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7）
許朝暮發現季常音接自己放學的頻率突然高了起來,雖然她嘴上不說但是心裏還是很高興的，連季常音那些看上去非常浮誇的車都順眼了起來。
“為什麼最近都是你來接我啊？”許朝暮上了車，問道。
“怎麼,不高興？”季常音瞥了眼許朝暮。
“也沒有,只是怕你忙而已。”許朝暮立刻說道,嘴角忍不住上揚。
季常音笑了笑：“還好,我又沒什麼事情。”
“嗯,你可千萬不要因為我錯過什麼重要的事情。”
“想太多了。”季常音說道。
許朝暮輕哼了一聲。
許朝暮的生日越來越近了,季常音按照許朝暮的要求,提前去定了一個雙層蛋糕。
蛋糕上面是季常音定製的許朝暮模樣的翻糖娃娃,穿着公主裙，很漂亮,她生日那天是周三,放學回來都已經十點了。
許朝暮還以為接她放學的會是季常音，沒想到還是助理姐姐,看到對方的時候，心裏有一瞬間的失落。
她打開門,看着漆黑的別墅，微微蹙眉。
這幾天季常音也沒和她說生日事情,可能是忘掉了。她努力安慰自己,季常音這麼忙，忘了也很正常,畢竟也不是什麼大事。
許朝暮深吸了一口氣，擦了擦眼淚,走進去才注意到廚房的方向有點點火光。
她愣了一下朝着廚房走了過去。
廚房的桌子上有一個蛋糕,翻糖娃娃的前面是兩根數字蠟燭。
端正的“十八”。
“還以為我忘了？”季常音站在門口,插着口袋靠着門,聲音帶着笑意。
許朝暮聽到背後的聲音嚇了一跳：“我沒有這麼以為。”
“那你哭什麼？”季常音問道。
“誰哭了！”許朝暮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我才沒有哭。”
“也沒必要感動成這樣吧。”季常音想要看看許朝暮的臉。
然而許朝暮一直避讓着，捂着臉低着頭。
“吹蠟燭。”季常音也不看了，按着她的肩膀，讓她走到了蛋糕前。
許朝暮看着蠟燭，閉上眼睛許了個願。
她的願望很簡單。
蛋糕很大，兩個人一人切了一塊還剩下很多，許朝暮看着那個翻糖娃娃，也沒敢用手碰，只是湊過去，細細地端詳着。
“這東西能保存多久啊。”許朝暮問道。
“很短，不長。”季常音瞥了一眼。
許朝暮撐着下巴：“這個也不好吃吧，好好看，也捨不得吃。”
季常音掏出一張道具卡：“好了，現在可以保存很久了。”
許朝暮笑了：“謝謝，明天我去找個小盒子放起來。”
“還給你準備了禮物。”季常音推了一張銀行卡過去。
許朝暮愣了一下，看着那張銀行卡，微微蹙眉。
“上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季常音說道。
“你要走了嗎？”許朝暮驀然放下了筷子。
“沒有，就是提前給你而已。”
“我不需要，你不是說我可以自己勤工儉學，拿獎學金嗎？現在給我這些幹什麼？”許朝暮蹙眉。
“上大學就好好把時間用在學習上。”
季常音看着她：“明年就要高考了。”
兩個人長久地對視着。
許朝暮的眼眶有些紅：“你騙我，你還是要走，是不是？”
季常音撐着下巴：“哭什麼？”
“怎麼，捨不得我嗎？”
許朝暮沉默了幾秒，然後點了點頭，她深吸了一口氣：“別走……”
季常音沒說話，只是把紙巾遞給她。
季靈已經進來了，就在許朝暮的生日那天，她收到了通知，季靈就在這座城市，不過和她們之間相隔着很長的一段距離。
季常音第二天把許朝暮送到學校，再回去的時候就看到季靈站在別墅的門口。
“你過來幹什麼？”季常音問道。
季靈看着季常音：“那個覺醒AI住在這裏。”
“嗯，我養着，有問題嗎？”
季靈捏着拳頭：“為什麼？”
“不為什麼。”季常音看着她，“你回去吧，這邊的事情我會自己出理。”
“你就因為她在這邊待了這麼長時間嗎？”
“是呢，所以呢？”季常音臉上沒太多的表情。
季靈盯着季常音：“你下不去手，我可以幫你……”
“不需要。”
“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去？”
“季靈，我的事情和你沒有任何關係，麻煩你不要做一些讓我覺得厭惡的事情。”季常音進了別墅，關上了門，也沒有讓她進去的意思。
“宿主，她萬一直接去找許朝暮怎麼辦？”系統問道。
“她現在到我面前來，就證明她暫時還沒這個膽子敢越我去對許朝暮怎麼樣。”季常音站在窗台上，看着依舊站在門口的季靈。
“你說我當時，是不是不應該救她？”
“宿主，你不是說做事情絕對不會後悔嗎？”
