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行宮
裴翰學沒有絲毫猶豫,“草民不願意,裴家雖是沒落了,但也不至於娶這樣女子為主母。”
幕澤璽笑了笑,“那好...明日你便到縣衙,找徐令元,我讓他為你謀一份差事,你也不必再受月家的鉗制。”
裴翰學聞言,面上微詫,半晌才行禮道謝。
落昭陽在一旁笑了笑,攬住他的手臂,壞笑地朝他眨了眨眼,幕澤璽抬手輕點了點她的額角,動作輕柔寵溺。
月疏淺亂了神,她爬至幕澤璽腳下抓着他的衣袍,
“太子爺...我都是受人陷害的,我與裴翰學什麼事情都沒有,求爺收了我吧...就是不是良娣...寶林...不,就算是婢女...我也願意。”
幕澤璽蹙了蹙眉,俯視着她,“月家的閨風實在不行,你雖沒月家嫡女,又可曾有過半點禮義廉恥之心。”
他扯下自己的衣袍,月疏淺抓着衣袍的一角,險些撲了個空。
面上蒼涼,已經失去了理智,抬手指着落昭陽,“一定是她...太子爺,一定是落昭陽生怕我進了東宮,威脅她的地位,才命人擄了我去,我...我仍是清白之身啊!”
幕澤璽冷哼一聲,“清白之身又如何,你的心骯髒不堪。”
話落,幕澤璽扶着落昭陽低道:“可是累了....我們回去吧。”
他滿心滿眼都僅有落昭陽一人,連眼神都吝嗇得不肯給月疏淺一眼。
落昭陽點了點頭,她確實不想在這裏再呆下去。
“月夫人...月家世代書香門第,出了這樣的事情,我瞧着該將月姑娘送到城外的庵堂中靜思己過,還能落得了家風嚴苛。”
幕澤璽撂下最後一句話后,扶着落昭陽出去。
兩人上了馬車,落昭陽沖他提了一個明晃晃的笑容。
“沒想到太子爺行事如此妥帖,妾身實在佩服。”
她每回有旁外話要說,總會陰陽怪氣的,自稱妾室。
幕澤璽知道她在戲謔自己,抬手捏了捏她的粉頰。
“少同我說這樣,我若不說...你方才指不定就要自己親自下場了,這樣撕破臉皮的事情,不用你來。”
落昭陽愣了愣,他向來是不愛搭理這些事情的,現下為了她,卻願意與人多費口舌。
她甜甜地笑了笑,整個身子縮進他的懷中,蹭了蹭他的胸膛。
“謝謝....”
她低聲,語氣嬌柔軟糯,帶着一絲甜膩,直飄進人心中,心口好似有羽毛輕輕掠過,讓人心弦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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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蕩蕩的一眾人總算到了行宮。
賀帝下了轎輦,落宏日上前抬起手背。
賀帝搭着他的手背下了馬車,吸了吸氣,往後一望。
賀允嫵正扶着太後下了轎子。
“母后...這行宮山水怡人,人都舒服了不少。”
太後點首慈笑,“皇帝別站着了,進去吧....”
賀允嫵時常和太後來行宮,早就熟門熟路。
眾人入了行宮,賀允嫵笑着道:“父皇...皇祖母先歇着,我同底下的人去泡壺好茶來。”
她正欲要走,賀帝笑道:“先等會,司恆是頭一回開行宮,你帶着他四處轉轉,也好熟悉下這兒。”
程司恆是程家長子,接管衡王手中宮中那批禁衛,陛下有意提拔,這次行宮之游,也命他帶兵侍奉左右。
賀允嫵眸色淡若,不猜也知,這又是父皇安排的相親事宜。
她不由自主地斜眼睨了一旁候着的落宏日。
他神色如常,將眉頭都沒有輕皺一下。
賀允嫵泄了氣,佯裝精神奕奕地提起一個笑。
“是...程領衛隨我來吧。”
兩人徑直而出,賀帝笑着看着兩人的身影。
“母后....你瞧着程家這孩子如何?”
太后笑着點首,“謙卑有禮...比皇帝從前挑的那些,好太多了。”
一旁的落宏日手上緊攥,下頜緊繃,青筋直冒。
程司恆一路跟在賀允嫵身後,不曾搭話。
賀允嫵路過之處都一應替他介紹着,再快至茶館時,她停下腳步。
“就到這了,我要進去沏茶,程領衛請便吧...”
