的不敢去招惹它們。
雖然它們各有領地，輕易不會到這叢林邊緣來。但是誰又能保證沒有一兩隻強大的異獸，心血來潮的想到外面散散心、度度假呢？
少年當然也怕有這樣的“艷遇”，但是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或者說靈魂莫名其妙的穿越空間，重生在這副軀體裏時，那從前生帶來的記憶中，叢林——就對他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結。
如果是一個不熟悉它的人進到這裏，無異於噩夢一般！但是在原來的世界裏，作為一個曾經讓人聞風喪膽、神出鬼沒、來去如風，最強大的叢林殺手來說，沒有任何地方比森林更讓他感到親切。
雖然這裏如同他曾經存在過的那個世界裏的叢林一樣，到處充滿着危機，但是這種危機，相對於比它更具危險性的人類來說，在某一時刻，也會成為他的保護色。
在前生，他不知道曾經利用着叢林中的危險，躲避過了多少次的追殺，又無數次的把他的敵人引進了死神的陷阱中，使得他的不少敵人，至死都不知道是誰朝他們探出了死神之手。
少年矯健的身子在林中迅速穿梭，日上三竿的時候，已是奔出了百十里地，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樹木逐漸稀少，遠方一個小鎮的輪廓逐漸清晰。
青山小鎮到了！
話說這裏原本也沒有住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人在這裏開了一家小飯館，供往來的路人和那些進山獵殺異獸的傭兵歇腿之用，逐漸的居然聚起了人氣，以至於形成了今天這樣的小鎮規模。
小鎮上最多的人，除了那些終日刀頭舔血的傭兵外，就是商販了。
少年每次下山的時候，總會在小鎮停留一下，把那些從山裏摘取出來的各種認識不認識的奇花異草、皮毛獸丹，用來換取一些錢幣，以補貼家用。
他對自己的東西信心不足，也不好意思到中心區，就在街尾一間大門緊閉的房檐下，從包袱里掏出一塊布，隨意的鋪在地上，把包袱里的物品有條不紊的擺在上面。然後則如老僧入定一般，眼中一片淡漠，連在他面前不到五尺的攤子也不瞧一眼。
“吱嘎——”
少年訝異的回頭一看，卻看到後面那黃褐色的薄窗被人打開了。一個年約十二、三歲，扎着兩條小辮子的清秀姑娘，正從那裏探出個小腦袋來，一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正訝異的看着他。
少年也驚愕地瞧向她那甜美的臉蛋兒，立馬又收回目光。他以為這間小屋的主人已出門，才會擺在此地，誰知還有人在，也不好意思再擺，趕忙往左移。
“喂……”
小姑娘本也沒有趕人的意思，叫到口的聲音，突又覺得和人家陌生得很，只好咽了回來，不禁又多瞄了少年幾眼，神秘地一笑，又去打開一扇窗。
打開門的卻是一位年約六旬，灰衣瘦高的老人。
乍見少年及地上的小攤，反身往街頭望去，攤子一直連到他門口就折了，實際上，此地擺攤子擋不擋門面是沒人管的，大家都是主顧也是商家！攆個什麼？
只不過如此年少出來擺攤子的還真少見。
“小兄弟……你賣東西？”
少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恩！”
“你擺前面沒關係，他們也都如此！”
“謝謝……我貨不多，擺這裏就可以了。”
前世今生養成的習慣，使他覺得說幾句客套話也有點拗口，臉也微微紅了。
“呵呵……那就隨便你了，不過——下次歡迎你擺在我們門口！”
這句話逗得少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謝謝！”
老人似乎對他很有好感，不多時已端出一碗熱騰騰的稀粥。
“小兄弟，我想你可能還沒吃早餐，這碗粥你就喝了如何？”
不善於交際的少年，拒絕也不是，接受也不是。
“喝了吧，出門在外，誰都有為難的時候，一碗稀粥也不是什麼山珍海味！”
“謝謝……”
他吃得很慢，每吃一口停一下，好似在品嘗着什麼絕世珍饈，又好似在回憶什麼事情，略顯削瘦的身子從後面看去，如同萬年恆石一般滄桑。
喝完了，他想把碗洗乾淨再還人家，可是他不知道水井口在哪兒，連攤子也忘了收，一溜煙奔向鎮外小溪洗凈再奔何來。
老人以為他失蹤了，正覺得奇怪時，他已奔回。
“老先生，謝謝您……碗我已洗乾淨……”
“哎呀！這小事……”
老人接過碗，頗有疑問：“咦？西頭好象沒井，你怎麼……”
“我是到山腳下小溪洗的。”
“山腳下？”老人驚訝：“你真的到山腳下？”
“嗯。”
“就這麼一點兒時間？”
這才多點兒時間，就打了個來回，少說也有四里路，這不成了飛毛腿了嗎？難道自己看走眼了，這少年小小年紀就已經到了武師高階的境界？
少年對老人的驚訝，只是淡淡一笑：“在山上跑慣了，腳力可能強些罷了。”