季常音沉默了幾秒，笑了：“許朝暮挺神奇的對吧。”
“和許朝暮有什麼關係？”
“自從認識她之後，我就在被不斷的打臉，你說和她有沒有關係？”季常音漫不經心，“之前在修仙小世界的時候，有人說我命里有劫……你說會不會就是許朝暮呢？”
“宿主，你什麼時候相信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當世界開始玄幻的時候。”
“她走了。”系統提醒道。
“嗯。”季常音應了一聲，她看了眼監視卡，確定許朝暮還在安穩上課，鬆了口氣。
“宿主，你要不要告訴許朝暮這件事情？”
“告訴了有什麼用？她膽子這麼小，說了肯定……除了慌張，也沒什麼其他反應了。”季常音說道。
她晚上提前一個小時去了學校門口等着許朝暮放學。
許朝暮一出來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季常音。
“走吧。”
“嗯。”季常音點了點頭。
兩個人都很沉默。
許朝暮伸手拽住了季常音的衣擺。
“怎麼了？”季常音偏頭看着她。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沒有。”
許朝暮沉默了幾秒：“你覺得我看上去這麼好騙嗎？”
“沒有，但是，我說什麼，你信什麼就可以了。”
許朝暮抿了抿嘴唇，跟在季常音後面上了車。
“我是不是很累贅？”許朝暮問道。
“還好。”
“如果我讓你為難的話，你可以隨時動手的，我沒事的。”
季常音微微蹙眉：“許朝暮。”
“嗯？”
“你這條命從某種意義上算我的，知道嗎？”
許朝暮沒說話。
“所以，請你不要隨便決斷你的這條命應該怎麼樣，這是我決定的事情。”季常音沒看她，聲音很冷。
“我……”
“另外，不要說一些讓我不喜歡的話，你要是不會說話，可以少說。”季常音打斷了許朝暮的話。
車內再次安靜了下來。
許朝暮知道應該是出了什麼事情讓季常音心煩，也知道季常音說這些，不過是讓她放棄去想“死”這個字。
“我覺得我這輩子現在已經挺圓滿了……”
“圓滿個鎚子，你考上大學了嗎？你當上律師了嗎？你走出這個城市了嗎？你完成你的夢想了嗎？你圓滿什麼圓滿？許朝暮，你要是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遺言我會錘你一頓。”
許朝暮：……
“你這麼凶幹什麼。”許朝暮有點委屈。
季常音冷笑了一聲：“我不凶一點，讓你天天蹬鼻子上臉？”
“我沒有蹬鼻子上臉。”
“閉嘴，不想聽你說話。”
兩個人到了家，季常音下車的時候就感覺到有人朝着她們這邊看。
她拉着許朝暮進了門。
許朝暮也察覺到了不遠處的窺探，她微微蹙眉，本來想提醒一句，但是看季常音的表情，她明白了。
“那個人是來找你的嗎？”許朝暮問道。
“嗯。”季常音說道。
“你要和她走嗎？”
“我比她厲害。”季常音說道。
許朝暮：……
“最近出門小心點，如果有陌生人和你搭話，不要理她。”季常音說道，雖然這種辦法也沒什麼用處，“如果身邊有人的行為習慣出現了和以前不一樣的地方，也要離那個人遠一點，左右，小心身邊的所有人。”
許朝暮的表情有些獃滯。
“不過，也不用害怕，有人要抓你，我在學校裏面裝了東西，只要你有問題，我會趕過去，你拖住時間就好，如果對方追你，你就在學校裏面繞圈圈，雖然對方有你的定位，不過你的目標不是逃走，而是拖延時間，所以記住了，不能停在原地，如果是在跑不過，就和她扯閑話，另外不要隨便出學校。”季常音一番話說得有些顛三倒四，她自己感覺不到自己的緊張，不過其他人能感覺到。
“好。”許朝暮萬萬沒想到居然這麼麻煩。
季常音點了點頭，也想不到什麼其他要叮囑的地方。
左右一切看命。
因為季靈的出現，季常音不得不包攬送許朝暮上學放學的工作被迫早起。
許朝暮突然覺得這樣的生活也不錯，至少每天早上也能看到季常音。
這大概是苦中作樂的最高境界。
一連兩個星期，季靈都沒有再出現過，也沒有動手，不過季常音可以感覺到這個世界的任務者在增多。
“宿主，他們恐怕是想要直接對你下手。”
“哦。”季常音並不意外，想要弄死她的人不要太多，之前沒什麼弱點，這次好不容易出現一個。
“怎麼辦？”
“不用你管，小程序什麼時候研發好？”
“快了快了，就這兩天了。”系統說道，“我已經摸到門路了，不過肯定還是要依託於手環……”
“手環貌似是可以分成兩半的對吧。”季常音問道。
系統沉默了兩秒：“確實，不過，宿主，你應該知道分兩半的意思吧……”