程司恆有些不知所措,低道:“茶水滾燙....我替公主搭把手吧...”
賀允嫵只當他是說客氣話,由着他進屋。
賀允嫵素手在茶盒中挑出最鮮的茶葉。
輕手放至茶壺中,動作熟稔,沸水一泡,茶葉浮上水面,濃郁的茶香裊裊而升起。
程司恆望着她手上的動作,眼眸一深,“公主的茶藝極好....”
賀允嫵絲毫要沒有客氣的意思,輕道:“確實挺好...”
太后最喜飲茶,她打小養在寧和殿,琴棋書畫不行,唯有這茶藝確實挑不出錯來。
兩人正在屋內輕聊着,一宮娥進屋,“公主....這樣的事情怎勞煩公主動手,奴婢來吧。”
賀允嫵挑了挑眉,這宮女實在眼熟,從宮中跟到了行宮。
落宏日...你若放得下,又何必先人探着我的一舉一動。
她唇角一勾,“不必了...就要好了,你端去內殿吧,我同程領衛還有些茶道要切磋。”
宮娥嘴角一僵,不過須臾,立即提起一個笑,“好的...”
她捧起端盤,徑直朝外而去。
忽地,腳下一個踉蹌,整個身子往程司恆的身上撲了過去。
程司恆嚇了一跳,沒有抬手接過宮娥,反而後退了兩步。
宮娥磕在了地上,手上端着的茶湯一應潑了出去。
繞是程司恆身手矯捷,衣袍的一角還是被潑到了茶漬。
宮娥驚呼一聲,爬起身來,捏着手帕望程司恆身上蹭,“都怪奴婢....程領衛的衣裳全都髒了。”
賀允嫵站在一旁看着這出好戲,忽地噗嗤笑了笑。
這都想得出來。
程司恆察覺到她的笑意,面色一僵地看了她一眼。
賀允嫵一驚,立即快速地收回了笑意。
“程領衛快下去換身衣裳吧...”
程司恆一臉木訥地點了點頭。
待程司恆下去,賀允嫵重新泡了一壺茶。
起身往內殿而去,路經石子路,她踩在石子上漫不經心走着。
忽地,腳上一滑,一隻白皙,骨節分明的手穩穩地扶住了她。
驕陽在他身上鍍上了一層金黃色的燦光,修長的身影下,氣質清新俊逸。
像春雨中洗過的艷陽,惹得賀允嫵有些移不開。
落宏日抽回了手,順便從她手上將端盤接過。
她訥訥道:“你....”
“我來吧...”
賀允嫵心口一怦,望着他的背影有些發獃。
半晌過後,才忙不迭小跑着跟上。
回了內殿,太后見落宏日與公主一道進屋,臉色一沉,“怎麼....程司恆呢?”
賀允嫵忙解釋道:“我身邊的丫頭不小心將茶潑到他衣袍上,這回正下去更衣。”
太后頷首點了點頭,“如今在行宮,也不必太過念規矩了,你這些日子都跟在我身邊,沒好好玩過,就趁着這次機會,好好放鬆放鬆。”
賀允嫵沒理解太后話外的意思,面色如常地應下。
這日,她正自己一個坐院內,抬眸望去便是一片水榭。
水榭上搭着一座奇妙絕倫的古橋,湖水安若明鏡。
不時有風輕輕拂過,一旁的水仙花隱隱散出几絲清香。
柳兒端着蜜餞棗子過來,“公主怎麼在這裏吹風,小心傷了身子。”
賀允嫵一隻手支着下巴,有幾分怏怏不樂,“我來行宮怎麼些日子,也不知小望舒有沒想我...用飯香不香。”
柳兒笑了笑,低道:“那麼小的一個孩童能曉得什麼?公主就放一百個心吧,良娣人好....一定會將小皇孫養得白白胖胖的。”
賀允嫵嘆了一息,“左右是我對不住他...”