“好！好！想當年我像你這般大的時候，只要跑一半路程就不錯了，你卻氣也不喘地跑個來回，實在令人羨慕！”
老人將碗往裏一擱，又興趣十足地走出來，他今天是找到抬杠的好對象了：“敢問老弟貴姓？”
少年猶豫一下，回答：“我叫烏痕。”
“烏痕？”老人品味地念着，頻頻點頭道：“嗯！光聽這名宇就知道你有出息！”
烏痕只是笑笑。
“老夫叫傅青山，早年也曾經到處邊走過，現在老了，不中用了！只好回到這裏，得過且過。小兄弟你住哪？怎很少見你到鎮上來。”
“我住五十裡外的白水鎮！”
“哦——原來如此！”
傅青山在不停的找話題，但顯然對方的不善言辭，讓他頗感覺有點吃力，於是把眼光落在他的攤子上。
“你也做藥材生意！”
“不是……在山上隨意摘的，我也不大認識，隨便換點錢幣。”
“來……我看看！”
傅青山隨意的擺弄着那些花草，也不知道是真懂還是假懂，反正架勢做了個十足。
“續骨草、凝血芝、黑玉參、回夢草……恩！不錯！不錯……”
老頭一邊看一邊點頭。
“噫——想不到連琉璃筍你也弄得到？”
烏痕笑笑：“僥倖遇到了一顆枯萎的琉璃竹。”
傅青山捋着鬍子道：“是了，琉璃竹獨生獨長，只有老竹枯萎了，新竹才會重生，比金石還要堅硬，成年竹子可以煉製武器，這幼筍如果再配上幾味葯，卻是上好的強化筋骨的藥材。”
烏痕道：“老人家你懂得真多。”
傅青山稍得意的一笑，隨即沉吟道：“你現在應該正是強骨鍛體的階段，這東西你應該用得上啊？我看你還是別賣了吧！”
烏痕道：“我用不上，或許我一輩子都沒有機會修行武技了。”
口氣淡淡，彷彿在說一件跟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
要知道在這個以武為尊的世界裏，得不到武技的修鍊，就代表着一輩子庸碌無為。
傅青山那看似渾濁的老眼精光一閃，隨即收斂，沉吟片刻嘆了口氣道：“我看你筋骨不錯，那真是可惜了。”
烏痕微微一笑，絲毫不放在心上。
不過，傅青山沒看出來，或者連烏痕自己都不知道，他現在的筋骨強度，又哪裏還用得上這可以強化筋骨的筍子。
這兩年來，為了給娘親尋葯，他幾乎每年都有大半時間都呆在異獸山脈里，憑藉著記憶中的各種手段，周旋在各種野獸、低階異獸之中。
有時候一呆就是兩三月才出來一次，在裏面餓了，吞食各種獸肉充饑；渴了，飲各種山泉甘露。還有各種可以果腹解渴的天地靈藥。
雖然在他這樣牛嚼牡丹、鯨吞牛飲之下，大多數都經過新陳代謝變成了肥料，但是還是有很少的一部分藥力被他的身體給吸收了，久而久之，就在他的體內累就積成了一個恐怖的量，足以將他的筋骨強化得銅澆鐵鑄一般。
而且這種效果遠非如此簡單……
“那這個你打算怎麼賣呢？”
傅青山問道。
“我也不大清楚，換個十個、八個金幣吧！”
“這也太便宜了，在外面怎麼也得賣五十個金幣。”
烏痕笑笑……
“既然你要賣，那小老兒就幫你買下來了，靈兒也該給她強化一下筋骨了。”
說完沖裏屋嚷道：“靈兒，拿十個金幣出來。”
“來了！”
裏面的小女孩極快的應道，聲音清脆動聽，可能一直都在門口偷聽着兩人說話吧？
很快的從屋子裏跑了出來，把金幣交到烏痕的手上，甜甜一笑，跑到她爺爺身邊去，好奇的打量着癱子上的東西，時不時的問這問那，傅青山一臉微笑的一一給她解答。
正這時……
前面突然傳來一陣騷亂，時不時傳出一陣怒喝聲，還有兵器碰撞的打鬥聲。
老者眉頭一皺，朝烏痕道：“小兄弟，看來你的東西要先收一下了。”
烏痕點了點頭，過去麻利的把東西收拾起來，雙方的打鬥場地已經迅速的移了過來。
只見十多個大漢追殺着兩人，從服裝上來看，貌似分屬兩個不同的傭兵團。
“小兄弟你要不要進來躲一下？”
已經退到門口的傅青山朝烏痕問道。
把包袱掛在叉子上，烏痕笑笑：“不用了老人家，我這就離開。”
老人點了點頭，看着他走了幾步，隨即準備退到屋子裏。
“哈哈……好個標緻的小美人。”
烏痕身體一頓，隨即微微的嘆了口氣，扭過頭來，只看到那邊打邊逃的兩人。已經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被人砍得血肉模糊了。
那勝利的一方，其中一個手上抄着一條粗大鞭子的壯碩漢子，一雙綠豆眼眯得看不見眼珠，盯着躲在爺爺身後的靈兒，不停的閃動着淫穢不堪目光。
往前挪了兩步，手上輕輕一揮，鞭子如同毒龍一般朝靈兒捲去……
傅青山的眼中寒芒一閃，負在身後的手上紫氣繚繞，就待有所動作……
“嗚——”
一聲悶嘯，一道黑影電閃而至。
眾人一看，只見一把碩大的鋼叉，叉尖從鞭子中間穿過，深深的插入堅硬的地面中，叉杆子顫巍巍的一陣抖動，嗡嗡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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