“我知道。”
“你最近考慮清楚，畢竟給了一個人就不能再給第二個人了，她很好，我也很喜歡她，但是你不要忘記，她只是一個覺醒AI。”系統一字一頓，“一個必須依託小世界存活的覺醒AI。”
季常音沒說話。
許朝暮距離高考越來越近，課很多，晚自習變成了十點鐘下課，季常音還是每天九點鐘就到，停在門口，看着學校。
那群人過來的時候，季常音感覺到了。
她很煩躁，並且很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一定要在學校這邊動手。
季常音從車上下去，周圍的一切都陷入了靜止的狀態，交談的家長，放學的高一學生，門口的門衛，都保持在了一個狀態。
一個個人從各個角落走了出來，一共十六個人。
季靈不在這裏面。
她不覺得季靈會站在剿滅自己的人裏面，但是自己在這邊和一個覺醒AI糾纏不清的事情，肯定是她傳出去的。
“有事嗎？”季常音揚起笑容，掃過身邊的人。
那些人沒準備和季常音廢話，抬槍，殺人。
季常音的技能卡很多，她用了幾張防禦卡片，一一擋開子彈，迅速朝着一個人竄了過去。
站在這邊的都是不差積分的主，每一個動作都是積分燃燒的聲音。
季常音卡住一個人的脖子，用力一扭。
在大家都能用卡片的時候，還是近身比較有意思，因為遠程的攻擊很容易被反彈到自己身上。
比如在場有三個受傷的人都是被自己的子彈打中了，不過受傷的快，好的也快。
季靈去了許朝暮的教室，將她帶了出來。
許朝暮走在滿滿當當卻格外寂靜的走廊里，表情有點震驚，她萬萬沒想到能做到這種地步，而且，她根本就來不及逃走，不過對方看上去也沒有要殺掉她的意思。
當季靈去教室碰到許朝暮的時候，季常音就感應到了。
她嗤笑了一聲。
就是為了把她引開再去動手嗎？
這樣很沒意思。
季靈拉着許朝暮去了學校門口。
“她很可怕，你好好看着。”季靈看着許朝暮，捏着她的臉強迫她看着戰局。
許朝暮沒說話。
季常音的動作流暢，下手迅速，面對那群人的慘叫，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什麼變化。
“你喜歡她嗎？”
許朝暮依舊沒說話。
“你知道什麼是真的她嗎？”季靈冷笑，“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怎麼能引誘她留下來？”
“你想做什麼？”許朝暮很不理解她的舉動。
“我想讓她動手，殺了你。”季靈看着許朝暮，“我討厭你們這種在她身邊晃蕩的人。”
許朝暮抿着嘴唇。
“音音姐……”季靈喊了一聲。
季常音沒有理她，只是甩了一把刀過來，刀擦過季靈的臉。
季靈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僵硬。
“那些人是你安排的嗎？”許朝暮問道。
“她很厲害，傷不到她。”季靈說道，“不過是一群垃圾罷了。”
“所以你的目的是什麼？我這麼弱，就算沒有他們，你也能抓住我。”許朝暮說道。
季靈：……
“你想讓我看看季常音多可怕？我知道她很可怕，我第一次見到她，她就在殺覺醒AI。”許朝暮說道，“所以你做的一切，都很沒有意思。”
季靈冷眼看着許朝暮：“你以為你跟她很熟嗎？我認識她很久了！很久了！根本就不是你們這一兩年可以比的！”
“哦。”
許朝暮越淡定，季靈就越暴躁，她實在是討厭許朝暮這種看上去漫不經心的狀態。
這段時間，她雖然沒有出現，但實際上一直在她們兩個人身邊。
看着她們一起去超市，一起在花園裏澆花盪鞦韆，看着她們一起笑……
讓她嫉妒得發瘋。
許朝暮輕輕鬆鬆地擁有了她想要的一切。
而且，她還這麼弱。
“季靈，放了她。”季常音擦了擦手，朝着兩個人走了過去。
“音音姐，我和她，你選一個。”季靈看着季常音。
季常音擦手的動作頓了一下。
“我不相信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比不過這麼短短一兩年！”
說實話，季常音並不知道自己和季靈有什麼感覺。
她還在心裏問了一下系統，系統也表示迷惑。
“我又沒有說我不動手。”季常音說道，她掏出自己的槍，“你把她送到我面前來，讓我動手，我養了這麼久。”
季常音嘴角微微上揚：“我很喜歡看人臉上出現的絕望表情。”
季靈瞪大了眼睛，笑了起來：“音音姐，我就知道……你看見沒，許朝暮！你看見沒！”
許朝暮沒說話，只是看着季常音。