柳兒見賀允嫵這副模樣,心裏又是一懼,“我的好公主....您是小皇孫的姑母,這樣的話萬不能再說了,若是落到別人的耳朵根里,指不定會鬧出什麼樣的禍事來。”
賀允嫵抬手捂了捂自己的雙唇。
柳兒笑道:“公主...您怎麼就考慮考慮程領衛,他儀錶堂堂,又是陛下今後看重的,我瞧着與公主匹配得很。”
賀允嫵一聽,眉頭輕攏,“這樣的話莫要再提了,我對再嫁是半點意思都沒有,餘生便如此好得很....”
“公主...這樣想未免太過悲觀了。”
忽地,她背後傳來一道低沉的男音。
賀允嫵嚇了大跳,程司恆從石橋上走下來。
賀允嫵跳起身來,“你...你怎麼躲在哪,鬼鬼祟祟地聽我說話。”
程司恆挑笑,“公主此言差矣,我可沒有偷聽,是公主的話傳到了我耳朵里。”
賀允嫵急了,“你的意思難道是本公主說話太大聲了不成!”
程司恆躬身行禮,“臣不敢,不過方才聽公主所言,覺得公主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
賀允嫵懵然,這人該不會以為她與駙馬和離后,留下心理陰影才一直未曾議親的吧。
賀允嫵微微一笑,“程司恆怕是自己想太多了,人生在世,哪有怎麼多有的沒的,若是真的喜歡....有什麼不敢的。”
程司恆讚歎,“公主說得極是,那公主為何起了不再嫁之心呢?”
賀允嫵垂眸,眼神晦暗不明,“自然是....”
她停頓了一會,“喜歡的求而不得,心中便再也裝不下其他。”
“若程領衛懂的意思....自然明白該如何做。”
話落,她捏着裙角抬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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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落昭陽趁着幕澤璽還在書房批公文,她正打算溜出宮。
清婉攬住,“姑娘...你又要出去啊!等會太子爺回來,知道了,可該生氣。”
落昭陽擺了擺手,“盛暖左右這幾日就要生子了,我替她孩子繡的肚兜還沒給她的,我今個一定要出去。”
清婉訥然,也怪太子爺看得緊。
落昭陽剛換完裝,正走至甬道上,望見皇后的轎輦出了宮門。
她眸色不解,對一旁的宮娥打聽,“皇後娘娘這是要出宮去哪?”
宮娥心虛道:“裏頭的不是皇後娘娘...是國舅夫人進宮來探望娘娘,皇後娘娘便賞了轎輦,命人送她回去。”
落昭陽思了思,“國舅夫人?”
可是方才轎輦上的簾幔被風一吹開,她明明瞧見,裏頭的人確實是皇後娘娘啊!
小宮娥沒空理會她,捧着東西走了。
落昭陽心中狐疑,立即騎了一輛快馬跟上去。
皇后的驕輦停在了城外的一處寺廟中。
落昭陽下了馬,忙找了一個地方躲好。
皇後下了轎輦進了寺廟,身後只跟着一向貼身的婢女。
前門被幾個侍衛圍住,落昭陽忽地靈機一動,從後門翻牆躍了進去。
皇后徑直入了內院,屋外一個人都沒有。
落昭陽一臉狐疑,捻手捻腳地跟上去。
她舔了舔手指,將窗體紙捅破了一個小洞。
整個身子趴在牆上,眯着眼眸觀望着,屋內一位男子握着皇後娘娘的手,眼眸幽深,柔情得可以掐出水來。
落昭陽微仰了仰頭,驚訝得唇口微張。
嚴儼緊握着皇后的手,凝視着道:“婉兒...我總算見到你了。”
皇后一把從他手中將手抽了回來,“嚴大人...放肆了....”
嚴儼眼角微紅,“你還在怪我....當年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
皇後面上蒼白,“當年你哄騙我天黑時到宮牆處等你,我足足等了兩個時辰,滿天風雪,寒霜冷冽,我沒等來你,卻等來栗妃...我整個幕家險些因為你而沒了。”
提起陳年往事,嚴儼還是身子一顫,他與皇后本是青梅竹馬,奈何世家女子入宮選秀,兩人才情滅。
她入宮三年,生下賀澤璽后屢遭陷害,宮中人心險惡,她過得苦不堪言。
後來嚴儼成了禁軍領衛,兩人在宮中再次相遇。
本來兩人約好私奔,卻沒想到在那日,他那不中用的弟弟卻被人告發吞佔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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