季常音朝着許朝暮招了招手，笑容燦爛。
季靈將許朝暮推了出去。
“宿主，這個季靈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誰知道呢。”季常音將許朝暮拉到了面前。
“你要殺了我嗎？”
“殺了我吧，沒事的。”許朝暮說道，像是怕季常音會愧疚，還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容，“我早就做好這個準備了，反正還是會活過來的不是嗎？”
季常音看着許朝暮，她實在是不明白許朝暮怎麼能在這種情況下說出這種話，在季靈看不到的角度，她將自己的手環套在了許朝暮的手腕上。
許朝暮看着季常音，表情有些震驚。
“等我去找你。”季常音壓低了聲音，“之後再解釋，醒了開啟屏蔽模式。”
季常音說的每個字她都能聽懂，但是連在一起，她卻聽不到。
“跑！”季常音笑了起來，將許朝暮推了出去，“來，跑起來，讓我看看你逃竄的樣子。”
“快點！許朝暮，跑快點，養了你這麼久，也到時間了。”
許朝暮踉蹌了兩步，但還是聽季常音的話向前跑去。
季常音抬手，朝着許朝暮開了槍。
“砰”
子彈穿過對方的腦袋。
許朝暮倒了下去，季常音掏出道具對準了許朝暮，將許朝暮收了進去，很快又出現了另外一個許朝暮，落在地面上。季常音偏頭看了眼季靈，然後對着自己也開了一槍，在季靈的尖叫聲中，倒了下去。
一周前之前……
“宿主，你確定這樣可行？這麼直接來，萬一出事怎麼辦？”系統說道。
“沒事。”季常音說道，“如果成功不了，那就這樣吧，我都活了幾百年了，也不差之後的那些無聊的年月。”
季常音很淡定，她早就看淡生死了。
系統：……
“這場戲真的能騙過系統的眼睛嗎？”
“應該可以，畢竟，除了主系統沒有人知道你還能自己寫程序，正常人都覺得如果不通過中轉站，不能從一個小世界直接跨越到另外一個小世界，瞞住大部分人應該不是什麼問題。不管能瞞多久，能瞞一段時間就行了，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吧。”季常音說道。
“最近季靈在，雖然最近她都沒什麼動作，不過應該還是會忍不住的，也忍不了多久了，到時候就是演戲的好時候。”
系統有些無語：“怎麼聽都是在賭，看不到一點確定性。”
季常音沒理它，繼續說道：“傳到另外一個世界的時候，將我和許朝暮的記憶全部都抹去。”
“那你還怎麼找她。”系統不理解。
“看緣分，畢竟要為了一個人放棄那麼多東西……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季常音扯了扯嘴角，“如果還能再遇到，再……喜歡上，那多半是真的逃不掉的，我也能說服自己，接受這樣的感情。”
喜歡上許朝暮，對季常音來說，不僅僅是喜歡，而是她之前給自己建立的心理安慰框架以及世界觀的整體崩塌。
她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喜歡，但許朝暮確實給她帶來了一種新鮮的體驗，讓她願意放棄一些東西，繼續嘗試。
“如果大家都想不起來，遇不到，那就這樣吧。”季常音說道。
“要不要告訴許朝暮一聲？”
“沒有必要。”季常音說道，“說太多，不好，萬一被竊聽到。”
系統嘆了口氣：“我這算不算上了賊船？”
“已經上了，還有什麼辦法？”季常音笑了。
系統沉默了兩秒：“不過許朝暮要是不喜歡你，你做這麼多有什麼意義，而且也太過分了吧，直接幫她做了決定。”
“哦，我就是喜歡幫別人做決定的人，你有意見嗎？”季常音面無表情，“而且，她也說了捨不得我，既然捨不得我，那肯定是喜歡我了。”
“宿主，你的臉皮怎麼這麼厚？”系統無語。
季常音覺得，許朝暮是喜歡她的。
就是有這樣的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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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寫正文世界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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